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节
  她知道刘迅不是什么好货色。
  她恼刘迅的地方也很多。
  可刘迅这回栽了,她却没有一点畅快之感。
  成亲才多久,她就要守寡了?
  也不对,刘迅的罪名指不定牵连全家,她都得被算在里头。
  郑琉自是不愿意的。
  可她眼下能有什么自救的法子吗?
  想要脱离这泥潭,只能回云阳伯府求助,光想到要和郑家人低头,郑琉就憋得慌。
  “母亲,”郑琉上前一步,直接问徐缈,“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徐缈抬头看着她。
  郑琉又道:“刘迅做出那等事情,我要如何自处?”
  刘娉见徐缈脸上还有泪痕,哪怕心怯,道:“嫂嫂,事情才刚发生,你这么着急……”
  “阿娉,”徐缈止住了刘娉,看着郑琉道,“你是迅儿的妻子,你怨恨他,情理之中,案子还未明确,我也有心无力。我打算带着阿娉去庙里住几日,求一求菩萨天意,你是与我们一块去,还是依旧在府里?”
  郑琉冷笑起来。
  出事了,求菩萨?
  菩萨能救得了那坑人的刘迅?
  “我不去,”郑琉说着,冷眼看着刘娉,道,“若不是你不识抬举,你哥哥也不用为了讨好太子而想各种办法,最后还把自己赔进去了。家里锦衣玉食养着你,你却这般回报他的一番好意,都是你的错!”
  刘娉倏地瞪大了眼睛。
  饶是知道刘迅“卖”她,也亲耳听到刘迅承认,可现在被郑琉如此倒打一耙,刘娉情绪激动极了。
  徐缈抱着呼吸急促的刘娉,理都没有理郑琉。
  阿娉是最要紧的。
  等马车重新又出了刘府,车上的刘娉靠着徐缈泪水汪汪。
  饶是自己难受至极,刘娉还在不停安慰徐缈。
  她记得上次大哥说的话。
  “多陪陪她,多开解她。”
  “刘迅若执意要和行事不端的太子混在一起,那饶不了他的人就是圣上。”
  大哥都告诉过她了。
  她帮不了哥哥,但她要听大哥的话,让母亲松快一些。
  刘娉的声音很哑,带着哭腔,嘴巴一直没有停。
  “母亲,大哥要查这案子,回头来龙去脉肯定都会跟您说清楚,您不用担心衙门里查案不仔细、冤枉人。”
  “可大哥有大哥的难处,他本身就跟随太子观政,太子现在出事,他在御前想来也十分为难磕绊,能不能让圣上继续信任他,就看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他若替哥哥周旋开罪,他怎么办?辅国公府怎么办?”
  “大哥被接回徐家,从襁褓中就离开了您和父亲,就是要承继国公府,外祖父为了让他承爵,他小时候吃了好多苦。”
  “他的腿有伤,没法再上阵杀敌了,如果这一次失了圣心,以至于连累到爵位,那他怎么和地底下的外祖父交代?”
  “他这么多年的苦,您这么多年不能养育他的苦,不都白费了吗?”
  “哥哥他错得太多了,圣心不可违。”
  徐缈没有说话,只是格外认真地看着小女儿。
  阿娉长大了,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都是道理。
  可连闺中的、最小的阿娉都明白的事情,迅儿怎么会不懂呢?
  迅儿为了讨好太子,劫人、卖妹妹、以及混乱,他做那些时,想过父母吗?
  另一厢,林云嫣也收到了消息。
  从她把“道衡现身”的消息递给徐简起,他们就料到了会以什么局面收场。
  唯一叫林云嫣意外的是,圣上主动提出让徐简去顺天府。
  那宅子的底子很难挖。
  徐简参与到查案之中,就能在不“惊动”敏锐的单大人的前提下,名正言顺地看地契、各种文书了。
  单大人再聪明,也摆脱不了“灯下黑”。
  就看之后的深挖能挖出多少来。
  可不管那厢挖到什么成果,刘迅的结局看起来是已经被定下了。
  “安排马车去广德寺吧。”林云嫣交代着。
  她得多劝劝徐夫人。
  徐夫人的疯魔,是她,更是徐简不想看到的。
  而此刻的顺天府里,刘迅终于又见到了人。
  看着神色漠然的徐简,他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缩了一下脖子。
  第270章 我教你(五千大章求月票)
  刘迅在屋子里坐了很久。
  他知道单慎他们上朝去了,没空审他,干脆关着他。
  不过,衙门里人也算客气,给了他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下了他被雨水淋透的外衣。
  姜茶也给了,另备了点面条给他填肚子。
  除了看守的衙役如同一个木头人,问什么都没有回应之外,刘迅想,他被关着还是很轻松的。
  轻松到无聊。
  这让他不禁回忆起了去年在这里时的状况。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同。
  这么看来,等单慎他们下朝回衙门,父亲就能一道来、把他接出去了。
  毕竟,事情再糟糕,那也有太子殿下顶着。
  刚才他就听说了,太子早就已经离开了顺天府,单大人连拦都没敢拦。
  这些工夫,足够太子面见圣上,把事情抹平了吧?
  虽说,昨晚上被带回来的场面确实不好看,刘迅醉酒了毫不知情,但单大人后来骂人,他都听见了。
  左不过是衣衫不整,和舞姬们睡作一团嘛。
  又不全是他弄的,还有不少是太子的杰作。
  再说,欢喜场上就这些事,又不稀奇稀罕的。
  刘迅想了很多,渐渐地,把自己安慰住了,自然也坦然了许多。
  直到,他见到了徐简。
  守门的衙役推开了,大门打开来。
  刘迅一眼没有看到刘靖,只看到了徐简那漠然神色。
  不久前的心理安慰、搭建起来的安稳与坦然,在对上那双深得窥不见情绪的眼睛时,顷刻间碎成了齑粉。
  恐惧与害怕从如山高的粉末中喷涌而出,齑粉飞扬,刘迅捂着嘴,重重咳嗽起来。
  他讨厌徐简。
  看着徐简就知道没好事。
  看,连他的嗓子都知道。
  单慎也进来了,冷着脸看刘迅呛得脸红脖子粗。
  许久,刘迅才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靠墙喘气。
  单慎看了徐简一眼。
  这位菩萨,依旧是最初的老习惯,根本没有开口问话的意思。
  主导权依旧在单慎这儿。
  单大人确定徐简不愿多话,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来,脑袋瓜子清醒了没有?谁给你介绍的陈米胡同?你们这些时日在那边遇着过谁?一五一十说。”
  刘迅哪里说得明白,只梗着脖子问:“我父亲呢?”
  单大人想到刘靖听说此事时的神态,又见刘迅这么拎不清,叹了一声:“怎么?让他来答?他和这些有关系?你们父子想一块完蛋?”
  刘迅急了。
  怎么就完蛋了呢?
  不还有太子殿下吗?
  人一急,嘴巴就不严实,这两句话露出了声,很轻,但屋里人都听得见。
  “太子?”单慎道,“太子连个踪影都没有。你要不要说说,他究竟能去哪里?”
  此时此刻,李邵还在永济宫。
  永济宫不在皇宫城墙之内,它在宫城以北,是前朝时的一位皇帝修造来给皇太后养老的,随着时代更迭,也住过一位退位的太上皇与他的妻妾。
  等本朝开建,这里荒废许多,几位皇帝陆陆续续、简单修缮,平日无人会来。
  再之后,先帝爷把犯了错的三儿子李浚幽禁在此。
  这里就成了李浚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