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少帅粗大腿 [穿书] 第74节
  唐平无视她的警告,捂住了她的嘴巴,把人塞进了后车厢,他自己也紧跟着坐了进去,车门砰的关上,管美筠还在想以往得罪过他的事件,在狭窄的后车厢里不住挣扎,换来他的一句话:“顾茗出事了。”
  她总算不挣扎了,瞪着一双受惊的眼睛,“唔唔”个不住。
  唐平:“你不喊我就放开!”
  管美筠连连点头,他谨慎的松开了手。
  管美筠趁此机会立刻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战斗力:“你们对阿茗做了什么?无耻王八蛋,披着军装的流氓瘪三……”一分钟之内连珠炮的骂声根本就停不下来,唐平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问了一句:“……你的国文课成绩一定很好吧?”
  管美筠一口气不带歇的骂了好几分钟,总算是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你家那混帐少帅又把阿茗怎么了?”她恨铁不成钢:“早告诉她姓冯的不是好东西,让她离姓冯的远一点,她偏偏要去玉城,脑壳坏掉了吧?”
  唐平揉一把脸,试图赶走长途开车回来的困意:“顾小姐脑壳坏没坏掉我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你要是再晚点过去,说不定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管美筠还当顾茗被玉城军政府扣留了,听到这么严重,连骂人的心境都没有了,揪住唐平的脖领子追问:“阿茗怎么了?”
  司机跟唐平一路换着开车回来,此刻坐在驾驶位上,透过车内的镜子偷偷观察管美筠,不由暗暗咋舌——小丫头胆子恁大,居然敢揪唐副官的领子审问他!
  众所周知,冯瞿最开始身边的副官有四名,陪伴了他很多年,其中三名先后去世,最后只剩下了唐平,他成为冯瞿对外的一张招牌,不但统领着亲卫营,还要帮冯瞿处理大小事务,且面面俱到,
  唐平似乎并无生气的迹象,说:“顾小姐跟少帅一起去吃饭,结果遇上有人伏击少帅,顾小姐受伤了,腹部跟腿上都中了子弹,我来之前人还在昏迷之中,躺在重症病房还没醒过来。”他鸡贼的把冯瞿前去找顾茗之事抹去,还歪曲了事实,听起来倒好像是顾茗主动找冯瞿吃饭。
  他来之前,冯瞿已经试图唤过顾茗,但她兀自昏沉入睡,对他的呼吸置之不理,眉眼放松,唇角微弯,好似进入一个安恬的梦境,不舍得醒过来。
  “胡说八道!”管美筠虽然在某些事情上并不太清楚顾茗心中都想些什么,但是对于她的为人及生活习惯还是非常明白的:“我家阿茗巴不得离你家主子八丈远,怎么会跟他一起去吃饭?”等不到唐平的回复,她自动自发脑补了答案:“一定是你家那不要脸的少帅自己胁迫我家阿茗出去吃饭,都是他害的!如果不是他,谁会跑来对阿茗下杀手啊?”
  不得不说,管美筠在某些事情上未必聪明,但唯独在顾茗的事情上,直觉非常精准,堪比神婆。
  唐平:“……”
  她的话与冯瞿的想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顾茗重伤昏迷之际,冯瞿异常自责,那天如果不是他非要去堵人,顾茗本不必遭受此无妄之灾。
  换言之,顾茗无形之中替他挡了一场巨大的灾祸。
  巡街的军士们后来抓到了几名当晚伏击冯瞿的人,发现成员构成比较复杂,既有青帮的小虾米,也有玉城警局的巡捕,还有玉城军政府别的官员的影子,似乎是一帮乌合之众,但事实上他们竟然差一点就要了冯瞿的命。
  顾茗动完手术的当天,玉城就风声鹤唳,驻军冲进一个又一个军政府官员的府邸,将疑似嫌犯收押,自有看守牢房的人严刑逼供,不惜将曹大傻子发明的一堆重刑具拖出来掸掸灰尘重新利用。
  无论管美筠如何把冯瞿骂个臭死,真到了要命的关节,她比谁都急,当日清晨便去了上工的地方请了假,主仆俩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随唐平奔赴玉城。
  离开之前,她打开信箱,把里面的信件一股脑儿都塞进了藤箱带了过来。
  ·
  玉城医院里,顾茗静静躺在病床上,还在昏睡。
  托马斯˙米勒每日查房总要过来问一问她的近况,不厌其烦的提很多问题,全是小细节。已经把办公室搬进顾茗病房,打起精神处理玉城军政要事的冯瞿一再回答,耐心极好,引的跟过来的小护士窃窃私语,暗中夸赞他是个好男人。
  按照后世的说法,艹人设弄好了能吸粉,弄崩了就要凉凉。
  冯瞿无意之中在医院未婚小姑娘们之间口碑极好,因此看到跟个疯婆子冲进病房,开口就骂的管美筠,小护士们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冯大帅的痴情都是装的?
  第105章
  管美筠冲进病房,见到昏迷的顾茗,也管不得冯瞿的身份,边哭边骂:“姓冯的,我家阿茗遇上你就没好事儿,好好的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就不能离她远一点?”
  香草吓的忙拉她的袖子:“小姐——”试图阻止她再骂下去。
  冯少帅:“……”
  冯瞿长这么大,都是被女人们捧着,就连他亲妈冯夫人也从来没骂过,结果被个小丫头冲进来指着鼻子一顿臭骂,脸色虽然比较难看,可是瞧在顾茗面上,也不好跟个小丫头计较。
  唐平紧跟着进来,连忙捂住了管美筠的嘴,要把她往外拖:“别闹了!发生这种事,少帅比谁都难受!”
  管美筠狠狠咬下去,唐平“嗷”的一声惨叫,疼的直摔手:“臭丫头,差点给你咬下一块肉来。”他手心一块软肉留下几个深深的牙印,还渗出血迹了。
  “你们仗势欺人,还不让人说!”管美筠摸摸昏睡着的顾茗,眼泪复又下来了:“阿茗,你快醒醒啊。”
  顾茗安静的躺着,面色跟床单一个颜色,两颊深陷了下去,才几日功夫就脱了形。
  她平日是个开朗闹腾的性子,跟管美筠同住,总能逗的她发笑,如今躺在那里不言不语,让管美筠心里难受不已。
  唐平:“好了好了别哭了!找你来是想让你把她叫醒的,不是让你来哭的。”两人一路从沪上赶过来,车上管美筠没少挤兑唐平,连“冯少帅身边仗势欺人的狗腿子”此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管美筠抹一把脸上的泪,摸着顾茗的手,轻声唤她:“阿茗,醒醒。阿茗,醒醒……”
  ·
  管美筠在病房里整一日,嗓子都快哑了,该说的都说了,从学校到顾家,从小到大有关她的事儿,连同她过世的亲生母亲都提起了,顾茗还是毫无反应。
  管美筠:“……”
  她折腾这么久,冯瞿就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好像在看一出舞台剧,不言不动不挪窝。
  曾经时常出现在容城各大报纸头版头条风光无两的冯少帅胡子拉茬,两只眼睛宛如黝黑无底的深井,身上的军服皱皱巴巴,说不出的邋遢。
  唐平眼巴巴看着她:“你行不行啊?不是说你是顾小姐最好的朋友吗?”
  管美筠:“……要不你来?”
  唐平:“……”
  管美筠忽然想起来,来之前她还从信箱里拿了厚厚一沓来信。
  家里的信箱泰半是顾茗的信,有各协会的邀约,各报章杂志的约稿,以及一些朋友及读者的来信,最重要的还有章启越的情书。
  章启越去北平航校读书之后,一直维持着高频率的来信,一周少则两封,多则三四封信。
  她从一堆信里扒拉出了七八封章启越的信,说:“阿茗,你来玉城的这段时间,启越给你写了好几封信了,你不肯自己读,我帮你读好不好?”
  顾茗安静躺着,冯瞿也没有反对,唐平:“……”
  房间里响起管美筠读信的声音:“亲爱的茗:近来我在训练间隙读到林先生翻译的国外作家莫泊桑的《巴蒂斯特太太》,发现原来女人的不幸哪怕相隔万里之遥,国籍语言也全然不同,遭遇的不幸却并无不同。”
  “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总像迷路的人,痴恋着你,失去了思考能力,只醉心于爱你这件事情,分别之后,枕边常放着你的文章,闲暇时候读一读,透过这些文字触摸你纯洁无暇的灵魂,忧你所忧,喜你所喜……”
  “亲爱的茗,你有敏锐的目光,慈悯而柔善的心肠,对女人的权利也有诸多超前于时代的主张,也许这些言论不会被很多顽固的人接受,他们会对你有所阻挠,会对你抨击,恨不得把你打倒在泥地里,然而我明白,新旧思想的斗争总是此消彼长,终有一天雾霾会散去,而我们能看到海上明月,山涧红日……”
  “昨夜又梦到了你,醒来之后惆怅不已。安稳的生活太过遥远,我曾经梦想能够与你尽快组成家庭,生儿育女。然而想想有一天我的女儿要面对人世诸多苛刻歧视,顿时心疼不已,又生出奋斗的豪情,并且为有你这样的灵魂伴侣而高兴。……想你的阿越。”
  “另附手抄版林先生译作《巴蒂斯特太太》,望我可爱的阿茗能够以凛然的姿态面对世界,因为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总有人做着同你一样的事情。爱你。吻你万千。”
  管美筠搓搓胳膊:“阿茗,章启越都快把人鸡皮疙瘩刺激出来了,你们平时就够腻歪了,没想到信里面也一样。”
  她翻开下面的纸,开始替顾茗读《巴蒂斯特太太》。
  冯瞿沉默的坐在那里,心中生出无限挫败感。
  今天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顾茗钟情于章启越,不是没有原因的,好些地方他就比不上这小白脸。
  章启越理解顾茗的所思所想,并且以此为荣,支持她为此而努力,甚至连未来都设想过。
  他跟章启越对于好父亲的定义也截然不同。
  章启越认为这个世界对女子太过苛刻,甚至连想象之中的女儿都心疼,假如这件事情落在冯瞿头上,他唯一的想法便是:老子的女儿难道还怕人欺负?
  事实上,容城大帅府里的小姐未必过的事事如意,终究还是被这世道所左右。
  管美筠还在朗朗读着,她的声音圆润柔和,如今带着点微微的沙哑之意,房间里的几个人听着章启越写给他最心爱的姑娘阿茗的信,各自思绪翻飞。
  写信的人大约是满怀喜欢与思念,可是他不知道心爱的姑娘此刻生死未卜,拜读他这些信的都是旁观者。
  他们两人在信中似乎无话不谈,他说:“你上封信中说自己有时候总有种空茫茫的感觉,犹如在云雾之中行走,心无所寄。我懂你的意思,除了伴侣之间的爱情,朋友之谊,人总要有安身立命之所,那是超越庸常世俗的精神寄托,用以打败、对抗庸常世俗的人生,消解琐碎生活的疲累烦恼。
  亲爱的茗,我们的身体在世俗之中做着平凡的事情,不知道意义何在,心却在外流浪。有时候我也会迷茫,不知道自己破门而出非要去学习航空有何意义?然而立志久矣,面对危亡的国家,总想要做一个有用的人,哪怕贡献出萤火之光,也希望那是于国于家有意义的。
  你总说自己写文章是一种谋生的手段,然而那只是一种谦词,更多的时候我觉得那是在贫瘠的土壤里撒下种子,总有一日会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替后人遮荫……
  最近认识一位朋友,他说一个民族的消亡,从民族文化开始,深以为有理。然而我文化修养浅薄,非要仰赖亲爱的你,你不会嫌弃我吧?”
  谈到航空,他在信中写道:“我们航校的美国教官虽然刻薄无礼,傲慢自大,然而他有自大的资本,所以我忍气吞声,任骂任打,也许有一天我们的国家也强大起来,有强大的航空武装力量,再不必被外邦番蛮轻视折辱……亲爱的茗,想想那一天的到来,什么屈辱似乎都可以忍受了……”
  管美筠读到一半,翻页的时候目光随意扫过,还当自己眼花了:“阿……阿茗”她结结巴巴:“我我……我刚才看到她的手指头好像动了一下?”
  冯瞿猛的起身,差点带倒椅子,扑过去看她。
  管美筠:“刚才……刚才我都看到她手指头动了……”
  唐平:“你看错了吧?”
  香草也探头过来看,几个人同时围在病床旁边,观察顾茗,而她安静如初。
  管美筠都快急哭了:“刚才……就在刚才她的手指头真的动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顾茗放在被子外面的左手食指又轻微的动了一下,冯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自己看错了。
  “看吧看吧!她动了是不是?是不是?”管美筠兴奋的跳了起来,一头扎进了唐平怀里,那架势好像要拖着他一起载歌载舞。
  唐平毫无防备之下抱了个满怀,朝后跌过去,两人齐齐跌倒在病房地下,香草连忙去拉管美筠:“小姐,快起来!”
  唐平爬起来红着脸去找米勒大夫。
  米勒大夫在接诊,很快带着听诊器过来了,将病房里的人都驱赶出去,在护士的帮助下再次检查,片刻之后诊断结果出来了:“病人的身体状况已经比刚开始稳定多了,经过几轮的输血与抢救,她的命算是保住了。不过什么时候醒过来还不一定,之前如果有过轻微的动作,你们再好好想想,当时做了什么事情,令她对外界的刺激有了反应,不如再继续试试?”
  管美筠说:“刚才一直在读她男朋友写给她的信,她才有反应了。”
  高大清癯头发花白的德国医生笑起来:“哦,是爱情的力量啊!”他嘱咐冯瞿:“既然是情书让她对外界有了反应,那不必一定要读信,亲爱的冯,你亲自去唤她,告诉她你的爱,说不定她很快就醒了。”
  他鼓励冯瞿:“你们华夏人表达爱情的方式太过含蓄了!”
  米勒误以为冯瞿与病人是情侣了。
  管美筠:“冯少帅不是——”后面的话被唐平捂住了,再没机会讲出来。
  米勒大夫出去了,临走之时还意味深长的笑笑。
  等他离开病房,气急败坏的管美筠使劲拉开唐平捂着她的手:“你有毛病啊?冯少帅不是阿茗的男朋友,大夫误会了!”
  唐平忽悠她:“眼下能把人叫醒最重要,谁是谁的男朋友根本不重要好不好?”
  管美筠想想,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打开剩下的信继续读,可是全部信都读完之后,又重复读了两遍,顾茗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偶尔手指会轻微的动一动。
  管美筠在病房里闷了三天,又难过又烦躁,着急之下难免把怨气算到冯瞿头上,也不管冯瞿就在旁边,跟曾经在容城跟顾茗吐槽过的一样骂起来:“阿茗,你快快醒过来啊!都怨那个人头猪脑的冯瞿!他以为他是少帅了不起啊?”
  冯瞿:“……”
  他下意识摸摸腰间的枪套,竟然无奈的又收回了手,继续坐回了椅子上。
  唐平忠心护主:“小丫头你别胡说八道啊!怎么能随便骂少帅呢?”目光悄悄扫过冯瞿,发现少帅竟然心平气和,毫无动怒的迹象,顿时目瞪口呆——几时少帅这么容易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