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节
  方鸣跟赵宁年龄相仿,却只是个元神境初期,还没赵宁那样的才能,现在赵宁愿意不计前嫌,在他这里卖力做事,他怎能不倾力结交,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恭敬不如从命。”赵宁依然是那副表面淡漠的样子。
  方鸣的热情让他想要发笑,对方现在把他当作亲人一样对待,好像恨不得跟他立马焚香结拜,但若是对方知道他刚刚所作所为的真实目的与即将引发的后果,估计会连扑上来咬死他的心都有。
  当然,有没有心思与能不能做到,完全是两码事。
  进了屋,方鸣跟赵宁热络闲谈,他现在已经在内心确认,赵宁虽然脸上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进、不通人情的模样,但都是表面现象,是常年与世隔绝跟随高人学艺留下的毛病。
  实际上,赵宁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要能接受对方这个缺点,就非常适合做朋友做兄弟。
  赵宁跟方鸣喝酒吃肉备受款待,菏泽村里的神教战士就没那个待遇,他们并没有宵夜可以享受,只能抱着兵刃闲聊入睡。
  今夜赵宁的行为的确起到了激励士气的作用,这是实打实的,从长远来看作用不小,对日后队伍的征战很有好处。
  但那是以后。
  就今夜而言,神教战士白日行军一整天,不可谓不劳累,到了菏泽村因为有新战士加入,彼此交流熟悉至子夜才休息。
  孰料没怎么睡安生,即被袭杀事件惊扰,大闹大乱了一番,心惊胆战之下不可谓不疲倦。
  而后赵宁火上浇油,又把信徒战士们聚集起来,训了半响话不说,还激励了他们的意志,让他们亢奋了一回,好一阵不能入眠。
  如此折腾下来,纵然队伍士气高涨,一时兴奋得好似能力搏猛虎,劲头过了之后睡意涌上来,疲惫便压制不住。
  黎明之前一段时间,信徒战士都进入了沉沉的酣睡。
  就连带着一群人手,在村东头值岗的布志思,都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的身体,随着黎明临近再也没有力气,坐在地上直打瞌睡。
  日后他们是强大,但此刻他们脆弱不堪。
  而赵英就是在此时带着反抗军曹州预备营的一部分人马,悄悄摸到了菏泽村外,朝着菏泽村里的神教战士投去了虎狼般的凶厉目光。
  第八三六章 夜袭
  与校尉们观察了片刻菏泽村,赵英回来对蓄势待发的先锋陷阵士们肃然道:“我再重申一遍,此战关键在于破敌而不是杀敌。
  “杀敌目标主要分为两部分,其一,村子外围警戒战士;其二,神教上师与弟子。
  “对待神教中的权贵富人子弟,只要他们不主动迎击,就以逼迫驱赶为主;对待普通神教信徒战士,只要他们不拼命,同样以驱赶为主。
  “总而言之,这不是一场常规战斗,是一场特别战斗,达到战术目的最为重要,杀伤不必要的神教战士没有任何功劳可言。
  “最后,还是那句话,反抗军战士的安全至高无上,若有人威胁到众将士性命,杀无赦!”
  众将士皆是无声点头。
  赵英看了一眼天色,正要下令大军出击,身边忽地虚影一闪,赵宁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哥,你怎么来了?”赵英眼前一亮。
  “方鸣已经入睡,我自然行动自如。”赵宁摆了摆手,示意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他用修为之力将不大不小的声音,准确传入每个反抗军战士耳中:“菏泽村中的大晋战士,都会在胳膊上绑一条布带,你们要看清楚,不可误伤自己人。
  “这些人里面的修行者,会给你们指引必须杀掉的目标,那都是神教里顽固的虔诚信徒,你们需得留意他们的暗示——这件事由队伍中的修行者去完成。
  “神教中的狂热信徒,现在大部分聚集在村子外围,担任岗哨,这些人一个都不必留。
  “驱赶神教战士的时候,往成武县县城方向赶,不能让他们跑散。
  “最后,神教都虞候方鸣,重伤即可,不可杀了。”
  赵宁的话说完,赵英连忙表明态度:“这是军令,依照执行!”
  众将士再度点头表示明白。
  赵宁最后看向赵英:“神教布置在村外的修行者斥候,我刚刚都已给你们解决掉,你们只管依照计划行事。”
  这关怀可谓是无微不至,赵英两眼一热:“得令!”
  ......
  抱着长刀蹲在一面数尺高土墩上的布志思,在瞌睡中猛地点了下头,随即醒了过来,睁开朦朦胧胧的双眼左右看了看。
  发现自己带在身边的一群战士,都蹲在各处打瞌睡,他顿生不满,站起身神气地大声呵斥:“都在干什么,谁让你们睡的,都给我起来,都给我站好!”
  众人见他狐假虎威,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打哈欠的打哈欠,伸懒腰的伸懒腰,睡眼惺忪地勉强看看各处。
  布志思眼瞅着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原想坚持一阵,但身体着实太过疲惫,没有半点儿力气,他很快就坐回了土墩。
  勉力告诉自己只是坐一坐,并不会睡着,为了维持清醒状态,布志思不断的抽刀、入鞘、抽刀、入鞘、抽刀、入鞘、扌、由、丿......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有一段时间,或许只是片刻,梦里正在吃肉喝酒的布志思,忽然感觉胸口如同被冰锥洞穿,一片冰凉!
  不等他感受到疼痛,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倒下了土墩,睁开眼,却发现视野已经偏转,一道道悄无声息鬼魅般的人影,正提着在月光下寒意闪闪的长刀,从自己附近奔过去。
  奔向村中!
  布志思陡然一个机灵,想要出声大喊敌袭,可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候胸口的剧痛陡然传来,令他根本无法承受,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胸膛已经被鲜血染红!
  霎时间,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他被人捅穿了心脏!
  他要死了!
  惊恐让他亡魂大冒,张嘴就想惨叫,可身体却没了丝毫力气,无比沉重的疲倦再度袭来,他蛆虫般挣扎了两下,瞪着惶恐的双眼寂然不动。
  这位金光教的狂热信徒,正如他的姓名一样,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
  躺在床榻上的萧靖安,耳朵动了动,突然睁开精芒爆闪的双眼,凭借御气境后期的修为实力,哪怕处在睡梦中,他刚刚也捕捉到了几道不同寻常的动静。
  出身市井黑帮,过惯刀口舔血日子的萧靖安,没有任何犹豫,抓起长刀就从床上跳起来。
  无声将长刀拔出,依靠对房中陈设的准确记忆,两步窜到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就着从狭小窗户照进来的些微月光,一只手轻轻将木门拉开一条缝,一只手握紧长刀,做好了随时应对意外与袭击的准备。
  没有人冲进来。
  萧靖安不敢放松,门拉开不过两寸,他小心凑到门缝处向外张望。
  没有别的人,两名值夜弟子正靠坐着土墙打瞌睡。
  萧靖安稍稍松了口气。
  陡然间,他瞳孔猛缩,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未落回肚子,就差些从嘴里蹦出来——他的两个弟子已经没有任何气机!
  萧靖安猛地抽身后退!
  嘭的一声,房门被一刀斩碎!
  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长刀上的濛濛符文光亮划过一道美丽而危险的弧线,带着强劲如箭矢的真气,相继向萧靖安袭来!
  敌袭!
  竟然有敌人已经潜入了村子?!
  为何没有人示警?
  他们是如何悄悄摸到自己的房子外的?
  他们难不成事先知道自己这个上师在这里?!
  一瞬间,萧靖安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但他没有时间思考,一面举刀迎敌一面大声呼喊:“敌袭,敌袭!”
  ......
  养猪汉子黄煌摸了摸鼻子。
  他睡得正深沉,梦里自己发了大财,正在迎娶垂涎已久的娇妻进门,眼看新娘子就要下轿,旁边的鞭炮声、唢呐声非常热烈,还有此起彼伏的叫好声,让他很是受用。
  可这鞭炮声未免太大了些,唢呐吹得也太过难听,还有那谁,我这是娶妻不是办丧事,你在那哭嚎乱喊什么?
  若是寻常情况,黄煌早该不堪忍受,可现在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理会这些人,任由对方胡乱闹腾,也懒得去打断对方。
  忽然间,黄煌感觉旁边有人抓着自己的胳膊不断推搡自己,摇得他脑浆都快飞出来,不耐烦地睁开双眼,就见跟他睡在一个床铺的国字脸战士许国正一脸惊恐惶急地看着他:
  “黄兄,黄兄,快醒醒!”
  “怎么了?”黄煌感觉自己脑中一团浆糊,梦里的场景萦绕不去,令他忍不住去回味,对许国正叫醒自己非常恼火。
  “你听,你听外面,是不是妖魔爪牙又来了?你快听!”许国正示意他赶紧清醒过来。
  黄煌闻言一怔,连忙坐起身,侧耳听了听,不由得脸色大变,原来梦里的喧嚣真实存在,就是从屋外传来的,那是渐渐激烈的拼杀声与叫喊声!
  心道不好,黄煌跟也是刚醒的许国正一同跳下床,抄起刀冲出屋子,放眼左右一看,一颗心立时凉了半截。
  不远处,到处都是正从屋旁、道路冲出来的黑影,前赴后继不知道有多少,挡在他们面前的神教信徒战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皇应对,不断有人被冲翻、砍倒。
  更多的神教信徒战士则是怪叫着转身就跑,还有刚刚冲出屋子就跟着一起转身跑的——这里面既有身着神教袍服的神教弟子,也有身着甲衣的富贵子弟。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许国正见煌煌还在发愣,拉着他就开始拔足狂奔。
  ......
  方鸣察觉到异动很早。
  他之前虽然跟赵宁喝了一些酒,但怎么都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喝多,凭着自身元神境初期的修为,他跟萧靖安一样及时起身,出门叫醒打瞌睡的心腹护卫们上到房顶。
  他发现情况是很早,但已经迟了。
  在房顶举目四望,方鸣面如锅底。
  菏泽村四面都有反抗军战士突进来,外围的哨探半点儿警戒作用都没起到,现在混乱从外围开始向内蔓延!
  一座座民房里不断有神教战士奔出门,有的衣服都没穿好,就被杀进来的反抗军战士砍翻在地,倒在血泊中,没被砍死的也是惊慌失措,夺路狂奔的同时,大声呼嚎。
  这种时候,正需要方鸣出来主持大局,用军令让神教上师们带着众弟子,作为骨干力量迎击来袭的反抗军,挡住对方的步伐,为大队人马赢得喘气时间,稳住局面。
  可方鸣的军令一条都发不出去。
  因为他前面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两名元神境修行者,长刀在手对他虎视眈眈——那可不是神教的修行者!
  不等方鸣说什么,两名元神境修行者已经一前一后飞跃而来,杀气浓得犹如实质,刺激得方鸣心头猛跳。
  “妖魔来的这么快这么精准,明显就是知道我在这里,可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间民房?!”方鸣既惊且疑。
  这可不是袭杀事件发生时,他离开的那间民房,也不是半路得到众上师禀报时,慌忙避入的那座民房!
  他没有时间多作思考,只能抽刀迎战,然而对方有两人,这边只有他一个元神境,交手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所以他出手之前就向自己的心腹们急声呼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