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BE后全员火葬场 第114节
  吴文敬生怕喝完了一般,小口小口地抿着。
  顾娘子也没催他。
  一阵沉默,吴文敬到底鼓起了勇气,与她搭话,“生意好吗。”
  顾娘子点头:嗯。
  自然是好,喜欢她的公子郎君们,每日都排成了长队。
  羊奶根本就不够卖。
  他知道她长得好看,五年前就知道了,头一回见她,是在春季,他下乡走访,路过一条小径,她站在一树梨花下,似乎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他只得出声,“借过。”
  那一转头,枝头的花瓣正好落在她脸上,唇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眸色微惊,那张脸,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吴文敬又开始着急了,“你......”想再问她一回,愿不愿意跟他走,州府虽不大,但也能给她一处容身之地。
  可这样的话他并非没有提过,每回都被拒绝,数不清多少次了,终究没有勇气再提。
  又沉默了一阵,吴文敬一口把羊奶喝光,正要起身,顾娘子轻声问他,“大人讨厌胡人吗?”
  吴文敬愣了愣,大邺明文规定,降者不杀,只要是在大邺领土内的百姓,无论是来自何处,都将一视同仁。
  自己乃一州知州,地盘上一堆的胡人,讨厌胡人的话自然不能说出来,可面对自己心悦的姑娘,他又不想说谎,便只能沉默。
  顾娘子微微垂下头,眼底露出了一抹失望,“天色晚了,大人请回吧。”
  吴文敬见她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留,点头道:“你也早些休息。”
  到了帘子前又停下了脚步,回头道:“天气凉,以后夜里不用等,我若没赶上,便是自己活该,没口福。”
  顾娘子没应,神色有些呆愣。
  吴文敬转过了身。
  “那就明日早上吧。”顾娘子忽然又冲着他的背影道。
  见他回过头,顾娘子扬了扬唇,对他微微一笑,“明日早上,我熬好羊奶,等大人过来。”
  —
  夜色一落,沈明酥便照着张老爷子的模样,描好了妆容。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起身打开房门。
  妆容太逼真,对面的福安吓了一跳,试探着唤了一声,“少奶奶?”
  沈明酥知道他是想确认自己,不得不应道:“嗯。”
  听到了她声音,福安彻底放了心,“外面的人奴才已经打发干净了,少奶奶仔细些,主子已安排妥当,少奶奶过去便是。”
  夜里没再落雪,路上的积雪白日被士兵们铲了一回,没那么难走。张大爷家的那条路,她走了千百回,摸着黑都能找到。
  到了张大爷家,沈明酥模仿着张大爷的动作,手伸进门缝内,熟练地取掉了门栓。
  张媳妇和孩子已经歇下了,张家公子还坐在了火坑旁,手里拿着火钳,埋头在土灰里刨着什么。
  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
  沈明酥没怎么同张家公子打过交道,正心虚,便听他说了一声,“回来了。”似乎是对他的晚归见怪不怪,又看向了火堆,没再管他。
  沈明酥走去了张大爷的房间。
  张家公子忽然出声,“土豆烤好了,不吃?”
  沈明酥一时摸不清这张家父子俩到底是怎么相处的,想起见过几回张大爷剥土豆,应该是喜欢的。
  怕拒绝引起他怀疑,只好走了过去。
  张家公子把土豆钳出来,并没有立马交给她,放在了自己跟前的青石板上,搁下火钳,又用身上的衣衫擦干净了土豆上的白灰,再慢慢剥了半个皮,伸手递给她。
  沈明酥心头诧异。
  平日里她看张家公子对他自己的父亲,一副冷眉冷眼的模样,不曾想还挺孝顺。
  碍于自己是他父亲的身份,沈明酥接了过来,没道谢。
  一颗土豆吃完了,正要起身,张家公子又问道:“一个就够了?”
  沈明酥嘴角微微一抽。
  张大爷平日吃的是几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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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是我◎
  沈明酥又坐了下来, 接过了他手里的第二个土豆。
  不确定说完了他还会不会给他,沈明酥吃得格外慢,余光瞥见张家公子开始用土灰灭火了, 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去了张老爷子屋里。
  栓上门后, 便靠着门后等着那张黄纸的到来。
  良久没听到张大公子回房的脚步,沈明酥正想着要不要用一包药粉,低下头透过门缝一瞧, 外面的油灯不知何时已熄了。
  应是进屋了。
  风雪一到夜里, 愈发肆虐,外面的门板被吹得‘砰砰——’只响。
  等了半个时辰,耳畔的风声里终于有了一道旁的声音。
  外面的房门被打开, 很快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屋内黑灯瞎火, 看不清,那人却能准确无误地摸到张大爷的房门前, 蹲下身, 将手里的一张黄纸塞到了门缝内。
  在那张纸塞到一半时,沈明酥忽然一脚踢开了房门, 屋外的人冷不防, 被撞到了额头, 后仰倒地, 忙起身往外跑。
  沈明酥一把擒住了他的衣领。
  那人一个翻身,顺着她的力道, 脱去了被她拽住的外衣, 再次朝门口跑去, 刚道门槛上处, 脚踝被一个东西砸中,“砰——”骨头都要裂开了一般,痛呼一声,倒在了地上。
  同时屋内亮起了一簇火苗。
  沈明酥一愣,回过头,便看到张家公子提着一盏油灯朝着地上的人走了过来。
  他没睡?
  沈明酥仔细打探了一番他的脸,奈何油灯的光线有限,张家公子蹲在那人跟前,抓住了他的衣襟,推搡着质问道:“为什么要害我爹?”
  沈明酥心头的那丝怀疑瞬间荡然无存。
  想必是张大爷这几日的反常,张公子也发现了,今夜故意留在这儿守着。
  地上的人脚踝被火钳砸中,动弹不动,眉目疼得扭曲,再被张家公子一阵摇晃,人都要晕了,一把扯下了面上的黑纱,“我,是我,李冲,张,张公子你先松手......”
  沈明酥认得这张脸。
  同村的李家人,胡人之一,来青州的时间比张大爷晚很不多,五年前德州被大邺收入囊中,才逃到了青州安家。
  张家公子松了手,表情惊愕,“怎么是你?”旋即一腔怒意,又推搡了他一掌,“你为何要害我父亲?”
  李冲依旧捂住脚踝,目光却看向了一边的沈明酥,神色慌乱又绝望,“张大爷,咱们逃不掉的,天女来了,天神震怒,咱们都得受罚,你背叛了天神,天神要降罪与你,但天女如今给了你机会赎罪,只要你重新选择,天女便能赦免你的亲人......”
  沈明酥愣了愣,随后跪在地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压着声音一句一句地道:“感谢天女,感谢天女!”
  张家公子则是满脸惊愕,“你要把父亲带到哪儿去?”一手抓住李冲不放,“什么天女,我父亲在大邺生活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早就不是胡人了。”
  李冲见他如此,似乎也想到了自己刚娶进门的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才三个月,一时之间热泪盈眶,似乎回答不上来他这个问题,只喃喃地道:“都逃不掉的,都逃不掉的......张大爷跟我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今夜会有天火降临......”
  沈明酥一怔。
  天火?
  “好,我跟你走......”沈明酥去扶李冲。
  张家公子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父亲既然要去,我便一道,若是父亲选择了天女,我又岂能苟且偷生,留在世上。”
  他说得真诚,又死死拽住沈明酥不放,沈明酥再一次想去掏袖筒里的药粉。
  张家公子又转头看向李冲,“李公子,要么你给我一个说法,什么是天火。要么你把我也带走,我不可能让父亲一人跟你走。”
  李冲神色迟疑,当真斟酌了一阵。
  今夜自己被张家公子擒住,确实难以脱身,天色不早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不仅张家,还有其他人户今晚都得去赴约,且天女说过,人越多越好,便道:“既如此,就一起吧,至于天女留不留你,得先问问她......”
  路上李冲的脚一瘸一拐,走的并不快。
  张家大公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住沈明酥不松,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沈明酥以往从不知道,张家公子竟然有这么一片孝心,奈何身份摆在那里,也只能忍着。
  出去时,村口上已有人在候着。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也都是胡人,对方在看到张大爷和张公子后,并没有讶异,个个埋头沉默着跟在李冲身后。
  像李冲这样的人,每个村子都有,只见茫茫雪地里,不断有人走了出来,手里提着灯火,朝着前面的大路靠近。
  沈明酥大抵猜出来了天女的这一场阴谋。
  先是以‘冬熊’找上了像李冲这样,心中对天神的敬畏尚未退却之人,作为第一波线人,之后再有这些线人,去找余下还不愿意清醒的胡人,送出‘索命黄纸’。
  今日行动,应该是人数集结的差不多了。
  夜里雪花乱飞,路上的积雪没入了小腿,一行人只跟着最前面的那盏灯笼往前,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儿。
  张家公子忍不住,问李冲:“咱们去哪儿?”
  李冲没答,“到了就知道了。”
  张家公子闭了嘴,跟着一行人继续往前。
  人数也越来越多,沈明酥留意了一圈,来的人她大多都认识,即便不是一个村的,因她白金娘子的身份,多少都被请去看过家里的牲畜。
  雪夜里行走,手里即便有灯笼,也只能瞧清脚下的一块,分不清方向。
  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面的人才慢慢地停下来了,沈明酥抬起头,看向前方不远处传来的灯火,隐约认出了这条路。
  粮仓,前面是整个青州的粮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