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暴雪[先婚后爱] 第6节
  孟恪也扫她一眼,回答老太太:“现棠怕生。这不是要过年了么,以后有的机会,慢慢见。”
  老太太了然地跟权龄对视一眼,眼神藏不住对暧昧的洞察。
  “你这领带怎么回事。”老太太又问。她年纪虽然大了,眼神依旧明亮,一眼就看出孟恪领带跟平时不一样,不规矩,不像是他的风格。
  “现棠亲手打的。”孟恪捏着茶杯,抿了口茶水,语气透着几分宠溺,“她第一次。”
  权龄嗔怪:“真见不得你们年轻人这个卿卿我我的样子。”
  老太太哈哈大笑,这次连孟世坤都跟着笑了。
  李羡想也没人提前通知她要演戏,只好在一旁低头陪笑。
  接下来的饭局也算轻松愉快,毕竟老太太对李羡青眼有加。
  饭后聊天,老太太又说没送什么新婚贺礼,这次补上。她叫人抬上来一个漆木的古典箱子,掀开盖,里面是一套古玩盘碗。
  盘碗上都包着棉纸,老太太吩咐人打开几个。
  老太太:“这一套是清朝光绪年间的,祖上传下来的,我结婚的时候你们太奶奶送我的,现在我送给你,希望你们呢,团团圆圆,多子多福。”
  权龄说这可是好东西,“我都没见过呢。”
  老太太笑着说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这是一套镶金边的瓷碗,画着绿梅、月亮、水仙,一套总共一百多件。
  李羡看向孟恪,后者轻轻颔首,她便说:“谢谢奶奶。”
  “好孩子,不客气,只要你跟孟恪好好的,奶奶我就不挂心啦。”老太太说。
  李羡笑了笑,她的模样最合长辈的审美,耳垂下巴有福气,老太太看着喜欢,又问:“现棠呀,过年有空吧?”
  “奶奶有什么事吗?”
  老太太身前是一个白铜的熏笼,雕花细致,没烧炭,插了一大枝绒绣的富贵花,花枝影影绰绰掩映她半张脸。
  她依旧慈祥语气:“你爷爷过了年就八十八了,应该大办,有些人情往来,需要人帮忙打理。你是新媳妇,本来不该你动手,但我想着你既然嫁给孟恪,以后迟早得学会做当家主母,正好借这个机会开始锻炼,是不是?”
  李羡忽觉后背一紧,像一只猫被拎起后脖颈,整个人悬吊起来,不上不下。
  刚才只觉得老太太亲切,却忘了人家确确实实是一个大家族上一代话事人的妻子,长袖善舞滴水不漏。
  接下来说了什么,李羡几乎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孟恪答应了这件事,而她当时正低头看着自己的奢牌衣服和珠宝手链,心里冒出《断头皇后》那句话,命运所有的馈赠早就暗自标明价码*。
  回去的路上,月亮大而圆,被云彩晕染了轮廓,像一滴模糊的泪珠。
  李羡沉默不语,像个初次造访人间、惶惑未定的孩子。
  孟恪坐在旁边,声色不动,眼底一贯的淡漠。
  回到家里。
  李羡一头扎进书房,躲到角落写稿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平敲门,问她要不要泡澡。
  李羡说自己冲一下就好了。
  陈平应着走开了,她也起身回卧室。
  孟恪看样子已经洗过澡了,穿了身睡衣,身子依旧挺拔,他站在窗边讲电话,指间捏了只烟,猩红明灭。
  窗户开了一线,山顶隆冬的风刮进来,吹散一截烟灰,几粒雪落到他指背,迅速消融,他听着那头人说话,皱起眉头。
  外面下雪了,在昏黄灯光底下飘飘洒洒地,很漂亮。李羡额前发丝被冷风吹乱,直迷眼睛,她抬手拨开,又看了他几眼,拿起睡袍转身去了浴室。
  她洗过澡,随便擦了点护肤品,从浴室走出来,孟恪的电话已经讲完了,坐在床尾凳,什么也没做,听见脚步声就撩起眼皮看过来。
  “从刚才回来就兴致不高,怎么了。”他淡声问。
  “没有。”李羡今天的睡衣没有长袍,只一件吊带裙,薄荷绿绸缎,掐腰设计显得纤腰只一握似的,裙摆半开叉,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绕到床侧,她掀开被子,停顿片刻,主动开口,“我在想今天下午的事,奶奶叫我打理爷爷过寿。”
  窗外大雪纷纷,室内一盏落地灯莹莹撒着暖光,她嗓音温驯,像雪花落在毛茸茸的猫耳上。
  孟恪漫不经心应声,抬眼看过去,又不动声色地敛了眸。
  第5章
  李羡看着他,做了点心理建设,“我没做过这些,也一窍不通。”
  “这话怎么跟背书似的。”孟恪说。
  李羡脸颊发烫,她刚才确实在心里想了好几遍。
  “别打岔呀。”她说,“这任务我想我做不好你也跟着丢脸......”这话说得很委婉。
  孟恪靠在床头懒洋洋垂眸睨她。
  她定了定,指头攥进掌心,看着他,“我需要一个人教我最基础的东西,慢慢上手,而且我只能尽力,不保证能做得很好。以前在我爸妈......李家,这些都不是我操办的。”
  孟恪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李羡摇头,“说完了。”
  “就这样?”孟恪问。
  他似乎是嫌她挡光了,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下来,跌坐床上。
  床垫吱呀响。
  李羡半躺着,仰头怔怔地看着他。
  “老太太这活是给你的,也是给咱们家的。家这些事一向由楼叔操办,这次也交给他打理,你隔三差五上去刷个脸,让老太太知道你上心了就成。”
  孟恪语气低沉温柔,垂着眼睛,眼睫覆落下来,几分深情款款。
  李羡听着‘咱们家’这三个字,有些恍惚。
  她想起昨天,他也是这幅语气,淡淡的,就让许先生死死盯着自己方寸大乱的太太,面部肌肉轻微抽搐,眼底几乎有一丝忌愤——他的湖面因风起皱,漾起的波纹足矣冲散一对夫妻。
  眼底恢复清明,她翻了个身,屈腿跪在床沿,慢慢起身,随口说:“好。我可以慢慢学,慢慢上手......大家都是这样的对吧。”
  “也不是,很多人生来就会。”孟恪不咸不淡,说得很自然。
  因为这是大家族子女的义务。
  李羡动作一顿。
  孟恪看她一眼:“现在学也来得及。”
  “嗯。”李羡点头,动作间衣料褶皱,低开的领口泄露两团春光。
  腰上忽然多了只大手,将她按下去。李羡一惊,男人随即覆压上来,她又闻到他身上那股成熟稳重、压抑着却仍满溢出来的荷尔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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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早晨七点。
  李羡睡梦中觉察另一侧的男人掀被起床,很快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她被陈平叫起来,旁边位置早就空了。
  李羡洗漱妥当,下楼吃早餐,她留意四周几个房间,没看见孟恪的身影,心道大概已经上班去了。
  也许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家里的年轻厨娘将早餐端上来,“孟先生五分钟前刚刚出门,今天好像出差。”
  “嗯,我知道。”
  孟恪昨晚说了要去趟京市。
  李羡笑了笑,“谢谢。”
  李莉也笑,“早餐是孟先生的口味,太太不喜欢的话可以告诉我。”
  “看上去很好吃。”李羡说,“我不挑食。”
  李羡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拿着手机,边吃边刷。
  李莉回到中岛台后收拾卫生,忍不住看她几眼,“太太,先生每天早上都有晨间运动。”
  李羡正看新闻,没听清她说什么,等她说第二遍,才笑了笑,不明白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莉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您什么时候运动,我好调整饭菜。”
  李羡想了想,“我很少运动......不爱运动。”
  有句话叫自律给我自由,对她而言,只有自由才是自由。
  “所以不用这么麻烦。”李羡说。
  屏幕热搜出现一个大大的爆字,她翻了翻,又看了下工作群,起身给主编打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转身的一瞬间她瞧见李莉朝她撇嘴。
  电话接通,她迅速回神,“喂,张老师,你看到今早刚出的新闻了吗......”
  随便吃了点早饭,李羡上楼打包行李,拎着行李箱下楼时碰到陈平,对方很惊讶,“太太你这是......”
  “我得去趟荣阳县,工作上的事,应该今晚......明天回来,麻烦你告诉孟先生一声。”李羡急匆匆拎着箱子往外走。
  想了想,觉得不妥,还是停下来给孟恪发了条微信。
  走到车库里,李羡发现自己昨天放在租房小区的车。
  “太太想去哪?”史鹏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很快到了,接过李羡手里的行李箱,帮她放进去。
  李羡说:“麻烦你送我去车站吧。”
  史鹏点头应了。
  高铁站候车的时间,李羡打开电脑,握着手机,联系主编、同事和手底下的实习生。
  一抬头,发现史鹏还在身边站着,他发现她在看自己,一时间没挪开视线,两人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那个,没什么事了,我坐上车就好了,你先走吧。”李羡说。
  史鹏为难:“太太,孟先生您出门我就得跟着您。”
  李羡微笑:“放心,我经常出差,不会有什么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