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不容两东北虎 第14节
  “你打架不行,逃命倒是可以。”松亚连续几次落空了攻击,它收回了自己的爪子,有些烦躁地踩着地面,声音嘶哑道:“你是打不过我的,还不如被我杀了。”
  “那可说不定。”穆拉嘴里叫嚣的厉害,但后爪却悄悄往后退了一点,它的耳朵机警地抖了两下,一边警惕着来自松亚的攻击,一边寻找退路,松亚的耐心几乎告竭了,就在它准备攻击的时候,对面的穆拉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逃跑的身形非常灵活,一看就是经常逃命的。
  松亚:……
  果然,这几头虎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松亚试图追上去,但这里的地形它并不熟悉,严格来说它已经到了自己的领地和穆赫领地的接壤处,之前才遇到的穆赫,难保穆赫不会溜达到这边了。
  松亚有自信杀死陆森,甚至是穆拉,但是面对穆赫,它不得不谨慎一些。
  远在水潭边的陆森毫不知晓自己的谎言就差一步,就被揭穿了,可惜东北虎是暴脾气,但凡这两头有点耐心对一下口供,都不至于一直被瞒在鼓里。
  陆森正愉悦地享受着自己的猎物,撕扯开猎物的皮肉之后,将脑袋埋在里面,大快朵颐,就连虎须和脸上都沾着猎物的碎肉和浓稠的鲜血。
  等穆赫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陆森已经吃饱了,瘫软在地,他那里还有半点老虎威武凶猛的模样,舔着爪子,摇晃着尾巴,甚至半阖着眼睛,躺在地上打滚。
  他的肚子略微鼓起来,白色的腹部绒毛被他自己蹭得乱糟糟的,本来就沾了水有些黏的绒毛此刻更是沾上了不少草屑,这头东北虎看上去旧了不少。
  穆赫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叹气了,它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抬爪走了过去,声线微沉,带着一丝严肃道:“你不知道腹部露在外面是很危险的吗?怎么总喜欢躺着睡?”
  陆森当然知道腹部露在外面很危险,但是他睡着了,就睡懵了,自己下意识寻找习惯的睡姿,被穆赫的声音惊醒之后,这才扭过身去看穆赫,沉思片刻后,陆森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但是这不是闻到你的味道了吗?有你在,我安心。”
  陆森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的东北虎从一脸严肃,变成了一脸呆滞,而后深深地看了眼自己,默默找了个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趴了下来,它道:“周围暂时没有危险,但是除非是在我身边,否则任何时候都不能随意露出自己的腹部。”
  “好。”陆森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见陆森答应的这么快,穆赫反而觉得不太靠谱,它的话音刚落,将看到陆森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穆赫的身边趴下,穆赫疑惑道:“你干什么?”
  “听你的话,睡在你身边。”陆森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轻轻歪了歪头,似乎是等待着穆赫下面的话。
  穆赫的爪子有些不自在地抓着地上的草茎,直到将整块草皮都给抓的翻过来了。
  “也不用靠的这么近。”穆赫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它道:“我不习惯。”
  它过惯了一头虎的独居生活,突然一头公虎这样靠近它,穆赫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只得自行挪开点距离了。
  夜幕降临,整片森林陷入黑暗之中,鸟雀的声音在静谧的林中显得格外明显,偶尔有一两只小动物从灌木丛里经过,穆赫即便是休息的时候都保持着警惕,它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了发出动静的灌木丛,轻轻嗅了嗅,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再次闭眼休息。
  就在它即将闭眼的那一刻,眼角余光扫视到了旁边的陆森,立刻再次睁眼扭头看去——
  陆森大概是白天游泳锻炼太累了,把虎给累坏了,虽然按照穆赫的要求将肚皮保护起来,但是却是四肢摊开了睡觉,看起来活像是一张虎饼。
  穆赫长这么大,虽然身边有个足够傻缺的弟弟了,但像陆森这样的睡姿,属实是虎生罕见,它的睡意在看到这个睡姿之后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但陆森睡得很沉,压根儿没察觉到自己被一头虎一直盯着看。
  他睡得舒服的时候,虎爪微微松开,梅花爪垫正对着穆赫,穆赫起身走过去,低下头去看了眼陆森爪垫上的伤口,然而却不防陆森睡得半梦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虎头离自己非常近,甚至朝着自己露出了獠牙。
  他惊得立刻坐起,这一动作也把穆赫给吓了一跳,它反射性地后退了两步,喉咙里发出着低吼声。
  “你在干什么?”陆森心有余悸,本来已经对穆赫稍微放松点警惕了,经过这一变故,他顿时脊背弓起,再次警惕了起来。
  “看你爪垫。”穆赫倒没有藏着掖着,它道:“伤的不深,但最近勾着爪子走吧,别碰地面了。”
  之前岩石尖锐部分划伤了陆森的爪垫,一般虎爪的爪垫也是非常厚实的,但是这只倒霉虎刚好被划到了爪垫缝隙间的柔软部位,这才疼的嗷嗷叫。
  “爪垫……”陆森半信半疑,自己抬起爪垫舔了两下,面上装作相信了穆赫的说辞,实则心中暗想着:谁家正经老虎半夜看别的虎睡觉?
  “睡觉吧。”穆赫趴在自己的原地,低沉的声线在黑暗里带着一丝冷意。
  陆森闷闷地应了一声,而后警惕地趴了下来,悄悄往旁边挪动了一点,靠虎不如靠自己,万事还得小心为上。
  作者有话说:
  穆赫:我只是想看看它爪子上的伤口。
  陆森:它不怀好意,吓我一跳。
  第24章 再遇棕熊
  东北虎一次的食量大概二十斤的肉,陆森吃剩下的野鹿,根本吃不完,虽然他还没学会收敛,但他抱了一个很好的大腿,足够让他吃饱喝足,甚至还能叼着剩下的肉跑。
  第二天早上,穆赫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陆森便默默将自己昨天没吃完的肉继续叼起来,穆赫看了眼,停下脚步道:“你在干什么?”
  “没吃完,还能继续吃。”这九月份并不热,食物放一两天不会坏的,陆森想着现在他的爪子受伤,最好是先养伤,不适合狩猎,更何况现在他的技术也很难狩猎,所以每一份食物都是非常珍贵的,储备粮食是个好习惯,可惜这个天气无法长时间储备,只能叼着还没吃完的食物到处跑。
  “……”穆赫看着他,歪了歪毛茸茸的大脑袋,而后凑近陆森,疑惑道:“你是怕我不给你吃的吗?”
  陆森想着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但即便心中这样想着,嘴上还是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担心这种事情呢?哪有弟弟要把哥哥给饿死的。”
  “有。”不等陆森说完,穆赫就道:“没有老虎会养兄弟。”
  陆森:……
  他看着穆赫,试探着问:“你认真的?”
  “你说呢?”穆赫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东北虎为了领地,和兄弟之间互相残杀的也不少,更别提去养兄弟了,也可能有例外,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至少在穆赫身上是不可能的。
  “……”陆森看着自己爪边的肉,又看了眼穆赫,他道:“所以我更得珍惜食物了,假如你不给我吃的,我爪子又没养好,也没学好狩猎,岂不是要饿死了?”
  “饿不死。”穆赫转身钻进了灌木丛中,这森林非常茂密,没有人类来过的痕迹,保留了最原始的自然环境,从中间穿行也就变得有些艰难起来,过于茂密的灌木阻挡了它们的行动速度,只是这对于爪子受了伤的陆森而言,有些过于不友好。
  “嘶——”第三次被断枝戳到了爪子的陆森倒吸了一口冷气,被戳爪缝伤口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他立刻低下头去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而后抖了抖自己的爪子,一抬头就看到穆赫已经走远了,连忙跟了过去。
  “按照你的这个速度,我们半年也巡视不完领地。”穆赫抬头看了眼树上,有鸟雀站在上面,察觉到老虎的目光后,便振翅飞到了更高的枝丫上。
  陆森站在后面,看着穆赫的这个动作,觉得有点眼熟,这不是和他家逆子每次想要上树扑鸟的动作一模一样吗,只不过陆森每次在猫准备上树之前,直接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你不会游泳,也不记得怎么爬树了吗?”穆赫转头看向陆森。
  陆森没想到这件事情的重点在这里,他愣了一下后,老老实实摇了摇头,道:“不会。”
  别说是作为老虎的时候不会爬树,就算是作为人,他也没爬过树,这还真是个技能盲区了。
  “你现在的爪子受伤了,没法爬树,等到了前面有一片可以作为练习爬树的树林,那边的树好爬一些。”穆赫说道。
  “树还分好不好爬?”陆森觉得有点意思了,他一边跟在穆赫身后,一边问道:“你划分这棵树好不好爬的标准是什么?”
  “如果连穆拉都很容易爬上去的树,就是很好爬的树。”穆赫头也不回道:“这就是标准。”
  面对这句话,的确让陆森有些吃惊,但又忽然觉得的确是有点道理的。
  陆森本来叼着身下的野鹿,在穆赫的注视下,只好放弃了,不过这样的确是加快了它们的行动速度,由于它们暂时并不饥饿,旁边经过的野兔在看到老虎来了之后,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浑身发颤,但很快它就发现这两只老虎直接越过了它,继续向林子里走去。
  兔子缓了缓才回过神,再次小心翼翼探出头去看两只老虎消失的方向。
  两只老虎同行,而且看起来都是公老虎,还真是罕见。
  然而兔子尚未跑远,就被从林子里窜出来的猞猁一口咬住了脖子,而后顺势直接压在了身下,尖利的獠牙刺穿了野兔的身体,而后拖着野兔尸体去了灌木丛里,快速进食。
  地上只剩下一些兔子的毛和零星的几点血迹。
  *
  穆赫的领地属于中部地区,森林草木茂盛,但到了十月份就会下小雪,继而步入冬季,现在正是九月份,已经能察觉到天气在逐渐转冷,好在东北虎不怕冷。
  厚厚的虎毛将它们包裹的严严实实,穆赫抬起爪子从树干旁边走过,刚刚带着陆森随便捉了两只兔子,丢了一只给陆森,却不想陆森吃鹿肉可以,咬兔子却有些生疏了,连着毛一起啃,没两口就开始往外疯狂吐毛。
  一旁看着的穆赫只得上前,教他先把兔子的皮给剥了,然后啃肉。
  “吃带毛的兔子也不是不行,但是嗓子会刺挠。”穆赫说道:“爪子是可以伸出来划开猎物皮肉的,也可以用来战斗,或者爬坡,爬树,作用很多,学会用自己的爪子和獠牙,这是生存的第一步。”
  第一次围观老虎剥兔子皮的陆森点了点头,叼着这只被剥了皮的兔子,蹲坐在一旁啃咬了起来。
  “你说你是被野猪撞伤,然后还摔了脑子,你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记得一些?”穆赫问道:“比如,你的名字。”
  陆森当时胡诌的时候,只想着怎么合理解释自己不会爬树捕猎的事情,倒是没想的太过细节,此刻被一问,他先是微微愣怔一下,眼神下意识向旁边飘忽,试图避开这个问题,但是穆赫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老虎,它并不催促陆森,但也不准备将这个问题稀里糊涂的过去。
  陆森见状,只得吞咽下嘴里的肉,一边思索着,一边心虚道:“撞伤了脑袋,基本都不记得了。”
  “是吗?你之前才说你忘了一切,但是没有忘记我。”穆赫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森,审视的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上,问道:“这句话是糊弄我的吗?”
  “……”糟糕,好话说的太多,忘了这回事了。
  陆森舔了舔爪子,他摇了摇头道:“我当然不会骗你,只是除了你之外,我都不记得了。”
  他面上平静,满眼真诚地看着穆赫,实则爪子已经紧紧勾着,紧张的尾巴毛都根根紧绷,他声线平稳道:“我甚至连生存的本能都忘记了,你还在怀疑我的话是真是假……果然,如果要怀疑一头虎,那不管这头虎说什么,你都会怀疑的……”
  他已经在尬演了,如果穆赫继续盯着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陆森紧张的爪子抓地,恨不得刨一个坑出来,背部紧贴着树干。
  好在最后穆赫偏开了目光,它的耳朵不太适应这句话,下意识抖了抖,轻轻晃动着尾巴从陆森的面前走过,它站在了距离陆森不远的地方道:“你能好好说话吗?”
  “我能,但是我说出来的话,你信吗?”陆森问道。
  穆赫被问的有些答不上来,它尾巴垂地,片刻后才道:“我相信你是真的不记得很多事情了,毕竟……你连名字都能改了。”
  穆赫在第一次遇到陆森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头老虎的脑袋好像不对劲。
  陆森在骗松亚的时候,有一句话虽然是他瞎说的,但歪打正着,现在穆赫所在的这片领地,的确曾经短暂的属于过陆森的这头原身虎,但后来它落败于穆赫,被迫离开了这里。
  可陆森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穆赫,他看向穆赫的时候,眼中除了畏惧,就是陌生。
  陆森并没有接穆赫的这句话,不是他改了名字,是他根本不知道在老虎的世界里,原身到底叫什么,总不能叫一个人类给它取的类似于“完达山一号”之类的外号吧。
  就在两头虎说话的时候,本来神情轻松的穆赫忽然微微一顿,它鼻尖耸动了两下,抬起头目光朝着陆森这边看去,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陆森还没轻松一下,就对上了穆赫这副凶残的模样,顿时脊背弓起,而后就听到穆赫从喉咙里发出了类似警告的低吼声,并且慢慢靠近自己。
  陆森的爪子有些发软,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一个想法从陆森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他下意识就想回头,却看到穆赫已经张开獠牙朝着自己这边扑了过来,陆森正准备抵挡的时候,就感觉到风声从自己的耳边响起,穆赫是擦着他的身体,直接扑向了他的身后。
  陆森一直都没有动,也没有躲避,因为在穆赫扑过来的时候,他听到穆赫说:“别动。”
  穆赫的攻击速度很快,庞大的体型并没有让它的动作有丝毫的迟缓,夹杂着威势直扑向陆森身后的灌木丛,狠狠一口咬住了藏在灌木丛里的野兽,而后借助惯性重重一拖,对方即便是想要挣脱,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是一头刚成年不久的棕熊,显然还没遇到过像穆赫这样凶猛的对手,它立刻想要转身逃走,但身体被穆赫咬住,獠牙刺入了棕熊的皮肉,对方疼的发狂,一直低吼着。
  这头棕熊的体型没有之前和穆拉战斗的那头棕熊大,刚成年不久的它战斗经验有所欠缺,如果它足够理智和聪明,就不会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去沾东北虎的边,而且还是两头同行的公东北虎。
  虽然其中一头是个战五渣,但至少模样足够唬人了。
  “吼——”穆赫的低吼声十分具有威慑力,这头年轻的棕熊在试探着和穆赫撕咬两次后,换取的只是更加严重的受伤,它心中萌生退意,想要逃了,但是前面也堵了一头东北虎,它如果想要逃命,只能朝着身后的方向跑。
  穆赫却并不准备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它,陆森看得出来,穆赫是想要杀死这头年轻的棕熊。
  熊和东北虎,同属于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是属于天然的竞争者。
  现在九月份,暂且不缺猎物,但等入了冬,到了严寒时期,猎物的数量就会减少不少,杀死每一个天然的竞争者是掠食动物的本能。
  “陆森!”穆赫其实完全可以自己打败这头年轻的棕熊了,但它却没有将对方一击必杀,而是控制在这头棕熊无法挣扎的范围内,低吼道:“上来,杀了它!”
  陆森闻言,他起身走进了这头棕熊,对方还在拼命挣扎,时而朝着穆赫露出了獠牙,厚重的熊爪拍在地上时,弄得污泥四溅,成年人小臂粗细的灌木在熊爪面前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随便一拍就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