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你就当是梦吧,庄周不也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吗?”沈玉笑说。
  “可奇怪的是,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儿。”鱼年嘟囔着道。
  “毕竟是梦,梦哪有什么逻辑,更何况,人类的逻辑只适用于人类这个世界,你说呢?”沈玉这样道。
  “但真的感觉好神奇,哥哥你在入定时也会看见奇妙的画面吗?”鱼年问沈玉,他倒不是完全的唯物论者,可是这几天仅仅只是在禅垫上静坐,只是学习止和观,就好像感悟了许多许多,尘了给他讲经的时候讲到《金刚经》里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以及“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几乎完全颠覆了他活了二十七年的世界观。
  “遇到过,但没有什么比得上此时此刻此地的你。”沈玉比鱼年更早接触佛学,也更早识经,只是他无论看见什么遇到什么,无论佛如何教人解脱,乃至他亲眼所见尘了的改变,都没有小鱼来得更重要。
  如若佛说红尘虚妄,得证涅槃可得烦恼解脱,不再流转生死能跳出轮回,那么他也要让鱼年先一步解脱,而非他自己。
  闻言,鱼年忽然说:“玉哥哥,我突然有点害怕。”
  “怎么?”沈玉搂着他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世间真的如佛说的只是一场梦,而我突然梦醒,发现哥哥你也是我的梦,会这样吗?”鱼年抬眸认真看着沈玉:“以前我问过哥哥,哥哥说从宇宙的角度看,我们的爱是永恒不变的,可是现在我接触了佛学,从佛学的角度看,爱竟然只是一场梦。”
  “那也是一场美梦不是吗?”沈玉搂紧了鱼年:“而且小鱼,你不要想那么多,如果那么容易就能修成正果,看破红尘,怎么会在两千六百年间只出了一个释迦摩尼?”
  “那如果我们一直一直陷在轮回中,我该怎么做才能在每一世都遇见哥哥?”
  “你相信我吗?”沈玉垂眸看鱼年。
  鱼年立刻点头:“相信的。”
  “那你就记得,我会来找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你。”沈玉深深凝视鱼年,这样对他说。
  鱼年看见的那一片海他也看见了,就在他问过尘了“生生世世”之后,他不仅看见了,而且潜下去不止一次。
  他在深不见底的海里见到过金碧辉煌的宫殿,他好像很熟悉那里,甚至感觉自己就属于那里。
  但在幽深海底的时候,他不是他,他幻化成了一种传说中的动物——龙。
  模样正如自古流传下来的那样,长似蛇,有鳞爪,能幽能明,能巨能细,能飞天潜水,能兴雨布云。
  古人能将之画下来,或许并不完全是传说,而是真的有人在打坐修行的时候见到过龙——就如盲人摸象,盲人从未见过象,他又如何能凭空想出大象的样子来?
  或许有人会拿出《犀牛》那幅画作来反驳他,但《犀牛》在创作出来之前,已经有不少文字的描述让画家有了想象的基石。
  无论如何,无论是入定还是梦境,沈玉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变成龙,不仅能潜入海底,还能腾云驾雾,在天空中兴风作浪。
  而今天在见到如梦老和尚的第一眼,沈玉就认了出来——有一次他飞过天空之时,在一座山峰上见过年轻的如梦和尚,而在那个如梦身边,有一个发光体,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珠。
  在见到宝珠的刹那间,他就明白自己为何总在海底来来去去,或是不断飞上天空——那是因为他丢失了至宝,这颗宝珠正是自龙宫遗落至了人间,那本来就是属于他的宝贝,如今终于被他寻回。
  【作者有话说】
  《犀牛》画家:阿尔布雷特·丢勒(画这幅画的时候画家没有见过犀牛,只凭文字和素描稿)
  作者一直觉得《山海经》并不是出自完全的想象,包括龙(专栏里的《神兽勿扰》就是类似的脑洞),无论是人物和故事,总的来说和写这篇文的我的世界观价值观爱情观都是分不开的,但小说总归是小说,大家随便看看就好。
  ◇ 第85章 ep.85 幸好
  在山上待了整整十天,鱼年才依依不舍下山。
  “玉哥哥,回头组织一下,让师兄们和岛上的哥哥们都来这里一次吧。”看着逐渐远离的山峰,鱼年对沈玉说。
  “可以。”
  “明明每天都起那么早,可是我一点也不累。”不止不累,还精神百倍。
  “那很好,有精神应付元旦的开园仪式了。”沈玉说。
  “是啊,马上就要开园了,时间过得好快!”开园指的是福园,花了一年时间修整园子,同时安排剧目和排练,总感觉准备还不够充分,但是鱼年很清楚追求完美是没有尽头的,福园也不能一直被闲置,戏曲表演是表演者和观赏者共同的事业,福园当然也需要这些,而不仅仅只是开园那么简单。
  “那是要先回岛上吗,小菊那里肯定又积攒了许多剧本。”
  “嗯,回岛上吧,剧本就让人带给我,晚上抽空看起来。”
  山上两人几乎隔绝了外界的消息,下了山,就好像回到了人间一样。
  但无论天上人间,沈玉都在。
  “玉哥哥,有空我们去一次敦煌吧,还有国内外的寺庙。”鱼年忽然说。
  “好啊,那就先去敦煌,你把时间安排好,剩下的交给我。”沈玉对鱼年总是有求必应,想去敦煌和各地寺庙,大概是这次禅修的后遗症,绝不是求神拜佛,而是为了了解佛像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