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掺和(快穿) 第48节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杜如烟叹息道:“她变了好多,我越来越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摸不透就算了,去把账册拿出来,看看咱们最近挣了多少银子。”林淡忍不住搓手。
  “好好好,我立刻拿出来算账。”谈起银子,杜如烟沉郁的表情立刻被兴奋取代。在这世上,没有什么伤痛是钱财不能治愈的,尤其这钱财还是她们每一分每一厘辛辛苦苦赚来的。
  二人捧着一本账册,头碰头地慢慢点算,表情均十分严肃,眸子却亮晶晶的。杜如松在门口站了很久,见她们还未注意到自己,这才无可奈何地低笑起来,“你俩果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呀,哥哥你来啦!”杜如烟头也不抬地摆摆手。
  “杜如松,你有事?”林淡站起来打招呼,眼睛却依依不舍地盯着账册。
  “我来定做一套衣服。”杜如松走到她身边,笑容似春风一般和煦。
  “好的,我给你写两张订单,你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什么花样?”林淡拿出一个小本本,认真把杜如松的要求纪录下来,完了又把他的尺寸写在左下角。
  “做一件深衣、黑色、祥云暗纹,”杜如松咳了咳,低语道:“最近我身体养壮了一些,尺寸可能有些变化,淡儿你再帮我量一次吧?”
  林淡不疑有他,把杜如松带到内室,拿出一卷皮尺仔仔细细地测量,然后点头道:“果真变壮了,胸围大了半寸。”
  杜如松垂眸看着她认真的小脸,徐徐道:“淡儿,你曾说过想把绣庄开到京城去。若是我求你,你可愿意随我同去?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我自会帮你寻找店铺和人手。”
  林淡愣住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杜如松,我在临安府待得好好的,为何要随你离开?”
  杜如松深吸口气,慎重道:“淡儿,我的意思是,你可愿嫁给我?”
  林淡仰起脸,眼睛睁得圆圆的,显然没料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头道:“我不愿意。我娘要我找一个上门郎。我若是出嫁了,我辛辛苦苦挣得的家业谁来继承?”
  杜如松看着她虽然惊讶却并无惊喜的脸,心里除了遗憾失望,还有认命一般的无奈。若是林淡能爱上自己,又何必等到今日?不过没关系,只要能与她在一起就行了,只要能看着她、护着她便够了,他没有更多的要求。
  “我明白了。”杜如松缓缓点了一下头,然后壮着胆子把娇小的少女抱进怀里。
  林淡猝不及防地撞在他胸膛上,额头和鼻尖一片通红,懵里懵懂的表情令杜如松轻笑起来。他用力收紧手臂,又飞快放开,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出去。
  杜如烟过了许久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探头探脑地问道:“淡淡,你是我嫂子了吗?”
  “我不嫁人,我只娶上门郎。”林淡对这一点非常坚持。结不结婚对她而言都无所谓,但若是想完成林大福和张惠的心愿,肯定得招一个赘婿,生一个孩子,否则林家就绝后了。
  杜如烟失望地扁扁嘴,却也不好说什么。二人走到外面,心不在焉地算完账,发现营业额提升了很多,这才高兴起来。
  “走吧,回家去!”杜如烟把账册锁进柜子里,表情美滋滋的。
  “拿一粒碎银子出来,我们去街上逛一逛,买一点绣线。”林淡搓着小手。
  “一粒银子怎么够?要拿就拿一个大的。”杜如烟在钱匣子里挑来挑去,最终挑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两人像偷了油的老鼠,把钱匣子藏进地板砖下面的暗格,又从后角门偷溜出去。若是让不知道的人撞见了,完全不会想到她们是这家店铺的老板,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毛贼。
  二人沿着朱雀大街一路走一路玩,忽然,杜如烟停住脚步,然后飞快把林淡扯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压低音量说道:“别出声,我哥和皇上在前面那座酒楼!我不想看见皇上,我们换一条路走。”
  她对皇帝的翻脸无情至今还记忆犹新,完全不想看见他那张虚伪的脸。
  “这是一个死胡同,我们换一条巷子。”林淡指了指对面。
  二人正准备潜走,却见李佳蓉从街那头缓缓走过来,脸上带着倨傲的表情,与路人擦肩而过时还会皱一皱眉头、扇一扇鼻子,仿佛完全不能忍受与这些贱民离得太近。孟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像是个小丫鬟。很显然,她们并未发现皇上也在这条街,否则绝不是现在这副做派。
  “咱们不走了!”杜如烟立刻改变主意,“咱们去耍一耍李佳蓉。”
  “怎么耍?”林淡话音刚落,就被杜如烟拉了出去。二人埋着头直直朝李佳蓉走,然后撞在她身上。
  “你瞎了吗,不会看路?”李佳蓉狠狠推开二人,待看清她们的长相,立刻露出厌憎的表情。
  “明明是你先撞我们的,没长眼睛的人是你吧?”杜如烟低不可闻地道:“李佳蓉,你得意什么,我姨母很快便要回京城了。再过不久,你依然会被我踩在脚底。”
  李佳蓉瞬间就怒火中烧,拔高音量尖叫道:“杜氏那个贱人脸都毁了,她还想回京城,她做梦呢!我姑姑能整垮她一次,就能整垮她二次,你和杜如松也跑不了!只要你们还在这临安府里待着,我想怎么踩你们就怎么踩你们!想与我斗?且看你们有没有命活着!杜氏那个贱人分明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我姑姑却已经生了九皇子,她能与我姑姑比吗?待来日我姑姑更进一步……”
  她话未说完,就听对街的楼上传来一声厉斥:“孽女,你给我闭嘴!”
  她抬头一看,顿时脸色煞白。只见皇上站在窗边,正目光阴鸷地看着自己,在他身后分别站着李冉、李修典、杜如松、大皇子等人。那声呵斥便是李冉发出的,他此时正脸色铁青地看过来,嘴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皇……”她刚吐出一个字,就被杜如烟捂住了嘴巴。
  “姨父,您也在这儿呢?”杜如烟笑呵呵地打招呼,仿佛才看见一行人。
  脸色阴沉的皇帝被这一声久违的姨父取悦了,又见她如此机灵,知道替自己掩盖身份,面色不禁更为柔和,“我们在这儿吃饭,烟儿饿了没有,上来与姨父一块儿吃。”
  “不了不了,我和我的小姐妹要去梨园听戏,才不跟你们一块儿吃饭呢,无聊。”杜如烟拉着林淡一溜烟地跑了,徒留李佳蓉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杜如烟从小在宫里长大,与皇帝的情分非同寻常。她敢与皇帝插科打诨、不辞而别,李佳蓉却连直视对方的勇气都没有,这就是真名媛和野凤凰的差别。
  皇帝看着杜如烟的背影,摇头失笑,表情极为宠溺,再看向李佳蓉时,目光瞬间凝结成冰:“杜氏贱人?整垮她?更进一步?”他转而看向李冉,一字一句道:“看来,有很多事朕还未查清楚,李爱卿你说是不是?”
  李冉和李修典立刻就跪下了,冷汗一汩汩地往外冒。
  皇帝则盯着他们漆黑的头顶,眸色幽深。凡歌被陷害的真相,肯定不止表面查到的那样简单,而敏贵妃一家想更进一步,又是怎样一个更进一步法?是想当皇后,亦或太后?
  由于身体越来越虚弱,皇帝对这些皇子、嫔妃的态度,已经渐渐由宠爱变成了防备。看来看去,唯有终生不孕、母族失势,又对他全心全意的杜皇后才是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可是,他却连这样一个人,也弄丢了……
  第107章 绣娘29
  皇帝最终还是带着大皇子一块儿回去了,临安府的高门巨族纷纷到场送行。被冷待了很多天的李冉这才大松一口气,暗暗忖道:所幸皇上并未带杜皇后回去,所幸当年那些事,李家扫尾扫得很干净,否则现在就麻烦了。
  但即便如此,皇帝恐怕也已经对敏贵妃和李家产生了怀疑,日后九皇子的前途还很难测,这才是李冉最为担忧的一点。至于与皇帝重修旧好并洗清了污名的杜皇后,他倒并不怎么看在眼里。一个容貌被毁的女人,即便曾经被皇帝宠爱过,又能如何?难道她还能回到京城,重新爬上那凤位?大周国可从来没有废而后立的国母,更没有毁容之人当皇后的惯例。
  皇帝来时让杜皇后日日陪伴在身侧,不过是心怀愧疚而已,否则走的时候又怎会不带上她呢?正所谓金口玉言,不容更改,被废就是被废,杜皇后这辈子绝对翻不了身。这样想着,前去送行的官员立刻打消了与杜氏兄妹结交的心思。
  启航的时辰快到了,皇帝回过头,努力在人群中搜索,未能发现自己千盼万盼的身影,心底的痛苦与不舍简直难以言表。
  “如松和如烟怎么没来?”他低声问道。
  大皇子心知他真正想问的人是谁,连忙上前回话:“启禀父皇,杜氏病了,他俩现在在道观里陪伴杜氏,来不了。”
  “什么杜氏?”皇帝语气冷凝:“那是你母后!她离开皇城才多久,你就把她忘了吗?你可是她亲手养大的,你小时候寒邪入体引发高热,总也无法退烧,是她彻夜守在你床边为你冷敷,你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儿臣都记得,可她终究不是皇后,正所谓君臣有别,儿臣又怎么敢胡乱称呼。”大皇子垂头拱手:“父皇,时辰快到了,咱们出发吧。栖梧殿早已易主,宫里再也没有杜氏的位置,您就把她留在此处,让她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吧。您没听她说吗,现在的生活才是她最想要的。”
  “那是她的违心之语,不是真的!”皇帝压低音量,气急败坏地说道。
  父子俩当即争吵起来,众位大臣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却也对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产生了颇多猜测。
  李冉目光暗沉地盯着圣驾,虽贵为浙省巡抚,一地长官,却连皇帝的身都近不了,位置还被安排在藩台、臬台等官员的后面,可见皇上对他的信任已大为减少。他尚未在浙省站稳脚跟,就面临着被架空的危险,这一切都拜杜家那几个余孽所赐,也拜李佳蓉所赐。
  思及此,李冉垂下头,露出阴狠的神色。
  皇帝接连被大皇子泼了几瓢冷水,心底已是一片寒凉,闻听船队准备启航的消息,当即摆手道:“再等一等,推迟半个时辰再出发。”这些日子,一直是凡歌待在他身边悉心照顾,他绝不相信她对自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听说他欲离开的消息,她但凡心里有一点舍不得,都会来看一眼。只要她来了,他就再也不会放她离去!
  怀着这样的念想,皇帝在码头站了很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西落西山、夜幕降临,杜皇后都未曾出现……皇帝始终遥望道观的方向,宽大的衣袍被冰冷的江风吹得猎猎作响,竟带给人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的感觉。
  大皇子硬着头皮催促:“父皇,出发吧,不要再等了。当年您颁下废后圣旨的那一刻就应该明白,她再也不会回去了。她是怎样的性情,您应该比我们更了解。”
  杜皇后是怎样的性情?即便被人污蔑到那等地步,即便撞柱、绝食、打入冷宫,她也咬紧牙关未曾吐露自己不孕的秘密。她想要听他亲口说——他还爱着她,他对她是绝对信任的。唯有得到这句承诺,她才会为自己翻案,否则她宁愿背负着那些莫须有的罪名离开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
  她不在意权势、地位,她只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还像过去那样纯粹。可是,他让她失望了,所以她心如死灰,黯然离开。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想到这里,皇帝终于红了眼眶,几近哽咽地开口,“出发吧。”他最后看向道观所在的那个山峰,目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陪他一块儿吹了几个时辰冷风,早已冻得瑟瑟发抖的官员这才暗松一口气。他们不知道皇上到底在等什么,许是江上风浪太大,在等天气缓和吧?皇上独自站在码头的边缘,不许任何人靠近,他们打探不到消息,只能在心底暗暗道一句“君心难测”。
  与此同时,杜皇后正站在崖边眺望码头的方向。与皇帝的绝望哀伤不一样,她嘴角竟然噙着一抹惬意的微笑。
  杜如烟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小心翼翼地问道:“姨母,皇上提出来的时候,您为什么不与他一块儿回去呀?”
  “他让我走我便走,他让我回我便回吗?”杜皇后摆手道:“小孩子家家的,别打探这些事。姨母心里自有考量。”
  “哦,那我不问了。”杜如烟乖巧地捂住嘴巴,惹得杜皇后轻笑起来,笑罢,她看向外甥,柔声道:“你未来有什么计划吗?是走还是留?”
  杜如松想也不想便道:“目前淡儿还不想走,我就留下。待来日她把绣庄做大了,我自是要陪她入京的。”
  杜皇后语带戏谑:“也就是说,林姑娘在何处,你就在何处?”
  杜如松红着脸点头,“是,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杜如烟不甘寂寞地附和:“我也是,淡淡在哪儿我就在哪儿,离开淡淡我心里总会有些不安。姨母,淡淡虽然比我小四五岁,但她非常厉害。”
  杜皇后轻笑道:“知道了,林姑娘是世上最好的女子,这话你俩天天说,不嫌腻吗?也罢,你们既然都不愿回去,那就在这里待着吧,只是要小心李家。”话落,她离开崖边,朝静室走去。
  杜如烟看着她挺直的背影,悄声道:“哥哥,姨母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究竟回不回去啊?”
  “当然是要回去的,但绝非现在。要回,也得那人亲自来求才行。这些事你别管了,”杜如松看了看天色,语速不由加快:“我们赶紧下山吧,出门前淡儿让我买几尾鲈鱼回去,如今天色已经暗了,渔民也该回家了,再不去怕是买不到了。”
  “咦,淡淡亲自做鲈鱼吗?”杜如烟立刻把烦恼抛到九霄云外,飞快爬上马车,连连催促:“孙伯快些走,淡淡今天亲自下厨呢!”
  “好的,小姐坐稳了,奴才这就走!”孙伯扬鞭呼和,嗓音嘹亮。
  皇帝走后,杜家和林家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李府却有些家宅不宁,先是李佳蓉被李冉施了家法,关在屋里不准出去,后是李修典为了自己与孟思的婚事与父母大吵一架。
  在道观里清修的杜皇后则又一次被人遗忘了。她在外面总是戴着一顶厚厚的帷帽,有好奇的贵妇、名媛跑去看她,却始终未能得见真容,便也放弃了。杜皇后来临安府的那一天,很多人看见过她额头的伤疤,自是想不到她还能恢复如初,甚至更美。
  然而七天之后,在一个浪涛翻滚,阴风呼啸的天气,本该离开浙省的御驾竟然又回来了。皇帝匆匆下了船,又乘坐马车往道观驶去。
  临安府的大小官员收到消息后连忙跟上,他们带去的随从举着火把,将黑暗的山林照得如同白昼。七日时间足够御驾走出一半路程,再过七日便可抵达京都。但向来注重安全的御驾,却在中途折返,这代表了什么?
  临安府有什么东西是皇帝放不下的?又有什么是他牵肠挂肚、难以割舍,临到头却又调转方向,匆忙来寻的?
  杜皇后——这个答案几乎同时出现在众人脑海,却又被他们立刻否定。杜皇后已经毁容了,她哪里还能与那些千娇百媚的嫔妃争锋?看见她那种狰狞可怖的脸,皇上难道不会犯恶心吗?
  李冉骑着快马赶到道观,一张脸黑沉如墨。若是要问这世上最不希望杜皇后复宠的人是谁,除了敏贵妃,恐怕就是他了。杜皇后要容貌有容貌,要手段有手段,若不是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绝不可能被他们暗算。
  当年她遭受的那些冤屈,旁人或许云里雾里看不清真相,甚至连皇帝都会被蒙蔽,可她不会。她从来就知道,害自己落到眼下这个境地的人,都有哪些。
  李冉绝不会小看杜皇后,因为他派去道观监视对方的钉子,最终都被毫不留情地拔掉。那座道观如今全在杜皇后的掌控之中,旁人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她与皇帝为何又纠缠在一起,他们的感情修复到何种程度,这次皇帝去而复返是想干什么,李冉竟一概不知。
  他只能采用最笨的方法,以护驾的名义亲自来道观看一看。很显然,临安府的官员也与他的想法一样,竟陆陆续续抵达门口。
  第108章 绣娘30
  “皇上怎么又回来了?”
  “七天,路都走了一半了,却偏要折返回来,皇上是有多着急?”
  “难道皇上是想把废后带回去?”
  “不可能吧?废后那张脸压根就不能看了!”
  “若非如此,皇上匆匆赶来道观又是为何?”
  “大殿下就在那边,我们不如去问问他吧?”
  众官员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又推搡了一会儿,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问大皇子。他们被一群御林军隔绝在离静室十米远的地方,而皇帝则站在静室门口,背影有些佝偻,看不清表情。过了大约有一刻钟,他才鼓起勇气喊道:“凡歌,朕回来了,朕来带你走!”
  门内寂静无声。
  众官员闭紧嘴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皇帝竟果真是来带走废后的,她已经毁容了,她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