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周宁则是带着孩子睡在了秀姐儿的房子,外祖母和秀姐儿这几日也一直陪着,晚间照顾着他和两个孩子。
  掀开门帘,谢景行就看到了外祖母陈孝珍,她正端着小米油喂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周宁则是半卧在床上微笑看着。
  周宁在来周家村的当晚就醒转过来,只是气力不济,很快又睡了过去,之后吃了吴老大夫开的方子,好转了许多,但还是不能下床。
  谢景行先是凑到外祖母面前打了声招呼,看了两个小猴子似的小孩,伸手轻轻戳了戳两娃的脸颊。
  早产出的孩子还是丑了点,谢景行前几日只敢远远看着,今日还是下定了决心,才摸了这么两下。
  不过,嘿嘿,他也有自己亲生的弟弟了,上辈子单打独斗的时候,他做梦的时候都没敢想,自己还能有父姆兄弟俱全的日子。
  周陈氏将手里的调羹塞进一直张着嘴的小汉子嘴里,“这汉子就是比哥儿能吃些。”一旁躺着的哥儿已是吃饱喝足了,现在正张着双眼看向谢景行。
  谢景行知道这么小点的孩子眼睛是看不清的,还是下意识的朝着他笑了笑。
  这两个孩子,先出来的是汉子,后出来的是哥儿。
  幸运的是,虽是早产,两个孩子却没有太大的问题,吴老大夫看了之后也说,只要精心照顾着,定是能平安长大的。
  谢景行几人听了吴老大夫的话后,才算是放了心。
  谢定安也才能在这几日跑前跑后的,准备在周家村安家。
  再看了一眼还在喝小米油的小汉子,谢景行走向了周宁,问道:“阿爹,现在身体好点了吗?”
  看见谢景行进来,周宁脸上的笑更深了,点点头说:“好多了,已是有些气力了。”
  谢景行心里开心,点点头道:“那就好。”
  殊不知自己这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惹得周宁和周陈氏都是心里发笑。
  周宁正欲再说些什么,就见谢定安抱着满手的东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周家舅舅周忠义。
  谢景行见状,忙上前想要帮着接点过来。
  谢定安一侧身,“乖,不重,我放着就是。”说着将东西放在了靠近窗的一个小方桌上。
  这都是些啥呀?谢景行好奇的去翻翻,见居然全部都是一些布料针线等。
  谢定安对周宁说:“我刚去了趟丰里村,将我们之前落在谢家的一些东西收了回来,你提醒我拿的这些东西也给你拿回来了,你得省着心做,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原来周宁醒了后,好点了就惦记着留在丰里村的东西,谢定安不想他思虑过多,今日就回去把东西拿了过来。
  当然,过程中少不得跟谢家纠缠了一会儿,好在谢定安武力值强,谢家人也奈何不了他。
  第013章
  正说着话,周广德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户籍单子,“定安,来看看,这是户籍副本,刚村长让人叫我去拿回来的,你记得收好。”
  谢定安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他是认字的,这几年跟着采药,吴老大夫给他找了本常见的草药册子教他,他知道认字的重要性,就在学认药时,硬是把册子上的字给记了下来。
  谢景行也凑过去瞅了两眼,只见其上写着:
  一户,谢定安。
  通州府中兴县宁和镇周家村民户。
  计家五口。
  男子三口:成丁一口,本身年二十九岁;不成丁两口,男谢景行,年十岁:次男谢景君,未及周岁。
  哥儿两口:夫郎周宁,年二十七:哥儿谢若,未及周岁。
  事产:屋,五间:田,两亩。
  左边还有两行字:“右户贴付民户谢定安收执,准此。泰安二十年六月十四”。
  大炎朝的文字和古代繁体字一模一样,谢景行毕竟是学文科出身,繁体字他不能保证每个都能写,但认是没问题的。
  户籍都到手了,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人就彻底是周家村的人了,不用再忍受谢阿娘等人,谢景行是真的高兴。
  周宁接过户籍,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儿,也翻来覆去的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见几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户籍上,谢景行扯了扯谢定安的袖子,“阿父,房子收好了吗?”
  “收好了,待会儿我跟你外祖再去镇上买些日用物什,今晚就可以搬进去了。”
  房子是周家村原来空置的,家里主人发达了,搬去了县城,这房子便闲了下来,一直荒废着,这次谢景行一家搬来周家村,周广德便同村长说了声,出钱买了下来。
  房子离周家很近,出院门右转,下个坡走几十米就到了。
  有居中的三间正屋,东侧还紧挨着建着两间屋子,一间是厨房,另一间破旧的柴房。
  原来的主人没有养猪牛等大型牲畜,就没有布置专门的牲畜房。
  房子空置了几年没人打理,显得很是破败,屋顶的稻草都被吹散了不少,周广德还专门去相好的人家借了不少,才将将把房顶给补上。
  时间紧,也才刚刚让房子住人罢了,只要自个一家人住在一起,谢景行听了这话很是高兴。
  房子毕竟简陋,只花了十六两就买了下来。
  银钱是谢定安自己付的,他可没有谢阿娘想的那么实诚,每次出去做工,大头都自己留下,只说个比村里一同做工的人稍许高的价钱,再分给谢阿娘。
  渐渐地也攒了快四十两银子。
  除了吴老大夫那一百五十两的人参还欠着,到了周家村后的一干花销,包括周宁的药钱,总共花了约三十两,谢定安手里还有差不多十两,今日下午去置办东西是绰绰有余的。
  谢景行身体已是完全好了,立即道:“阿父,我也跟着去。”
  谢定安笑着摸摸谢景行的脑袋,答应了。
  秀姐儿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爷爷,外面忠良叔驾着牛车来了,正等着你们呢。”
  “行,那就出门吧。”周广德站起身,招呼谢景行两人。
  三人出门坐上了门口候着的牛车,正要出发,外祖母拿着个布袋追了出来,“带上几个油饼,万一饿了也好垫垫。”
  周广德接了过来,“你回去吧,多看顾着些宁哥儿。”
  “还用你说?”周陈氏做势瞪了他一眼,对周忠良说:“忠良,你驾车慢着点儿,到时候饿了就吃点饼子,也给你带着的呢。”
  周忠良憨笑着点头回到:“哎,婶子,我记得了。”
  “那行,你们出发吧。”
  “好咧。”周忠良一甩缰绳,牛就慢慢踏着步子往前行去。
  周家村的地理位置其实不及丰里村,是在一个山坳里。
  山坳面积不大,平地还少,周家村多数房子都是沿着山边修建的,有些甚至是建在山上的,周广德家就是这般。
  山名叫小舟山,海拔不高,只有差不多一百米,从山下看上去,山腰下的山坡约呈三十度角,坡度缓,中间恰好有一些平地,刚好可供周家村人建房,有的腾挪不开的,甚至伙着村里人将山挖了部分进去,好让房子建得宽敞点。
  周家村姓周的人其实不多,不足十户,为啥村名叫周家村,这还得从周家村的建村史说起。
  周家村的村民原是避祸逃进山的山民,大炎朝立朝以后,开始梳理人口,发现山里居然躲着大量百姓。
  为了平稳过度刚立朝的艰难时期,开国皇帝下了圣旨,言道:只要是没有犯罪,所有山民全不追究过往,重新立户。
  官员衙役们进山通知了山民,当时这里山民做主的便是周姓人家。。
  周家祖先带人下山观察了山下情况,回山后和大家商谈一番,最后他领头带着部分人先搬下了山,过了两年,见吏治还算清明,也未再起战祸,才通知所有人搬了下来。
  当时聚集在山里的人都是遭受了战乱之苦的,为了心安,大家便将村子建在了他们躲避的山附近,取名为周家村。
  周忠良是周广德大哥家的小儿子,和周宁是平辈,驾车去宁和镇的路上,一直在和周广德和谢定安攀谈,谢景行也津津有味地听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宁和镇。
  这次守城的居然恰好是上次谢景行遇到的那个城卫,见着谢景行坐在牛车上,还一脸笑意,好奇地问:“小子,看你这样高兴,上次是找着大夫了?”
  听见他这么问,谢景行高高兴兴地回答说:“对,我们回去的路上刚好碰到了吴老大夫,他跟着去了我们家,我阿爹已是好了。”
  “那可是好事。”那城卫接过周广德递来的入城费,笑笑挥手说:“那你们快些进去吧。”
  谢景行见谢定安看向自己,便将那日他和谢婶子进宁和镇找大夫的事说了说。
  谢定安听完后拍了拍谢景行的肩,“那日辛苦你了。”
  谢景行摇了摇头没说话,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宁和镇,上次他来急着找大夫,天都没亮,街上没有人,冷冷清清的,这次来置办东西倒是热闹。
  宁和镇有东南西北四条大街,街上商户林立,卖什么的都有。
  谢定安常来镇上做活,对宁和镇上很是熟悉,熟门熟路地就进了一家商户。
  进门就能看见墙上挂着的铁锅铁铲,店里还摆放着一些常见的农具,谢定安利落地花钱置办好了东西。
  谢景行默默看着,一口铁锅居然要两百文,要知道大炎朝的物价可不算高,一斤肉只需十文,一斤盐也才十二文。
  将家里用得着的铁器买完后,掌柜的一算账,花了一两零三十文,掌柜的看他们买得多,主动抹了零,收了一两银子。
  出了店门,谢景行不禁砸舌,好贵。
  旁边三人听了好笑,谢定安主动解释说:“大炎朝开国皇帝,推翻前朝靠得就是百姓们手中的这些铁器,将这些融了制成兵器才夺下江山。此后,大炎朝对铁器的管制便极为严格,用铁器制的物什,价格自然就比其他东西贵了不少。”
  谢景行一想也是,而且买一次可以用许多年,倒是也能接受。
  毕竟是从无到有置办一个新家,大大小小的东西都用得上,罐子陶缸、杯盘碗碟、厨房常用的调料都得置办,等全部买齐,已是日上中天。
  谢定安招呼几人到了街边一家面摊,一碗面三文钱,边上放着片得薄薄的肉片,加一份肉多要两文。
  谢定安没有逞强,他不是抹不开面子的那类人,只点了四碗素面,但还是加了一份肉。
  周忠良在一边看着,就知道这份肉地是给他的,想要推拒,谢定安没等他说话,便先将铜钱付给了老板。
  这下没法,周忠良只能受了好意。
  在长桌上刚坐下,老板便将面和肉端了上来,周广德打开布袋掏出了油饼,一人给了一个。
  一个上午都在走动,这一碗面条可填不了肚子。
  谢定安将肉推到了周忠良面前,说:“忠良哥,你吃。”
  周广德也跟着点头,“难为你这几天帮着到处忙,今日还跟我们往镇上跑这一趟。”
  周忠良推却不过,只能收下,不过立即夹了一筷子,放到了谢景行碗里。
  这一份肉大约有十来片,他一筷子就加了夹一半过来,谢景行忙想要捂住碗口,没来得及,肉片便落进了他碗里。
  周忠良笑着说:“既然买了,那让景行也跟着尝尝。”
  周围亲近的人一直都叫谢景行’景娃’,但周忠良接触得少,就叫了谢景行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