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那个还未凝聚内劲的少年,在一旁都没有资格落座,看着那些师兄们的自傲表情,也为镖局感到高兴。
  可是在看到几位当家的严肃表情,不禁问道身旁同样没有资格落座的马夫,为何师兄们和师傅们为何反应不一样。
  年老马夫摸着灰白散乱的胡须,轻轻说道:“这就不懂了吧。人怕出名猪怕壮,闷声才能发大财。江湖上越是出名,越是活不长久。”
  “那个掌柜都说了,整整八车货物,同福客栈内禁止出手。你以为他是好心呢,还是歹意呢?”
  青年摸着脑袋,脸上苦涩,委屈说道:“可是那些掌柜还送酒给当家的呢,看起来应该是个好人啊!”
  邋遢老人一脸无语,伤脑筋地说道:“如果都被你看出他的坏心思,那这客栈还如何开得下去?”
  这是少年第一次出镖,心中对于整个所谓的江湖都充满好奇,也有善意。
  用完餐之后,各有心思的人都离开去回到房间。
  太阳西落客栈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
  虽然客栈的名声在外,可谁也不敢保证真的万无一失,没人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口头承诺上。
  注定会有不少人睡得难安。
  出乎预料的是整夜都是格外得安静,三位当家最后都浅浅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镖师们就开始准备清水干粮即刻上路,价格低廉的清水干粮到了这个地方身价突然就翻了好几倍。
  第一次出门少年立马变得激动,就差破口大骂黑店了。
  一壶清水就要了他一个月的月钱,虽然这钱不用他出,但是也让他心痛无比。
  整夜盘坐在床榻之上收敛心神的伊然,在看到昨日一起用餐的几个侠客,眼睛突然变了颜色,确也没有声张。
  这几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全都透着诡异,甚至是贪婪,仿佛自己变成了可口的美味,比起固镇僵尸看向鲜血的眼神还要来的疯狂。
  只不过这几人的实力过于不值一提,因此也让伊然选择静观其变。
  又走了两日约莫着距离望北城已有三百里路,突然有一骑从北而来,嘴里大喊:“前方壮士可是龙鸣镖局?止步,止步!”
  突如其来的一骑,还知道他们镖局的名号,瞬间让年轻镖师们紧张起来。
  毕竟一般人哪有马能骑,而且此人那着急模样,一看便有大事。
  林四方挥挥手让车队停下,并独自骑马出车队。
  只见一名年轻人眨眼即至,但精神萎靡,干燥破裂的嘴唇上还粘着沙子,胯下的骏马更是口吐白沫一停下就跪倒在地昏迷不醒,眼看是不活了。
  而青年的第一句话,便让林四方紧紧地握住了手中长刀。
  青年在看清林四方之后,直接骂道:“怎么是你这个老匹夫,当年打伤我父亲害他退出江湖。早知道是给你送口信,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只不过在九武公国边境游历遭难受人恩惠,答应恩人给他快马加鞭送个口信,没想到会遇到你。”
  说着青年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风沙中一路奔波,早已达到了极限,怕是随时都可能昏迷过去。
  林四方听着这个仇人儿子在那叨叨不停,也没有打断他就默默听着,只是握紧长刀的手稍稍松了些。
  看着眼前这个自称为仇人子嗣的家伙如今的凄惨模样,想着这家伙当真就不怕自己给上他一刀以绝后患?
  “恩人说他一路北行,遇到几波马贼似乎是在集结,约摸着有两百号人物,而且半数人都拥有大马,声势骇人。”
  “而且几波马贼的头领都有宗师实力,似乎暗中还藏有高手,如果约莫着实力不足以抗衡,希望你们能另做打算。”
  话音刚落,林四方狠狠地皱紧眉头,眼前这个只知是仇人儿子的家伙,带来的这个消息是真是假无从判断,他说的那个恩人是谁更难以揣测。
  就在林四方思索间,青年剧烈咳嗽两声昏死过去,嘴中还在喃喃:“我辈江湖人当一诺千金,答应的事便当全力去做,即便一死当无悔。”
  林四方看了看昏死过去的青年,又看了眼累死的骏马,便知这年轻人至少马不停蹄跑了一天一夜。
  心中着实震惊,江湖中竟还有这样赤子之心的少年?
  为一诺狂奔上百里,累死胯下马驹,见伤父仇人仍能将消息如实相告。
  林四方将少年抱回队伍中,示意安营扎寨。
  “大哥,这个年轻人说前方有大波马贼聚集到一起准备把我们瓜分了,有几个宗师高手两百余号人。我们是直接过去,还是另做打算?”
  “这人的话可信吗?来得莫名其妙,况且我还听到是你仇人的儿子。”二当家一脸阴霾突然抢声道。
  林四方闻言,吐出一口浊气,说道:“观这年轻人的样子不似说谎,而且无论消息是否属实,我们都该早做应对。”
  听到两人的商讨,朝武一眼定音:“让招募来的侠客领先队伍二十里前去查探,我们降低行进速度。”
  洪征和林四方相视一眼:“如此甚好。”
  受到朝武示意,包括伊然在内的六名侠客,骑着大马脱离队伍当先离去。
  还没等他们行出两里路消失在视野中,突然狂风大作沙尘漫天,遮蔽了所有人的视野。
  甚至顾不得替那几个侠客着急,情急之下,立马就地安营。
  风沙遮天蔽日,伊然无视风沙,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看着身旁不断靠近的五位游侠,轻声说道:“终于现身了,等你好久。”
  第118章 江湖水浅,鱼龙俱全(三)
  六骑不断在风沙中前冲,伊然一马当先身上剑气凝聚破开风沙。
  身后五骑却有无数砂石打在骏马身上,不多时骏马身上便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本身那些沦落到替人押镖谋生的游侠,钱袋子里从来不留隔夜钱,为了一把劣质兵器一匹撑得住场面的骏马绝对是吃尽了苦头。
  可此时,他们任由风沙打伤心爱的骏马却无动于衷,反而勒紧马绳不顾风沙朝最前一骑四名冲去。
  狂奔出一段距离之后,伊然扯动马绳,回过头等待身后不知是人是鬼的五人。
  那五位游侠的面容已经难以认清,模样更是凄惨到不忍直视。
  砂石打在他们的脸上、血肉之上,划出一道道口子,甚至还有砂石嵌入肉中,可是他们却似毫无知觉,伤口甚至都没有鲜血淌出。
  随着无数砂石嵌入身体之中,皮肤开始出现褶皱然后龟裂,一块块脱落下来,露出里面早已不能称之为血肉的物体。
  如果这一幕让龙鸣镖局的那些人看到,或许很多年轻镖师都会直接吓昏死过去。
  哪怕是三位当家那种老江湖,也绝对没有见过这种场景,更会未战先却,那这趟镖他们就真没有勇气送下去了。
  即便是伊然也感受到了阵阵反胃,曾经他也看过不知多少恐怖电影,见识过各种恶心到极致的场景。
  可真当眼前出现真实的一幕时,心中没有恐惧,但是恶心却是无法避免的。
  在伊然看来,这五人就如同蜡像一般,有着与人相同的外表,却完全没有真实的内里。
  能够让自己木剑自行出鞘御敌的地方,哪里会是为江湖武夫提供居所的普通客栈?里面绝对藏着恐怖到极致的东西。
  当五骑在伊然面前停下,五匹良驹同时倒地,四条腿直接被压断。
  五个游侠变成通体白色没有面容的怪物,胯下马驹直到被压死,目光中都透露着不解。
  为何将它们视作最心疼之物的主人,今日为何会不顾它们受伤,更直接将它们压死。
  这一幕被伊然看在眼里,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五位游侠此刻的重量,绝对达到了极为可怕的程度。
  绝对已经超过了魔兽,甚至连绝地中相同体形的石头人重量都无法与之相比,那它的体魄怎么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这五个怪物不过是那个不知是何存在的家伙随意演化而出的东西,说到底如果想要搞清楚还得回到那个客栈。
  伊然翻身下马,从腰间取下剑鞘,也不拔剑而出,直接冲向五个怪物。
  怪物仰起头颅嘶喊,却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而一圈圈声波朝他们周身传出,随后在伊然神识中炸开。
  竟然是运用声波进行精神攻击!
  这还是伊然第一次遇到拥有这般诡谲攻击的对手,却也为伊然展示了一种另类的攻击方式。
  只不过这般直刺神识,震撼精神的诡异攻击,在进入伊然神识之后,就好比在江河中扔入爆竹。
  无论怎么爆炸,都难溅起些许涟漪。
  伊然直接以剑鞘施展斩星剑,速度快到极致的一剑直接点在第一个怪物胸口。
  怪物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胸口直接塌陷下去,随后整个身体开始龟裂,化作一堆白色碎石。
  原来过于高看了这怪物,它重是重了点,但身体强度不过也就是武士的水平,比起生前也就是高了点点。
  与死龙脉以自身神识和龙气凝聚的石头人没有丝毫可比性。
  伊然自嘲一笑,如果随便遇到一个怪物便能将活生生的人,变成石头人那般恐怖的存在,才真的是怪事多了。
  而且这条商道经常有人死亡或者失踪的话,那不知是何存在的东西应该早就被发现绞杀了。
  要是它实力足够强大,也没必要这样躲躲藏藏,哪怕是造就一个绝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如今看来这个存在绝对还在六阶以内。
  伊然神色一凝再不拖延,斩星剑轻点四下,剩余四个怪物瞬间化为碎片,随即脚踩木剑身形转瞬即逝。
  半个时辰之后,伊然便回到了同福客栈门口。
  将感知扩展到极限,观察着眼前的同福客栈,神情竟是一顿恍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门前的旗杆赫然是一枚直插地底的尾针,属于一只体型足足数十丈比客栈都还要巨大的怪物。
  怪物与蜜蜂极其相似,但是通体雪白,身体表面以及翅膀都为甲壳般的存在,伊然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自己都居住过的客栈竟是如蜂巢般的存在,里面每个房间都是蜂巢的一个格子。
  些掌柜和小二以及不少侠客模样的人在格子中不断忙碌,从尾椎处长出一根透明长针,刺进些个昏迷的侠客身体中,不知名的白色液体不断从长针中流出,淌入昏迷侠客的身体。
  恐怖片中才会出现的一幕,在伊然的感知之下彻底无所遁形。
  伊然终于明白了客栈是什么样的存在,也明白了怪物时如何出现的。
  同时却又感叹这帮家伙的智慧,似乎完全不下于人类,还知道留些活口,知道让人带出话去为客栈传名。
  难怪它有底气在客栈内禁止一切私斗,原来它自己便是最为恐怖的存在。
  这与寻常魔兽完全不同的存在,让伊然想到了一种东西,那就是——妖!
  这个世界有魔兽,自己遇到了僵尸旱魃,甚至龙脉都诞生了灵智差一步就能塑造血肉真身,那遇到妖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风沙渐渐停止,伊然走到客栈门口,地底的怪物瞬间便发现了伊然的存在。
  在伊然的感知中,小二瞬间收起尾针,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大门处,连气都没有喘一口。
  立马装模作样打着哈欠打开大门,眼中似带着深沉睡意,无精打采地说道:“客官是要住店呢,还是用餐?”
  随即做出努力睁开眼睛的样子,看到伊然拿在手中的剑,又惊异出声道:“诶,这位客观您不是刚走几日,咋就又回来了,是准备要我教你两手剑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