第159节
  第一百三十五章:五气三脉七窍轮(上)
  四祖道信大师顿了顿,仰首猛灌一大口酒。抹莫嘴巴,笑呵呵续道:“老和尚爱凑热闹,听说洛阳近来有好戏可瞧,于是偷偷溜了来,没想到一来就撞上了你小子,而且还见到你小子居然跟着这些天王的姿势行功练气。哈哈,真是笑跌老和尚的大牙。幸亏有老和尚在,不然你小子可就遂了了宁老牛鼻子的心愿啦,哈哈。”
  陈胜回过神来。虽然事实上没有道信大师,自己也能及时觉醒,但和尚也是人,老和尚就是老人,而老人呢,那是像孩子一样,需要哄的。陈胜未曾进入神域之前,哄自己祖父讨他老人家欢喜的次数多了,早就哄出了经验。当下更不会说什么“没你我也行”之类扫兴说话,反而微笑着附和道:“是,是。这次多亏前辈了。”
  道信大师瞪着陈胜,笑骂道:“你这小子,出身来历大大的有问题。我看你也未必真是什么南陈太子,对吧?还有那和氏璧与杨公宝库,却又是怎么一回事?”
  陈胜笑答道:“其实晚辈也从来没有自称过是太子。此事起因,其实阴差阳错,说起来倒也好笑。不过后来晚辈觉得有这么个身份行事,倒也方便不少,于是就顺水推舟了。虽然不是蓄意欺瞒,始终用心不诚,罪过罪过。不过晚辈出道以来,自信倒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总算还对得起这个身份吧。至于杨公宝库与和氏璧嘛,晚辈确实知道一二。”
  道信大师眨巴眨巴眼睛,上身前探,带了几分天真的好奇,道:“宝库也就罢了。老和尚随处化缘过活,也用不到什么金银财宝。不过那和氏璧……喂,你身上真的有?拿来让老和尚开开眼界?”大大咧咧地,就向着陈胜伸手张开了五指。
  陈胜一笑,随手就把那个匣子拿出来,走过去以双手交给道信大师,道:“前辈请便。不过要小心一点,和氏璧有种非常古怪的能力,似乎与内家真气有关。修为越深,往往受影响也会越大。”
  道信大师呵呵笑赞道:“不错。以老和尚的见识,和氏璧确实有这种特性。你小子倒还有点良心。”随手打开这个镶嵌了厚厚铅板以阻隔异能渗透出外的木匣。霎时间,灿烂宝光冲天而起,将四面八方,照耀得一片光明。
  和氏璧异能笼罩四方,表现得无比狂躁。假如是独孤峰、曲傲等高手在此,骤然遭遇如此猛烈侵袭,必定要大大吃一个亏。但陈胜本身就曾受和氏璧异能改造,彼此同源共体,当然不受干扰。而道信大师则似乎同样不受干扰,真不知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法门。只能说高僧果然是高,能人所不能了。
  道信大师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和氏璧片刻,又半闭眼眸,放开皮肤毛孔,任由和氏璧异能侵入体内。好半晌过去,他忽然哈哈一笑,关上匣子,随手把它抛回给陈胜,摇头道:“不对不对。小子,你这块不是和氏璧。”
  陈胜眉头一扬,笑道:“哦?前辈有什么理由这样说呢?”
  道信大师摇头晃脑道:“真正的和氏璧,虽然有其特异物性,能影响修练上乘先天真气者,但其性质多变。时而温和,时而狂暴。当其温和之时,借助它的影响力打坐修行,可谓有益无害。但你这块和氏璧,其物性只是一味暴烈。假如说真正的和氏璧是一匹已经被驯服过,鞍辔俱全之千里马,那么你这块和氏璧,就是野生烈马。既无笼头也无马鞍,人坐其上,随时可能跌下来摔个筋断骨折。所以说……嗯……”
  沉吟半晌,道信大师也不敢太过肯定,半怀疑地推测道:“和氏璧据说出自荆山,但荆山一带,之前从来未曾听说过出产玉石,之后也没有。所以历朝历代,有很多人都推测它是来自天外。而既然天外能降下来一块和氏璧,那么便说不准也能有第二块。小子,你这块所谓的和氏璧,或者与真正的和氏璧是同一来源,对不对?”
  陈胜鼓掌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前辈果然高明。我也曾经把这块和氏璧公开展示过给很多人看。但除去前辈你一个之外,没有人能够察觉得到有什么不对的。”
  事实上,道信大师所说,正是陈胜这块和氏璧与慈航静斋借给宁道奇的传国玉玺,两者之间的根本性分别。陈胜这块和氏璧,是未经精雕细琢成传国玉玺的璞玉。可以说,它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其原始物性。其异能异常暴烈,无时无刻都在向外放射侵袭。
  陈胜在《寻秦记》世界初初接触到这块和氏璧的时候,因为从未修炼过内功,体内根本没有真气。即使接触到和氏璧的异能,也不可能就此走火入魔。但作为洪门弟子,他长年修练被称为洪门至宝的铁线拳。而铁线拳属于内家拳,同样也是一种练气方式。故此才会异能入体,主动对陈胜的体内经脉穴道进行改造。
  不过,假如当时陈胜接触到者乃是传国玉玺,那么又属于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和氏璧被雕琢成传国玉玺之后,在秦始皇、汉高祖、汉武帝、汉光武、魏武帝、晋武帝、宋武帝等等雄才大略的帝皇手上不断流转了近千年。可想而知,必定吸收了大量天子龙气。
  天子龙气既然可以令冰魄结晶变得驯服,当然同样也能驯服和氏璧。故此传国玉玺的异能相比和氏璧,是受到抑制和削弱的。也因为这个缘故,它的异能也如潮汐一样有变化周期。暴烈的时候依旧可怕,但安静下来的时候,则又能助长佛道中人的禅定修为。
  道信大师摇头叹了口气,随即又点头哈哈一笑,拍手道:“小子,虽然你这块不是传国玉玺,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和氏璧。有趣有趣,真正有趣。现在宁老牛鼻子和静斋那群娘儿们,正在利用这玩意联手大兴风浪,对小子你可是很不利的哦。呐,你打算怎么办?”
  陈胜沉吟道:“其实敬斋假如一心为公的话,那么就应该搞个透明标准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为什么要把传国玉玺给谁,又为什么不给谁,评价依据是什么。这样一来,大家即使得不到传国玉玺,也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但若只是貌作公平,实质依旧私相授受的话,那就不过是个笑话了。一个笑话,对我又能有什么不利?所以对于这一点,陈某从来也不担心。要说制造舆论而已,哈哈,他们会,我比他们更会。”
  要知道,陈胜可是现代二十一世纪的人。哪怕那时候他专心练武,也没念过什么公共关系学之类的学科,但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看过猪跑路不成?至少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那篇文章,可是中学课本上面就有的。再加上前两年方舟子大战韩寒时候,双方所表现出的各种精彩手法,只要稍微学上一两手,还怕对付不了一群不知道电脑网络是何物的尼姑道士不成?
  再且,陈胜南陈太子这个身份,可说天下皆知。连独孤阀和皇泰主杨侗也都认了。只要利用这一点做做文章,嘿~请问你慈航静斋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力可以把原本属于南陈皇室的物件偷出来据为己有,还堂而皇之地高调赠送他人?现在合法原主要来索还,请问你是还抑或不还?
  要是还了,那么把传国玉玺赠给李世民,替他造势的如意算盘,当然肯定打不响了。不还,那便坐实了强盗加小偷的罪名。偷盗他人物品,不管放到哪朝哪带都是罪过,任你舌灿莲花,也洗脱不了这个罪名。既是小偷强盗,却又怎有颜面依旧自居什么武林圣地,佛道首领?即使他们依旧还有这个厚脸皮,却也只是一个天大笑话罢了。
  这还只是最显浅粗陋的手法。真正要干起来,陈胜绝对还有大把手段,可以在舆论方面把任何人批成一堆臭狗屎,让天下所有实力都对这堆臭狗屎避之惟恐不及。当然,争天下不能光凭嘴皮子,最终还是要靠拳头。但陈胜现在是瓦岗军的“大路元帅”,虽然并不是实际指挥瓦岗军马,但他只要向沈落雁吩咐一句,美人儿军师难道还会说个不字么?几十万兵马在手,陈胜和李阀之间又谁怕谁?
  比舆论,比军队,陈胜都不怕。但唯一可虑者,就是宁道奇和慈航静斋的武力了。虽说已经知道神足经的第二卷勤神足,就在四川成都大石寺的罗汉堂内存放。然而洛阳和成都之间相隔千里迢迢,可谓远水难救近火。如果可以的话,陈胜还是想现在就开始修练。早修炼一日,功力就加深了一分,应负起宁道奇来,压力也可以减轻一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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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五章:五气三脉七窍轮(下)
  说话还未出口,却听道信大师哈哈一笑,问道:“你小子倒是胆大包天。不过,你不怕宁老牛鼻子的《散手八扑》么?嘿,不是老和尚瞧不起你。就凭你现在这点玩意儿,别说打不过那老牛鼻子了,就是静斋那边的人,你一样打不过。他们说不过你,可是打得过你啊。”
  陈胜微微一笑,道:“打得过又怎么样?他们会撕破面皮,公然替李阀铲除异己,做杀手杀人么?”
  道信大师愕然一怔,摇头道:“这个当然不会,静斋和老牛鼻子毕竟也是修道之人,非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杀人的。否则便是得不偿失,一世声名尽丧。但把你生擒活捉,废掉全身武功然后关一辈子,哈哈,你觉得他们做不做得出来呢?”
  陈胜哈哈一笑,借机打蛇随棍上,道:“那就要请前辈多多帮忙啦。前辈,您看我这么老实乖巧,又是你的徒子徒孙,现在陈某有难了。您作为祖师爷,总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吧?不如这样,您就把手上那份神足经送了给我,如何?”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家最讲缘法。既然施主与此经如此有缘,想必此经终于遇上真主,该是出世之时了。既然如此,施主请尽管把此经拿去吧。”
  面对陈胜的要求,他竟毫不犹豫,一口答应。然而这个“他”,却不是道信大师。此时此刻,禅宗四祖眉宇间有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循声回头,笑骂道:“智顗老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鬼鬼祟祟了?还不赶快出来?对了,嘉祥和帝心,你们也都来了吧?那就一起出来,赶紧的。”
  佛号长喧。三道人影,分别从三个方向的黑夜阴影之间缓步走出,各自走上高台。
  东方来者,身型高欣挺拔,额头高广平阔,须眉黑漆亮泽,脸形修长,双目闪耀智慧光芒,一派慈祥脸相,彬彬有礼地朗声道:“老衲天台智顗,见过陈施主。”正是刚才出言说话,回答陈胜请求之人。
  南方来者,矮小枯槁,神情忧愁,仿佛已将人世间苦难都扛于肩上,故此眉宇间永无欢笑。合什行礼,以低沉嘶哑,但又字字清晰的声音道:“贫僧三论宗嘉祥,见过太子。”
  北方来者,魁梧如山,须眉似戟,目光如电,不怒而威,有若伏魔罗汉降世,气势狂猛。他把手中木杖往地面一顿,向陈胜上下打量了几眼,点头以自己那雄浑铿锵的声音道:“你就是瓦岗寨的大路元帅陈胜?嗯,不错,有点意思。我是华严帝心,记住啦。”
  道信大师从佛像怀中纵身跃下,占据了西方。他拍拍肚皮,哈哈笑道:“三个老秃,居然一起都来了?哈哈,居然躲在旁边偷听别人说话,该罚该罚!”
  智顗大师柔声道:“这个不忙。道信师兄,你那一卷神足经,应该也带在身上吧?宝经逢真主,该是出世之时了。请拿出来吧。”说话之间,他伸手入怀,取出一份古旧卷轴。旁边嘉祥大师和帝心尊者也分别作出了同样的动作,并且把自己的卷轴交在智顗大师手里。
  道信大师见他们如此,知道三位同修已下定了决心。当下叹口气,也从怀内取出一份卷轴。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已经想好了,定须如此么?”
  智顗大师拿过四祖手里那份神足经,柔声道:“善哉善哉。事情总需要有人做的,不是吗?”随即向前走上两步,把四份卷轴尽数交道陈胜手上,以满腔慈悲,念偈道:得亦是佛,失亦是佛。因缘而现,随缘而失。施主,既是与你有缘,而你亦欲求之物件,那就拿去吧。”
  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此到手。即使以陈胜定力之强,终究也难免有些激动。他深深吸一口气,把东西接过来收起。却也暂且不忙察看。拱手抱拳,向四大圣僧团团一揖,诚心实意,由衷感激道:“这卷神足经于晚辈意义重大。晚辈日后若能有所成就,皆今日四位前辈之赐也。却不知道智顗大师把这宝经赐予晚辈,是否有什么事需要晚辈去办的呢?”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佛家虽然说缘分,但缘分总也有个因由吧?即使这卷《勤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近千年来从未有人能够将它从头到尾地修习成功也罢,但听刚才道信大师所说,当今世上一切佛门神功,尽是从这卷勤神足之中阐发出来的。可说是佛门至宝,万法宗源。如此贵重的东西,却如此轻而易举就送给了自己……若说当中别无深意,陈胜是绝对不相信的。
  智顗大师双掌合什,微笑道:“诸法因缘生,缘谢法还灭。吾师大沙门,常作如是说。缘分来时,时机自熟。届时施主自知天命,却也无需我们几个老和尚聒噪不休。”语毕,他回首望向其余三大圣僧,道:“众位同修,该走了。”
  三大圣僧同喧佛号。各自移步,走到了智顗大师身边。四人相顾微笑,大袖一拂,当即转身离去,更不再向陈胜多说半句。唯有郎朗诵偈之声,依旧随晚风飘送而至。却听道:“出入云闲满太虚,元来真相一尘无。重重请问西来意,唯指庭前一柏树。”
  四僧声音不一,语调有异,道信清柔,智顗朗越,帝心雄浑,嘉祥沉哑,四人的声音合起来,正有如暮鼓晨钟,震荡殿堂,可把沉迷在人世苦海,作其春秋大梦者惊醒过来,觉悟人生不过梦幻空花。其音渺渺,人已不见。就仿佛……他们根本从未出现过。
  但事实上,四大圣僧当然是曾经确切出现过的。陈胜私人储物空间里面那四份卷轴,就是最好证明。至于四大圣僧把它送给自己,究竟是有什么用意,既然他们自己不愿说,那也不必钻牛角尖地深究下去了。现在陈胜最想做的事,毫无疑问只有一件,就是钻研新到手的这份秘笈。
  长长吐出一口气,陈胜立刻转过身去,大步而行。片刻之后,他回到了寄宿的禅房之中。仔细关上大门,点起灯珠,把四份卷轴分别拿出,一一放在桌子上。仔细检查之下,发现自己身上的神域纹章都将它们标注为“残缺状态”,并询问是否合并复原。
  自然没啥可犹豫的。陈胜立刻选择了“是”。顷刻之间,只见一层朦朦胧胧的柔和绿光亮起,四份卷轴被笼罩在光芒之中,就像被烤化了的巧克力一样,自然而然地相互接近,然后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片刻之后,这份久远之前由竺法兰和摄摩腾两位高僧大德,万里迢迢带来中土的佛门至高无上武学宝典,俨然已经恢复了它最原始的真如本相。
  陈胜伸手拿起这份卷轴。霎时间,骷髅纹章微微发热,对手上物品进行了扫描,并且迅速传回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