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壹 放我走
  接下来的几天,她处处躲着他。
  他是醉了,她却没有,于是不敢见他。那种被囚禁的无奈和怒火已经变了味,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什么感受。那一瞬间,他的吻,竟然让她就此沉沦,拨乱了她的心弦,让她……竟然想要伸出手反抱住这个脆弱而强大的男人。
  这是为什么呢。
  她明明喜欢的,是尧初大人啊。
  那么美好的……尧初大人。
  小鱼。
  她终究还是被他捉到了,他高大的身躯将她堵在角落里,以那天同样的姿势将她禁锢在臂弯的一方天地间,那双红眸定定地看着她,有什么压抑在其下,像是海间小心翼翼升起的气泡,像是玻璃般脆弱易碎的,却灿然热情得让人感觉直视时眼睛都会被灼伤的,欢喜和希翼。
  小鱼,你在躲我。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他的绯眸间有灼灼的温度,她不用抬头看都能感觉得到,他期盼和热烈如火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他的呼吸炙热而暧昧地打在她耳边。
  没有。
  她没有和以前一样尖叫挣扎,只是低垂着眼帘。阳光太好,长而翘的睫羽投下阴翳的影挡住了她的凤眸,她的回答平静得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那你抬起头来看我。
  他轻轻托起她精巧的下巴,让她得以直直看入他的眼中。那人眸色绯如晚霞,从来都是清冷如水,只有注视着她时,才能有些能够叫做生气的感觉,仿佛夜幕间聚集的点点流萤,在阳光下闪耀如潮水初褪去的沙滩。
  小鱼,你也喜欢我。
  他仔细而小心地凝望着她眼睛,看着她的反应,他是如此的专注,血瞳间的红都有了流光溢彩的颜色。
  然后他笑了,那双绯瞳仿佛都融化成了血玉一般暖色流光掠影的河流,他抓住了她的肩膀,笑得如同带着孩童般的欢喜。
  我吻了你,你没有反抗我,之后,你还躲着我。我问了其他的人,他们都说,这不仅仅是我的错觉,你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讨厌我,你也喜欢我。
  别逃避,小鱼,说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乖,说,你的心里也有我。
  他的目光是那么热切,带着温柔的爱恋和让人不忍心拒绝的希望,如一个稚童,手紧紧地抓住她,仿佛心满意足地捧着自己所有的财富,觉得他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珍宝,他的笑容在美丽得过分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苏明衡,我不喜欢你。
  她压下了心间的酸软,定定地看着这个男人,横下心说道。她平静而残酷地,看着他眼中欢喜的温度一点点凉透,如风雨飘扬的夜中一盏残灯,熄灭了最后的温度。
  苏明衡,你放了我吧。我要回蓬莱岛,我要去找我的尧初大人。
  他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在脸上,如冰川深处的河水,一点点冷透那仅有的分毫温度,凝固成冰;他眼中的欢喜变成了最猝不及防的痛,就好像,她这一瞬用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刺了个透心凉再残忍地扭转刀身绞动,于是他的心倏然间成了一摊破碎不堪的血肉,然后被无尽的黑暗和痛吞噬。
  他的瞳孔骤缩,弥漫开血一样狠辣的颜色,抓着她的肩膀的手不觉间用上了力气,捏得她的骨骼都开始咯咯作响,仿佛弹指间,她就要被他捏碎,粉身碎骨。她也从未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见过如此绝望和痛苦的表情,他可以是高傲的不羁的,可以是轻佻的寡言的,但他依旧是一只倔强永不肯低头的剽悍凶兽,脆弱是他永远都不该会有的情绪。
  她却如感觉不到痛一样,平静地,直直地看着他。
  她说,苏明衡,爱不是囚之困之。我不是一个物什,不是个你抢到了就是你的物什。
  我不是你的,我是尧初大人的,他要把我怎么样,都随他。捧在手心也罢,弃我如敝履也罢,我心甘情愿。
  我只要回到他身边去。
  ……
  昨天,他吻了她,她的气息也纠缠着他,甘甜而美妙,即使他醉了,醉得酣畅淋漓,却也忘不掉她发间的馨香和她柔软的唇,像个美好得不现实的梦境让他沉迷。今天,她却如此冰冷而残酷的告诉他,她爱那个男人,不是他。
  自己的满心欢喜,变成了绝大的讽刺。
  这个把他的心丢在地上,狠狠践踏的,狠心的女人。
  一口甜血涌到了喉口,被他生生咽了下去。他的手在颤抖,狠狠握住她纤细的肩膀的手,在颤抖,他的声音喑哑而克制,却带着压抑着的痛楚和狂怒,几乎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来。
  小鱼,你很好。
  许久,他松手放开她,似是步履不稳地倒退了一步,惨笑出声。
  以前从来,没有人把我逼到这个地步。虞姬,你很好。
  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是时,他恶狠狠道。即使是涛天的怒意之下面容都几分扭曲,这个男人也依旧俊美冶艳,只是带着一身无穷无尽的森寒和煞气如来自地狱的修罗。猛烈而狂暴的气息从他周围宣泄开,暴戾的威压让她几乎喘不过起来,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的盛怒中摇摇欲坠。
  他一指点在她咽喉上,冰冷的气机压在她天鹅一般优美细长的脖颈上,她能够感觉到,这个怒火中烧的男人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咔嚓一声拧断自己脆弱的喉咙。
  他想要,杀掉自己么?
  她安静地阖目,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剧痛,却只感觉到一瞬间一道冰凉而沉重的气劲从喉口侵入了自己体内。
  我封了你体内的神力,这种封印只有我能解,从今天开始,你就好好当我的囚犯,别再妄想着能离开这里半步。
  她迷茫间睁开眼睛,却只看见那人盛怒中拂袖而去的背影,孤独而苍凉,如一只伤重的,悲恸的,踽踽独行却依旧倔强得高高昂首的狠辣的兽,身后拖着长长的影。
  ……
  长乐:再来一遍还是要说,大魔头发怒好可怕呀好可怕的嘤嘤嘤……我那时候都以为他真的要打死我们。
  虞姬:他要是敢打我,就别想我会喜欢他。哼。
  长乐:哟。现在嘴巴硬,实际心疼得不行吧。
  虞姬:你明明知道,还要冒出来怒刷一波存在感。就不能让我好好安静地心疼心疼这个笨蛋吗。
  长乐:……好好好,你心疼你心疼,我不说话了好吧。虞姬你这个死傲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