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饼先生 第35节
  宋女士问道:“万一凑巧了呢,要不你再确认一下,你先别跟我急,我就是这么一说,又没阻止你们交流不是!”她喝了一勺汤,看着老伴敢怒不敢言气的憋红脸的样子,慢条斯理道:“老三说的挺有道理,要不你公开问问是人家本人嘛?”
  韩老道:“我们管理员说要低调往来,让别人知道了那还得了,他以后可怎么主持工作!”
  宋女士被他酸的牙疼:“你们一个小破论坛,还至于用主持工作这四个字儿吗!”
  韩老美滋滋道:“当然!我们圈的事儿,跟你们也说不明白。”
  宋京秋:“……”
  韩三倒是没吭声了,他想起他二哥上午打的那个电话,心里无比佩服。这一准儿是他二哥出的手啊,他二哥太牛逼了,他和他爸十年没解决的问题,二哥出手一天就搞定了。
  而在另一边,韩乔聿办公室。
  韩乔聿今天加班有点忙,陆鸣又正好没课,从人艺剧院忙完了就顺便过来给韩乔聿送了一份饭菜。
  剧院附近有家酒楼菜做的不错,陆鸣上次跟着剧院的老师们去吃了一回,觉得挺好,这次也就顺路给韩乔聿带了一份过来,原本是想送下就走的,但是韩乔聿把他留了下来,让助理拿了台笔记本过来让陆鸣在一旁玩儿,陪着自己办公。
  陆鸣想着自己先回去也就是鼓捣一下论坛什么的,能上网在哪都一样,一会还可以搭韩乔聿的车回去,就留下来了。
  韩乔聿今天对他那个论坛特别感兴趣,在他传画展照片的时候,还提了好几个建议,陆鸣觉得他这么跟自己努力搭话的样子还挺可爱的,笑着按他说的顺序上传了。
  韩乔聿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手机关了静音,又用注册的小号给多宝先生发了几条简洁的信息。
  多宝先生那边立刻就回应了,一叠声的赞美,说着感谢的话。
  韩乔聿从小到大都没被自己亲爹这么夸奖过,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接下来,慢慢冷静下来,只随便回了一个“嗯”。
  即便这么高冷范儿,韩老也一点都不觉得不对,反而觉得他们管理员真性情,特别爷们。
  韩乔聿怕韩老听出是自己,故意说话言简意赅,只几个字这样的往外蹦,韩老像是一个小粉丝,回复的认真又热情。
  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韩乔聿就说起家里对孩子的教育,发信息道:“我家中也一样,有姐弟三人,我建议不要溺爱教育,尤其是对最小的孩子,越是最小的才应该给予最多的照顾和关爱,以及实践。”
  韩乔聿一半是真心疼爱弟弟,他和大哥还好,但是韩三跟他差了八岁,从小就一直跟在他和大哥身后一路小跑,但是年龄差距在那,他再努力还是免不了被人说比起两个哥哥差了点。后来韩三高中就慢慢收敛锋芒,也不跟他比什么了,更像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但是他知道,韩乔野能力比不他差。
  另一半就是韩乔聿的私心,怂恿韩老多历练一下老三,等这个弟弟接班,他就可以去放松了,早退休一年也挺好。
  韩老也是这么想的。
  老先生这两年开始准备把担子慢慢挪给韩二,从把他支去国外历练就是在做这个准备了。老大韩乔阳不管事,更喜欢潜心研究技术,而且老大也不是那种能跟人争起来的人,如果要选,他觉得二儿子和小儿子都不错,只是心里更偏向韩二。
  韩老跟他们管理员隔着网络,也没有什么隔阂,敞开心扉的聊了一会。
  良久,他们管理员那个小号回复道:“……我母亲从小教育我的时候,一直跟我说分享。”
  韩老没听明白:“什么?”
  管理员小号:“我觉得,也不能什么事都交给老二。”
  韩老陷入了深思。
  韩乔聿回复了几句,还想说什么,就看到陆鸣起来伸了个懒腰,立刻不动声色地把手机页面关掉。
  陆鸣打了个哈欠道:“我都弄好了,你什么时候加班好啊?”
  韩乔聿道:“快了,你累不累,要不要去里面休息一下?”
  陆鸣摇了摇头,走过去站在他身后,抱着他道:“怎么还有这么多文件,我刚进来就看见有这么些……”
  韩乔聿转身把他带到自己怀里,让他坐腿上,亲了一下道:“最近工作有点多,等忙完这阵带你出去玩,想去哪儿?”
  陆鸣道:“再说吧,我剧院里的活儿还没弄完呢,对了,宋老师给了我几张票,说让我带朋友去看首映……”他抬头看向韩乔聿,“你有空没有,我们一起去看吧?”
  韩乔聿点头道:“好,什么时候?”
  陆鸣道:“这个月29号。”
  韩乔聿把时间写下来,记在行程页最显眼的一处。
  陆鸣看了一眼他安排的密密麻麻的行程,有点不好意思道:“要是特别忙就算了,其实我也没怎么看过话剧,就是担心道具出什么问题,想过去瞧瞧,看能帮上什么忙。”
  韩乔聿捏了捏他的耳垂,笑道:“难为你有心了。”
  陆鸣拍开他,道:“我那是帮人家宋老师,又不是帮你。”
  韩乔聿道:“对,这段时间两边跑累坏了吧?”他顺手整理了一下陆鸣的衣服,弹了一下上面的白色石膏点,这都是顺手做习惯了的事儿,陆鸣也不跟他客气,故意在他怀里蹭了两下,笑道:“对啊,弄雕塑弄了一身脏,来我也分享给你点,哎韩乔聿你别躲啊……”
  韩乔聿深吸了一口气,道:“别动。”
  陆鸣没反应过来,等被韩乔聿按着贴近小腹那一处硬物的时候,像触电一样整个脊背都挺直了,脸上也滚烫起来,他从韩乔聿怀里挣开跳下来,站在一旁看着他支支吾吾道:“你……你怎么,哪都行啊你!”
  韩乔聿坦然面对他,坐在那挑眉道:“这不怪我,你先挑事的。”
  陆鸣脸红道:“反正我不在这,我先回去了,我在家等你。”他要走,到了门口发现办公室门打不开,回头瞪着韩乔聿。
  韩总一脸认真的看着文件,只是手里速度加快了许多,淡声道:“给我20分钟,我把文件处理完,我们一起回去。”
  当天韩总带家属又多加了两个小时的班,家属累的彻底不行了,手指都也动不了,被韩总抱着下了楼,在车上睡了一路。
  第五十二章
  月底, 陆鸣和韩乔聿一起去人艺剧院看了话剧。
  陆鸣怕道具上台前出什么问题, 下午提前过去了, 韩乔聿自然陪他一起。
  陆鸣脱了外套,只穿着衬衫卷起一点袖口,就瞬间和大家融入在一起, 台上台下的都能帮忙,而且跟谁都能搭上一两句话,看起来人缘不错。韩乔聿人高马大, 穿戴的又考究, 看起来就像是等待入席的某位绅士,人高马大的往旁边一站有些突兀, 他站着看了一会,老远瞧见宋京秋女士, 就跟她略微颔首示意,自己转身去了别的小排练厅等候。
  宋女士演技出众, 昂首阔步走过来和儿子擦肩而过,权当没看到。
  陆鸣在台上帮着又检查了一遍道具,有把折扇坏了个角, 他用纸帮着又糊了下, 手劲很稳,忙而不乱。
  那个饰演和尚的年轻演员,是真的剃了光头,这会儿拿着一把尖头的凿子在手里掂了掂重量,做出奋力一击的样子, 脖子上青筋崩起,但是落下的力量控制了分寸,反复几次,点头对宋京秋道:“宋老师,我觉得差不多了,今天的感觉最好。”
  宋京秋叮嘱道:“上台之前就不用想这么多了,你这几天练的不错,正常发挥就没问题。台上戏大过天,上去之后,甭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卡壳,得学着灵活处理,这回你是主角就得拿出主角的气势来,知道吗?”
  和尚点了点头,眉眼里带着灵动,双手合十道:“知道,老师。”
  陆鸣也在一旁道:“不用担心碰坏了里面的佛像,那个结实着呢,就算你使劲儿也就裂点缝隙,回头我再修就是了。”
  和尚也向他行了一礼,笑嘻嘻地道:“谢谢陆施主。”
  陆鸣被他逗乐了,剧院里的人都是戏疯子,穿上戏袍这就开始入戏了,他也回了和尚一礼,指尖碰到眉心的时候,蹭上了一点胶水。旁边的宋京秋瞧见了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笑呵呵的看着陆鸣道:“小陆学的也挺快,要不是你还有工作,我真想把你留在我们剧院算了。”
  陆鸣笑了道:“您什么时候有事,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我一准就来。”
  宋京秋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啊,阿姨可当真啦!”
  陆鸣笑着点点头:“嗯,我说的。”
  都准备好了,还有半个小时开场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陆续前来了。陆鸣拿了自己的外套,出去找韩乔聿,剧院不算太大,时间也宽裕,就慢慢找过去,在一个小排练厅瞧见了韩乔聿。
  小排练厅里是一组略显稚嫩的年轻演员在排戏,似乎是国外的作品,他们身上没有穿戏服,还都是自己平时的穿戴,也没有上妆,但是个个神情认真。
  韩乔聿就坐在观众席倒数第二排上,正在认真的看这部戏。
  台上的一名男演员在灯光下走动几步,神情隐忍又略带痛苦的念着自己的台词,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
  韩乔聿安静的看着,陆鸣在他身边坐下也仿佛没有察觉。
  陆鸣陪着他看了一会,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剧?”
  韩乔聿看了台上一会,才对他道:“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几句台词很有感触。”他低头看了陆鸣,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很快克制地收回,“走吧,那边快开场了,我们该回到我们的位子上去了。”
  他们安静的退了出去,尽量不惊动排练中的年轻演员,陆鸣临出门的时候又心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门上贴着演出的剧目,是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再看过去,就能瞧见台上的男演员与女演员交身而过,彼此背对站立在那,带着说不出的孤独感觉。
  他们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即便一方再如何固执寻找,也找不到办法合适地相遇。
  韩乔聿抓住了陆鸣的手腕,把他带到自己身边,道:“快到时间了,走吧。”
  陆鸣点了点头,却还在想着刚才那部戏,等到了宋女士这部话剧开场之后,才慢慢收回心神,摒除杂念认真看起来。
  宋女士她们演的这部话剧,一半是老戏骨一半是年轻演员,剧情讲述信仰的力量,十分动人。
  等到和尚衣衫褴褛地一路礼佛,用手中的凿子在悬崖石壁上一下下用力凿出心中那尊佛的时候,全场都动容了。
  陆鸣认真看完,跟着观众一起鼓掌,看着宋女士他们在台上谢幕,一时也觉得这段时间的忙碌没有白费,带了点满足感。
  韩乔聿凑近他耳边道:“要不要去后台看看宋老师她们?”
  陆鸣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一会她们肯定很忙,我都瞧见好几家报社记者来了,我就不去给宋老师添麻烦了。”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道:“我们去吃宵夜吧,我知道一个地方不错,读书时候常去吃。”
  韩乔聿道:“好。”
  陆鸣带着韩乔聿去了一家小饭馆,附近都是高校,不少大学的小情侣晚上都来这里溜达,他们来的时候天色渐晚,把车停在路边,慢慢溜达着走了一段,才到了陆鸣说的那家馆子。
  店面很小,紧巴巴地摆放了四五张小方桌,每个桌旁放了四个塑料高脚凳,桌面看起来常年熏灼地有些泛黑,即便擦过了也带着一层抹不去的光亮。
  陆鸣自然的坐下,菜单也不看地开始点招牌:“要两份猪血粥,一份椒盐皮皮虾,一份蚝烙,大份炒牛河,老板记得炒软一点儿……”
  小老板拿着纸笔记下来,看了陆鸣笑呵呵道:“知道知道,你今天来的早,刚出炉的葱油酥饼和梅子酥饼要不要也来份?”
  陆鸣看了韩乔聿一眼,对方一脸平静,他笑了道:“不要梅子的了,葱油的和酱肉的来一份。”
  那边答应了一声记下来,没过一会又送了两杯冰镇酸梅汤过来,执意送给陆鸣:“你今年毕业了吧,旁边这位是你大老板?请你们吃,不要客气!”
  大老板不客气的已经喝了,味道不太甜,挺爽口的。
  陆鸣谢了饭馆老板,看了韩乔聿道:“怎么样,挺多年没来这种小店了吧,还习惯吗?”
  韩乔聿环顾了四周,道:“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那家店?”
  陆鸣点点头,托着下巴看他道:“对,之前说等你回国我们就一起来吃,你回来之后也一直没什么时间,难得今天有空,就来尝尝。”
  韩乔聿想道歉,但是又把话压了下来,换了一句:“你喜欢我们可以常来。”
  陆鸣笑了下,拿了筷子道:“算了,等你以后不忙了再说,今天你有口福,这家店的老板娘是汕头人,宵夜小菜做的最好吃。”
  不一会菜陆续端上来,陆鸣低声跟韩乔聿介绍哪个好吃,哪个他常吃,他每说一个韩乔聿就举筷尝一下,把味道记在心里。他厨艺不错,以后在家里还有更多练习的机会,打定主意想讨好陆鸣的人,就先讨好他的胃。
  小店里不一会来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很快就坐满了,饭馆老板又在门口支了两张桌子,生意特别红火。
  陆鸣吃了一会,正在跟韩乔聿说话,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下筷子看了一眼。
  站在那点菜的青年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皮肤白净,一身的书卷气,一看就知道在学校里工作的那种,还抱着一个美院老师统一用的公文包,站在那认认真真的看着贴在墙上的招牌菜色说了两个。他想了一会,又问道:“老板牛肉粥里面能不能不要放香菜?谢谢了。”
  陆鸣认出他来,是隔壁院系的程叶老师,教玉石赏析和玉雕工艺。
  他之前和程老师一起去开过会,两人都是新提上来的年轻老师,座位离着近,聊起来都觉得彼此人还不错,平时在学校打个球什么的他也会喊上程老师。这会儿见了,就走过去跟他打了招呼,“程老师,真巧,在这见到了。”
  程叶吓了一跳,看到是他才忙笑了道:“陆鸣,是你啊,我听说这家的牛肉粥很好吃,特意买来尝尝。你跟朋友来吃饭?”
  陆鸣点头道:“对。”他跟程叶比较熟,见他第一次来不知道怎么挑选,帮着推荐了几样吃的,程叶认真听了,又把一些佐料味道重的去掉,才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