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童话故事(三十二)
  厚重的丝绒窗帘把刺眼的阳光遮挡在了外面,只漏下一束明亮的光芒,落在玫瑰红的地毯上,把黑暗撕开一道裂口。
  黑暗和光明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塞缪尔站在裂口旁边,借着裂口窥视着另一个世界。
  血族的视力让他能轻而易举地看见树荫下的梁薇,甚至能看清她每一个微小的神情。她环膝坐着,似乎在迟疑地望着阳光照耀的地方。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有几个负责守卫的血族走过去跟她说话,她半抬起头,冷淡地回应着。
  塞缪尔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是能猜到她说了什么,她大概在说血奴的逃走和她没什么关系。
  跟她没有关系就怪了,除了她根本没有人会关心那些血奴。就算唐凌关心,她也不会想要去救人。
  只有她才会想去救人,那些人里有她的朋友。估计在她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就开始筹划着救人,才能这么悄声无息地把人带走。
  只是……塞缪尔眸光闪动了一下。
  她为什么没有离开?
  连血奴都可以逃走,她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
  她不可能愿意留在血族,但她真的没有去处的时候,她除了血族也无处可去了。
  她是血族,也曾经狩猎过,杀过围剿她的猎人。在现在的战况和种族矛盾下,猎人协会不可能接受她,她也无法安然地隐藏在人类中。
  如果梁薇不能离开血族……
  塞缪尔的眼眸因为这个想法亮了起来,璀璨深邃如同最名贵的祖母绿。
  如果梁薇无处可去,她就只能留在血族。她还很年轻,她的心思会变化,只要时间够久,她会对血族产生感情。
  一个苏格,就足够她心软了。如果再有一两个血族是她的朋友,她早晚会跟血族生出羁绊。
  她慢慢会接受血族,身为人类的十几年时间只占据了她漫长生命短暂的一瞬。漫长的时光会磨灭她曾经的记忆,最终她只会记得她是一个血族。
  【塞缪尔好感度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75】
  塞缪尔勾起唇,精雕细琢的面容展现出一种惊人的美丽。
  这时候,有人叩了叩书房的门。塞缪尔抬头道:“进来。”
  “大人,血奴出逃,梁薇……”
  塞缪尔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下面的梁薇,说道:“让她上来。”
  进来的吸血鬼愣了一下,把后续的话咽了下去,恭顺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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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意仍旧坐在树下,她显得十分冷静,甚至有点天真地歪了歪头:“塞缪尔让我上去?”
  通信的血族有心纠正她言语中的不恭敬,想到了身后最终没有说出来,而是肯定道:“是的,塞缪尔大人请您上去。”
  唐凌忍不住在秋千上起身:“梁薇……”
  任意起了身,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我上去一下,你先玩。”
  任意把自己的伞拿起来,跟着吸血鬼回到了别墅里,来到了书房门口。
  她脚步顿了顿,随后把门推开了。
  入目是一片昏暗沉寂的房间,任意的目光顺着地毯一路向上,落在塞缪尔近乎完美的侧颜上。
  造物主有他自己的平衡与法则,他设定血族的狩猎对象是人类,为此给血族吸引猎物的美貌与捕捉猎物的力量。
  他对人类而言,如同一株美丽却带毒的罂粟。
  任意沉默地走进去,反手把门合上。她在等塞缪尔说话,观察塞缪尔的态度。
  塞缪尔盯着她,苍白的手指搭在桌面上,神色莫名。
  任意跟他对视了一眼,意外地发现他似乎眼底有笑意。她怔了一下,认真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塞缪尔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
  他扫了一眼任意,问道:“你跟唐凌在一起?”
  任意谨慎地回答道:“我陪她出来走走。”
  塞缪尔道:“她只是个人类,你没有必要花太多时间在他身上。”
  任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花最多时间在唐凌身上的不是他吗?
  塞缪尔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疑问,自顾自地说道:“苏格明天会回来。”
  听到苏格的名字,任意微微抬起了头,面容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欣喜,随即被他掩盖了下去。
  塞缪尔没有错过她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他眯了眯眼眸,顿时心情不大好了。
  梁薇在乎苏格,他想利用这一点,却又格外讨厌这一点。
  他已经很少有真正讨厌的东西了,但他似乎格外讨厌梁薇眼中有其他人。
  她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看得到苏格、看得到那些血奴,甚至连唐凌都看得到。
  根本没有必要,塞缪尔想到。
  【塞缪尔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80。】
  因为心情不太好,塞缪尔接下来的问话也尖锐了起来:“血奴出逃,是你做的吗?”
  任意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变化,她说道:“有人跟我说过了,我没看到。”
  塞缪尔道:“你知道,我有办法分辨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任意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她低着头,避开了塞缪尔的视线,一副不合作的姿态。
  塞缪尔的手指夹着羽毛笔瞬间夹断,他若无其事地把羽毛笔扔在一旁,语气里压着淡淡的不悦:“既然你不知道,那你去把他们抓回来好了。”
  他看着任意,语气称得上柔和,话语却阴毒无比:“如果你做不到,就让他们挨个去把人处理掉。他们知道血族的存在,不能这么放在外面。”
  任意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他:“你怎么能……”
  她眼中的恨意惊人,倒映着塞缪尔的身影。
  塞缪尔轻轻地笑了,说道:“很好,就这样。”
  任意放在身侧的手把扶手都捏成了怪异的形状,她良久才冷静下来,把手慢慢松开。
  她道:“我知道了。”
  说罢,她站起身看都没有再看塞缪尔一眼,离开了书房。
  塞缪尔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似乎有一点茫然,随即低下头,没有计较梁薇的突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