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齐冷青
  周一。
  秦修正好没课,在戈登先生古董当铺店吃过早餐,等到急着上班的拥挤人流渐渐稀疏之后,他才收拾书包,与戈登先生礼貌告别,坐地铁回到了学校。
  远远地,秦修就听到宿舍里虞伟才响亮的嗓门。
  “确切消息,齐冷青和赵日缺席了八点钟李老学究的分子生物学,宿舍里也找不到人,嘿嘿,怕是……”
  猥琐的笑声令人鸡皮疙瘩落了一地,秦修推门进去,笑道:“虞伟才,我记得你也选了这门课吧,让我来看看,嗯,九点三十分,还不到下课时间啊?莫非,某人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可以帮他在李老学究的法眼下蒙混过关?”
  “哈哈哈!”
  “现在瑟,注定要在下一节课付出惨重的代价!李老学究的手段,我去年可是深有体会。”
  “秦修,不如下次课我们去旁听吧,顺便看看某人凄惨的下场!”
  孙学义残忍补刀,看着虞伟才生无可恋的眼神,开怀大笑。
  “你们两个落井下石的家伙!”
  虞伟才幽怨地瞪了两人一眼,然后瞬间展现出变脸绝技,庄重的国字脸上一副勇于献身的表情,一本正经道:“身为新闻社首席记者,昨天因为梦会周公没有亲身参与那一场盛大的聚会,已经是极大失职,现在,怎么能因为区区一节课,错过后续的精彩报道呢?!”
  “你们要向这样一位忠于职守的记者道歉!这不仅侮辱了我的人格,更是对我职业道德的玷污!”
  说着说着,虞伟才自己都演不下去了,哈哈一笑,又横了孙学义一眼,不满道:“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昨天竟然一个人溜去看热闹,也不叫醒我。”
  秦修把背包丢在床上,“你还有脸问,每次睡觉外面打雷下雨都叫不醒,更别说老孙了。”
  “对了,你清不清楚,安佑嘉那群帮闲伤得怎么样?”
  “学校里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虞伟才拍拍胸膛,自卖自夸。但很快,他的语气就低沉下来。
  “挺惨的,最开始昏倒的那个,据说内脏大出血,直接进了重症病房。其他几个,要么断了胳膊,要么断了几根肋骨,伤得都不轻。”
  “这么严重?”
  孙学义十分诧异。
  那天他就在现场,虽然看到有人倒地昏迷,有人耷拉着手臂,脸色苍白,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看似普普通通的斗殴,伤情竟是如此惨重。
  “这种情况,哪怕那些帮闲不报警,学校也得管管吧。”
  虞伟才摇摇头,沉声道:“听说安佑嘉找人把事情压下去了。不然,学校里闹出这么大乱子,外面那群记者早就蜂拥而至了。”
  孙学义有点难以接受。
  在他看来,学生之间推推嚷嚷,打架斗殴,稀松平常。但闹成黑帮电影中那样,动辄断手断脚,危及生命,就有些超出限度了。
  强笑一声,他决定换个轻松点的话题,“你们说,齐冷青和赵日不会真的……”
  言外之意,人尽皆知。
  虞伟才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煞有其事地摆出一副思考者的姿态,“据我多年经验分析,英雄救美之后,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很难熄灭那躁动的青春火花啊。”
  孙学义持否定意见,“可那是齐冷青和赵日啊!他俩,我觉得,他俩不怎么合适。齐冷青应该不会那么冲动吧?”
  斟酌着言辞,尽量避开那些刺人的字眼,但孙学义话中未尽之意,秦修和虞伟才都听得出来,同时,也无法反驳。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齐冷青和赵日就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泾渭分明。
  “如果,赵日真得掌握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他们两个,有可能发展下去么?”
  通过帮闲们严重的伤势,更加确定赵日雄起的根源,秦修不禁产生了一种旁观者清的心态,甚至,期待着进一步的发展。
  “不要白日做梦了!”
  就在这时,秦修最后一个舍友,一直安然听着三人交谈而没有发表意见的章涵从床上下来,对赵日表现出明显的不屑一顾。
  “都知道安佑嘉是半夏集团的继承人,那你们知道齐冷青的家庭么?她的父亲,是齐芝医疗器械公司的老板。”
  “江南一带,我还没听说过哪家公司,得罪了半夏集团后,还能在生物医药领域经营下去!”
  “如果不想因为这件事情给父母带来麻烦,齐冷青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跟赵日卿卿我我,而是如何取得安佑嘉的谅解!”
  冷漠的言语毫不留情地揭开了现实残酷的面纱,章涵若无其事,发出一声高傲的轻笑,戴上耳机,潇潇洒洒出门去了。
  “他,他说笑的吧……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同学间打架,怎么还会牵扯到……”
  声音越来越低,言语间的坚定也渐渐变成了疑问,孙学义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二十余年来坚守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在天崩地裂般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秦修与虞伟才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上去拍了拍孙学义的肩膀,劝道:“不要多想,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人生之中,总要经历挫折磨难,才会认识到现实的冰冷,从而领悟拼搏的意义。
  夜深沉,点点繁星黯淡无光。
  一家高档酒店。
  齐冷青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的犹疑的询问,轻声道:“是我,齐冷青。”
  “啊,你来了,快进来。”
  赵日的声音充斥着喜出望外的激动,以急促的脚步冲过来打开房门,他侧身站在一旁,双手无意识地在崭新的裤子上摩擦着。
  齐冷青看出了他的紧张和期待,并非是她在一些追求者眼底捕捉到的满是肮脏欲望的期待,而是一种由自内心的,真挚的感情。
  仿佛只要她来了,他就开心了。
  像是进了自己的房间,齐冷青神态自然,从容自若,反倒是赵日在关上门后,越显局促不安,好似一个犯错的孩子,低垂着头站在角落里。
  眼光独到的客房服务人员精心挑选的昂贵衣物,穿在他身上,如同沐猴而冠,不伦不类。
  “赵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动。”
  齐冷青柔柔糯糯的嗓音如一缕春风拂过心田,给赵日那颗常年为阴暗和冰冷包裹的心灵,带来了晨曦般的温暖。
  “不过打架可是不对的,尤其是你的力气那么大,那些家伙可还在医院里住着呢。”
  “我已经跟他们讲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双方谁也不再追究。学校那边,校长也答应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明天,你就可以安心回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