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节
  然而这仍然没有满足财阀需要。
  财阀高层们想要的,是以一己之力镇压四方、君临天下的威能,是摆脱寿命、肉身束缚,冲向星辰大海的梦想,而不是某些方面的有限强化。
  他们不甘心永远只能像个爬行动物一样,被局限于陆地之上!
  在这种背景下,以源能的深度开发与利用为基础的,实现“超脱行星局限的人类的研究”的工程应运而生。
  四大集团对该项目的命名各有不同,但因为宗旨大同小异,甚至连道路都殊途同归,时间一长,便有了统一代称:
  超人工程。
  超人项目以源能科技为基础,尝试用源能改造人类,让人类身体直接、吸收利用源能。
  工程施行初期,四大集团接连失败,无数“志愿者”命丧实验室,每个人的死状都极为凄惨,很长一段时间内,超人项目实验基地血腥味弥漫,几乎跟屠宰场没有区别。
  但失败并非没有价值。
  鲜血海洋中终究结出了阶段性果实,四大财团相继发现,人类的血肉之躯虽然暂时无法直接适应源能,但人类的身体系统并非不能容纳源能运转。
  况且,人类的进化之路从未停止,有针对性的刺激改变之下,未尝不能渐渐适应源能。
  而后,四大集团陆续改变方案,决定循序渐进。
  他们开始以源能粒子为基础,进一步构建质子、中子、电子,在此之上成功研制出源能原子、分子,直至制造出源能细胞、源能组织、源能器官!
  最终,在天文数字的投入下,经过不懈努力,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后,财团成功制造出了想要的纯源能人类!
  这种源能人类不呼吸氧气,而是以源能为食!
  准确地说,新型人类不是不呼吸氧气,而是不依赖氧气存活,氧气也好氢气也罢,进入了他们的身体,都会被分解为源能粒子供身体吸收,从而完成与外界的能量交换,维持自身存在与生命活动!
  就像给机器充电一样。
  新型人类吸收源能的过程,与给机器充电并无本质区别。
  从机械的角度来看,普通人类以呼吸氧气、吸收食物为手段,从外界摄入能量,进而维持自身活动,本质上跟充电机器的存在方式,又有多大不同呢?不过就是更复杂、更精密、更高级而已。
  总而言之,这种人工人类,到底是机器还是人的问题,并没有在四大集团引起多少争论,四大集团对他们有着统一且迫不及待的认知。
  他们,就是超级人类!
  是真正的超人!
  四大集团给这些超人取了名字,上了户口,以对待人类那样来对待他们,并确保这些人类在法律与道德上,拥有跟普通人一样的地位。
  超人的合法地位被迅速确立!
  然而,前期的超人并不完美,反而是问题重重,有的智力低下,有的行动滞涩,有的经常死机,有的根本爆发不出多少力量,有的对自身的源能力量缺乏掌控,动着动着就自爆了。
  各方面都合格的超人百中无一。
  但是,这依然足以让四大集团的高层们看到希望,不惜血本加大对超人工程的投入,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自己改造成真正的超人,实现力量上的超脱与生命上的永生!
  后续,为了解决工程项目中出现的问题,超人制造朝着新型人类与普通人类相结合的方向迈进:
  刺激、诱使普通人类“进化”,改造人类,让其在某些方面能够适应源能;改善源能细胞源能组织,使之能与普通人类的肉身相融合。
  譬如说,身体用新型人类,大脑用普通人类,两者链接组合成一个能够利用源能的超人实验体。
  ——没错,这种融合普通人类与超人的新阶段实验体,被称为新一代超人实验体。
  随着工程项目的持续推进,超人实验体的存在状态逐渐优化,早就不是新一代、新二代了。
  时至今日,超人实验体这五个字,代表的就是此界最高端的强者群体之一!
  “杨宁是超人实验体的可能性的确很大。”对于刘帆的见解,周委员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认同,“还有吗?”
  刘帆这回不假思索地道:“还有一个可能性,杨先生是修行者!天蚁集团跟异界文明来往那么久,内部出现强大修行者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
  只是,如果杨宁是天蚁集团的人,那么他在明日城襄助抵抗军的行动,就显然是天蚁集团的阴谋布置,是为了让他借机打入抵抗军内部。
  “这个可能性有,但不是很大。”周委员道。
  刘帆点点头,明白对方的意思:天蚁集团这么做太过明显。
  “综合来看,杨宁是其它三大集团超人实验体的可能最大,这也是最切合实际的。”
  刘帆想了想,“委员,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杨宁出现在明日城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周委员并未立即作答,而是不急不忙地分析起来:“天蚁集团跟天外文明来往多年,一直在积蓄实力,图谋甚大,三大集团不可能坐视不理。
  “根据魔鬼城这些年传回的消息,事实也大体如此。
  “三大集团没有间断过派遣间谍,进入魔鬼城打探消息的努力,甚至收买过很多天蚁集团的中层管理,为此闹出过一些风波、杀戮。
  “然而无论三大集团如何努力,时至今日,天蚁集团依然牢牢把控着先发优势,且有关异界文明的重要机密,未曾成规模泄露出去,三大集团正被天蚁集团甩得越来越远。
  “杨宁出现在距离魔鬼城不远不近的明日城,而不是魔鬼城本身的原因,大概就是想另辟蹊径。”
  被周委员这么一点拨、提醒,刘帆很快反应过来,颇为热切地道:
  “我们在北大陆跟天蚁集团的战争已经持续数年,虽然因为我们的宗旨,三大集团不可能跟我们合作,我们也不可能跟他们合作,但他们必然想看到我们在北大陆给天蚁集团添乱。
  “如今战争形势恶化到了这种地步,杨宁襄助我们合情合理。
  “只是......”
  刘帆的神色陡然变得难看,“只是,如果杨宁是碰巧遇到我们展开行动,临时起意帮助我们,那就罢了,倘若他去明日城就是为了帮助我们,问题可就大了。
  “那说明他早就知道我们的行动!
  “可这又是不可能的,毕竟天蚁集团事先都没有察觉。”
  刘帆看向周委员,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委员,如果消息是从我们内部,泄露给杨宁及其背后的集团的......”
  周委员抬起手,制止了刘帆继续往下说,他严肃地看着对方:“不要随便怀疑我们自己的同志,除非你有十足的证据,这是组织纪律。”
  刘帆连忙低头致歉。
  周委员虽然态度严厉,但并未过多苛责,依照目前的证据,他倾向于认同前一种可能性。
  刘帆思考片刻,转而说道:“如果杨宁真是三大集团的人,那他就不可能是我们的真正助力,甚至......我们都不该让他来星火城!”
  第一零六零章 困境
  周委员摆了摆手:“这些都只是猜测。
  “面对问题,我们必须要发挥主观能动性,进行主观分析,但不可主观臆断,凡事得讲客观依据。
  “事实究竟如何,还都得等杨宁来到星火城,我与他见过面后,再做进一步论证。”
  刘帆及时反省,自我批评:“是我太着急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周委员笑了笑,平易近人、亲切随和:“你的自我批评很有必要。
  “你是跟杨宁接触过的,理应对他有所了解,我在考虑他的事情时,还需要你的建议来作为参考,你的确不该这么武断地看问题。”
  刘帆接受了周委员的批评。
  这并没有让他感到过于惭愧局促,觉得失了面子,反而是激发了他的热情,他继续道:
  “委员,杨先生虽然有着中品上的实力,但天蚁集团派来前线的特勤部人员中,同样不乏这种层次的强者。
  “如果杨先生背后没有势力,单靠他个人,恐怕无法对战局起到什么实质帮助。”
  周委员点点头,眸底掠过一抹愁色:“你说得不错。
  “但你也不必失望,战争靠得是群体力量,个人能发挥的作用终究有限。而我们需要的,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份力量,集小流而成江海,最终通过量变引发质变。”
  刘帆恍然大悟,深感受教。
  周委员见他一时没有话说,而自己又很忙,便道:“好了,这件事暂时就这么安排,你先去忙吧。”
  刘帆站起身,将小椅子摆回原位后这才离开。
  他刚走,旁边办公桌后的书记员便张了张嘴,约莫是觉得自己要说的话超出了自己的职责,最终什么都没说,低下头打算继续做自己的事。
  周委员发现了他的异常,笑容和蔼地对这个新来的书记员道:
  “小江,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抵抗军施行的是民.主集中制,可不会捂着任何一个人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越是形势艰难之时,我们越需要发挥每个人的聪明才智,这样才能共度时艰、战胜困难嘛。你不要怕说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年轻的书记员受到鼓舞,打消了顾虑,鼓起勇气轻声问:
  “周委员,您派刘参谋带人去叶子城接应刘特派员一行,其实不是为了保护杨宁先生,而是为了监视他,确保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尽快把他带到星火城来吧?”
  这个问题大大出乎周委员的预料,他不无疑惑地“哦”了一声,奇怪地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江道:“前方战局不利,战线被迫一再收缩,眼下叶子城一带极为关键,是支撑我们防线的核心节点,而敌军在此投入的力量最多最强。
  “叶子城战场根本容不得半分意外,一旦战事不利,就可能引发全面灾难!如果杨先生不值得百分百信任,就得确保他不能妨害我们!”
  周委员恍然:“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倒也不能说错,毕竟客观现实的确就是你说的这样。不过,对待曾经帮了我们几次,对我们有大恩的朋友,我们不能贸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可不是交朋友的态度。
  “好了,你继续忙吧。”
  自己的发言没有被否定,而且受到了指点,小江很是开心,力气更足地投入到了手头的工作当中。
  周委员唤醒睡眠的电脑,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再度审阅起这份看过好多遍的文件。里面是刘胜男、影子、塔尼亚等人,提供的关于赵宁在明日城所作所为、言行举止的各种资料。
  他对赵宁始终抱有相当的善意,依据就是这些一手资料。
  “他究竟会是什么人?有没有一丁点可能,他真的是来自那边?”
  末了,掌握抵抗军情报系统、消息灵通的周委员关闭文件,合上眼睛陷入思索,“如果真是那样,局势很可能会有根本不同......”
  半响,他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摇摇头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会把事情往那种离奇的方向去想,完全不讲究客观依据。
  他及时自我反省、自我批评:
  难道是因为局势前所未有的艰险,现实缺乏希望,导致我也需要在幻想中寻求某种安慰与力量了?这可不是一名抵抗军战士该有的心智!
  必须立即纠正!
  ......
  “若我所料不差,抵抗军眼下处境极为艰难,甚至是到了命悬一线的地步吧?”开着车的赵宁,忽然头也不回地问坐在后座的刘胜男。
  刘胜男倏忽一怔,她没有急着否认、辩解,而是语气复杂地问:“先生为何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