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随即,蒙面人将身子紧贴在门边侧耳细听,确定外边没人后,才闪身移到柜旁以掩饰自己。一连串的动作专业得令人不得不怀疑他的身份和目的。
  此人原为杀手,兼职梁上君子。后投靠了庞府专做那密探暗查之事,名叫陈环。
  这陈环确定周围无人后,将脸上的面巾一扯,以手扇风。他好不容易进得开封府来,又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连翘的房间。
  只因这府中的校尉和衙役俱有些本事,他可不敢大喇喇地从前门跳墙进来。于是要另寻途径;其实除了前门,开封府还有个后门,谁知也有衙役守着。
  但后门旁还有个狗洞。
  这位仁兄就是趁衙役换班之时,从狗洞里偷偷摸摸地爬进来的。
  想到这里,陈环便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二小姐指定他说必要办成此事,他堂堂一个太师门下的密探,用得着做这种钻狗洞的糗事?若是传了出去,这杀手陈环之名还能在江湖上亮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
  埋怨归埋怨,他如今拿着太师府里的银子,总要做些事出来应个景儿。
  多说无谓,行动最实际。
  陈环忆起二小姐是如何跟他说的:你把那丫头的房间各处搜搜,看有没有甚么古怪的东西,便给本小姐带回来。看到了什么,也回来告诉我。
  这话说得甚是隐晦。甚么古怪的东西?暗器?毒药?她家养了一条大蛇?
  他还算聪明,偷偷地向庞金花的贴身丫鬟玉桂打听了,玉桂告诉他说小姐怀疑那丫头横刀夺爱,故要你去找找证据,顺便打探一下她的底细。
  陈环扶额:这富家小姐就是闲得没事干,男人跑了不怪自己,倒怪别人。
  陈环一面暗想,一面到处用手敲来敲去。这房间里的东西一眼便看完全了,就算藏了什么,必定都在暗处,不会明里放着。
  正当他撅着屁股在床底下的砖石乱敲时,只闻得扑扑几声响,分明是壁内中空的声音。
  陈环大喜,熟练地一摸边沿,在床下靠内的墙边掀开一块墙砖来,探手进去一掏。
  酒坛?待他将东西放在光亮处一打量时,不由得一愣。
  这是一个小巧的酒坛子,只有两个拳头大。看那封泥,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用红纸封得严严地,写有女儿红三字。
  陈环将酒坛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这女儿红是一般人家得了女儿之时,事先酿好一坛美酒储存起来,待女儿出嫁之时拿出来待客的。他皱眉想了会,想必是自己将人家的嫁妆都给翻出来了。
  如此一想,他便将酒坛子往原处放好,盖上墙砖,爬了出来。
  什么都找不到的话,可不好跟二小姐交代啊。
  陈环想起一般的定情之物都压在衣箱之中,便又去掀开了房内的大衣箱,一瞧,果真有个香囊放在上面。
  他大喜将其抓起来眯眼一看,只见上面绣了个展字,尚未完工。
  嘿嘿嘿,陈环乐得把香囊在手中抛了抛,这下子可有奖赏了,今晚便去赌坊大杀三方去。
  谁知香囊下面还悬着一件物事,陈环拣起来一看,不由得脸色大变,惨叫一声将香囊扔回衣箱。
  肚兜!
  还是大红的肚兜!
  啊啊啊啊啊,他这金手指碰过了女人的肚兜,财气一泄千里,今晚岂不是与赌神无缘?
  杀他千刀的祖宗!自己到底是作了什么孽,非要接下这宗活儿?
  陈环抱头在房内哀嚎一会,脚底抹油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倒霉之地。
  当陈环在连翘房里折腾的时候,她本人正在厨房里伙同众人忙得烟燎火气的。不为别的,正是为了仁宗说过要来开封府为包拯贺寿的事。
  真是皇帝一句话,忙傻底下人。
  皇帝的那条龙舌头,天下间千万般的好东西都尝过。如今一个兴起要来臣子家贺寿尝新,这该做些什么给他吃才好呢?
  就为了这件事,愁坏了连翘和厨房的一帮人。
  做得好,不过无功无过,那是应该的。做得不好,那问题就大了。
  钱叔本是有些见识,一项一项地将那宫廷菜数了出来。加上包拯所描述的御宴菜品,便足以使人咂舌。
  如绣花高饤八果垒、蓬莱妙音、缕金香药这般令人遐想华丽堂皇的菜品,仅仅是宴席中的看菜,用来刺激食欲的罢了。光一个八果垒,就用上香圆、真柑、石榴、橙子、鹅梨、乳梨、花木瓜八种果子,堆在珍贵的器皿之上;一个蓬莱妙音,是用素菜和蒸面做成数十个翩翩起舞的仙女,可见其精妙讲究。
  更莫说那缕丝羹、蜜浮酥捺、旋鲊等等,宴会中行酒九盏,每斟一盏御酒,皆要上一样菜肴。虽然用料不算奢侈,但烹法够精细,排场够庞大。
  将菜品上碟以后,连翘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木台子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
  钱叔招呼着众人将最后一道果品摆上台子,凑过来问:阿翘,你看如何?
  正说话间,包拯带着公孙策踏进了厨房。
  木台子上,一溜地摆开了九道香气扑鼻的菜肴。团团围着以杨梅、鲜姜、冬瓜、嫩笋等雕成甜酸的花梅球儿,清甜的蜜冬瓜盏;又在木瓜、橙子上雕出大片大片的鱼戏莲花池,更在青梅上雕出了逼真的荷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