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浅 第235节
  “我自己的婚姻,娶什么人是我自己的自由,您如果不喜欢她,我以后永远不让她跟您碰面就是了。”
  沈如是在跟杜晨曦相认后,钱财支出上明显是过去的好几倍,显然是都花在了杜晨曦身上。
  沈如是没工作,刷的都是周时衍的卡,周时衍不喜欢杜晨曦,但对她拿他当提款机这事也没说过什么。
  他跟沈如是虽然相处了十几年,但其实母子关系并不亲近,可以说是很淡薄。
  杜晨曦则不同,她也是女人,跟沈如是天生就有性别优势,会示弱,会撒娇,也更会哄人开心。
  周时衍愿意让她花他的钱,其实是默许了花钱买清净,母亲总是需要有人赡养的,周时衍觉得他出钱,杜晨曦出陪伴这种方式就很不错。
  所以在杜晨曦出现后,他本就跟沈如是不多的联系,越发地少了,钱倒是随她们花,副卡的上限额度一提再提。
  但随着钱财的支出,相应的,周时衍在沈如是这边就没有之前那么上心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娶妻这种事,只要他一个人觉得可以就行。
  沈如是能接受最好,她要是接受不了,对周时衍而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宿窈那种跟自己家人处不来就彻底断了的处理方式,周时衍表面上没说什么,心里是特别认可的。
  他喜欢宿窈,有很大程度原因就是喜欢她当断则断,不拖泥带水的性格。
  虽然她把这种性格也多次用在他身上,让他这边有点受罪。
  沈如是被周时衍气的不轻,他眼里夹着微微嘲弄的神情,也无形中透露出一个意思,他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他跟宿窈能不跟家里打招呼就把证给领了,显然她这边的意见他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沈如是就算对周时衍没有对杜晨曦那么心疼,但也是真的为他着想过的,这会儿听着周时衍冷清的话语,未免有点寒心。
  脸色变了又变,转身往外走:“你跟我出来!”
  她带着周时衍进了消防通道,进去以后恨铁不成钢地盯了周时衍一阵,见周时衍表情淡漠,始终是那个油盐不进的样子,才慢慢红了眼睛。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我要是不接受那个女人,你以后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是不是?”
  周时衍舌尖抵在口腔上颚,他偶尔心烦的时候,真的特别想来根烟。
  烟瘾他已经戒了,心瘾却很难断。
  “我没那个意思。”周时衍淡淡道:“您是我母亲,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只是您似乎对我的婚姻有其他意见,而我年纪也大了,好不容易结一次婚,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因为家庭因素,出现什么变数。”
  不希望婚姻因为家庭出变数,言外之意,还是沈如是对他娶宿窈这事,没有插手或者点评的权利。
  沈如是寒心道:“什么叫我对你的婚姻有其他意见,手心手背都是肉,晨曦是我女儿,我心疼她,难道你就不是我儿子,我就不会考虑你吗?你现在长大了,什么事都自己想主意,心里面的想法也不跟妈妈说。”
  “你要是直接说你还喜欢宿窈,你已经跟她结婚了,难道病房里苏格提那个要求,我还真的能逼你答应?我刚才能点头,还不是以为你仍旧是单着的,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找苏格这个你曾经喜欢过的,总比我再费力不讨好给你介绍一堆你无感的,最后处不下来让我两头讨不着好强。”
  说到最后,沈如是真的伤心,周时衍是她一手养到大的,可他两次婚姻,都一点都不考虑她这个母亲的意见。
  当初那个苏格,他好歹还提了一嘴,态度是先告诉她一声他要娶她,无论她答不答应,他都一定会娶。
  现在这个宿窈,更绝了,要不是周时衍今天被逼到份上,不得不开口说了,他或许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她这个当妈的,他已经悄悄跟人领证结完婚了。
  母子关系能处到这个份上,真的挺让人崩溃的,沈如是偏头用手抹了把泪。
  她这么一解释,周时衍才意识到是他刚才误会了,他以为是沈如是为了杜晨曦妥协,所以后来言谈之间才带了点刺。
  这会儿看着沈如是难受,他也有些不自在,给沈如是递了张面巾纸。
  “您也别多想,我没有要一直瞒着您的意思,只是跟宿窈重新在一起的时间正好跟杜晨曦生病撞上,您在她那边劳神费力已经够忧心了,之前又对宿窈有些意见,我怕说出来反而让您增忧,所以才没有提。”
  沈如是拿纸抹着眼睛说:“我对宿窈能有什么意见,你之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们两个不是一直很看好?就算是后来对她有什么看法,也是因为她打完官司就走,还反咬你一口差点毁了你事业。说到底我是因为关心你,才对她没之前那么喜欢了,但你要是自己喜欢她,自己什么都能想得开,那我这个当妈的,还能不希望你好吗?”
  周时衍其实心思很简单,他不懂女人心理那些弯弯绕绕,凡事不看过程,只注重结果,所以他只知道沈如是不喜欢宿窈,却从没考虑过原因这一层,这一会儿听见沈如是这么说,心中也不由得有点惭愧。
  低着头道:“抱歉,妈,是我做事没考虑全面,没有顾虑到您的心情。”
  第364章 己
  沈如是也是看出周时衍有情绪,不想让他因为这事对她生出什么意见,才把他叫出来沟通解释。
  现在看他态度挺好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她才擦了擦眼睛。
  “妈妈虽然生了你和你姐,但这辈子终究是没有结过婚,看人的眼神又一向不准,婚姻这事的确也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参考经验。”
  她越是这么说,周时衍越是心中觉得过意不去,下颚线绷的很紧,眼中也多了几分愧色。
  沈如是叹息道:“既然你觉得宿窈好,都认准她了,那就找个机会把她带回家,跟我见见,我之前跟她也是旧识,相处的也算还行。之前那些事你要是自己心里面没有疙瘩不介怀,我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再去提起来为难她。只要是她现在真心跟你好,生儿育女的过日子,我这边也就自然会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的疼,不会亏待了她。”
  周时衍听她这话后,眼睛闪了闪,没有当场答应。
  “再说吧,现在杜晨曦的事就有的忙了,宿窈的工作又在国外,这时候把她叫回来也不合适。”
  沈如是这才从自己儿子瞒着自己跟人领证结婚的冲击里走出来,想起躺在病房的小女儿,脸上露出愁色。
  “阿衍,这次叫你回来,除了苏格以外,我心里还是有个事放心不下。”
  顿了顿,她有些艰难道:“你抽个时间,去医院做个全身体检吧,白血病这个病,虽然理论上说遗传概率很小,但是我当初得了,现在又轮到你姐姐,我看着你,总觉得不放心……”
  周时衍听她这话后愣了下,而后才说:“年前的时候,事务所刚集体做过一次全面检,我的身体状况很健康。”
  他就胃有点毛病,后来宿窈给他挂了个号,那段时间周时衍又正巧出了丑闻,名声一落千丈,没什么人再来找他打官司,他就顺手关了事务所,用没事做的这段时间做了个胃部治疗的手术,现在基本上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沈如是听他这么说,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又关心道:“那宿窈那边呢,她怎么样,你们两个兜兜转转的,发生那么多事,能走到一起也不容易,她也年纪不小了吧,既然婚都结了,是时候该考虑要孩子了,你们两个有没有细说过这个问题?”
  周时衍听她这么说,脑海里下意识就浮现了他出车祸前看到的那一纸病例。
  宿窈应该是小时候没被善待的原因,身体底子本来就差,后来跟了他以后,又没了个孩子。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是想怀孕,估计是没什么指望了。
  她去医院检查躲躲闪闪避着他,估计就是因为他曾经提过一次他喜欢孩子,给了她心理压力。
  周时衍现在想想,挺后悔的,归根结底是他当初处理苏格的事没让她满意。
  她才会选择那么一条路,他占主责。
  所以这一会儿,周时衍的眼睛闪了闪,淡声道:“再说吧,我现在是事业上升期,孩子的事先不急。”
  沈如是道:“这怎么能不急呢,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岁数了,网上都说年纪越大的人生出来的孩子越不聪明,就算是为了基因考虑,你也得跟她趁早做做打算。”
  周时衍原本是想不出什么好的推辞借口的,沈如是这话倒是给了他突破口,他沉吟片刻,道:
  “还得再看,妈,窈窈那边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我这边……您觉得白血病这东西,隔代遗传的几率会不会很高?”
  沈如是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惨白。
  后续也就不再催生了,沉默许久,长叹口气:“是我对不起你跟晨曦。”
  周时衍劝道:“您也别多想,我说的只是最坏的打算。不过我还真就没那么喜欢孩子,要是您实在想要个小孩养,我可以去问问宿窈,我们两个去福利院领养一个,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大也是一样的。”
  沈如是听完他这个提议第一反应就是反驳:“那怎么能一样?”
  说完这话,她才想起来,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是在福利院里出来的。
  周时衍倒是不在意,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他不觉得福利院出来的孩子就会没良心。
  周教授当初把他领养出来,给了他名字,他这么多年,一直是记着人家的好的。
  当初周教授做试管婴儿,老来得子,那孩子还是周时衍帮着起的名字。
  小学也是周时衍走了关系,帮着去的重点学校。
  虽然没跟周教授做成父子,但周时衍始终是心理拿对方当恩人敬重的,有能力后也愿意回馈。
  沈如是最后只好闭上嘴,对于周时衍生不生孩子这事,不再催也不再提。
  又把话重新引回杜晨曦身上:“她毕竟是你姐姐,就算平时说话做事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也是因为小时候没遇到好人,没有被教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病情的事,还是要对她上点心。”
  周时衍沉吟道:“她的病我自然是希望能治好的,但苏格提出的条件我无法接受,我会想办法再去问问院长,看还能不能找到其他合适的骨髓配型。”
  沈如是也想到了这方面,周时衍要还是单身,且对苏格有感情,两人再试试也无妨。
  但现在他都结婚了,沈如是本人对婚外情这个事是深恶痛绝的,更不可能去为难周时衍。
  “好,那你就去联系院长,再试试吧。”
  顿了顿,沈如是睫毛往下垂,遮住眼睛,低声道:“阿衍,你要是跟宿窈近期真的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也可以让她过来做个穿刺配型试试,她都是你妻子了,为你姐姐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宿窈跟苏格这两个人,当年跟沈如是配型都成功了。
  现在苏格既然能跟杜晨曦配型成功,宿窈就未必不行。
  宿窈要是能行,那么一切都解决了,沈如是不仅会原谅宿窈当初坑了周时衍的行为,还会把她当恩人供起来。
  周时衍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这话以后还是别提了,我才娶了她,就张口要她过来试试能不能摘身体部件,我成什么人了,我们家又成什么了,缅甸魔窟个人家分部?”
  第365章 苏
  “况且骨髓移植这种事,自己家亲人都不一定能成,她一个陌生人就算来测了又怎么样,未必有什么结果,还只会寒了她的心。”
  周时衍对宿窈的性格还是摸得很透的,她记仇,非常记仇。
  本来她现在就不太愿意跟他好了,是他自己在主动往上贴的,要是这时候再发生一个要挖她骨髓的事,两人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一定会彻底报废。
  沈如是不知道周时衍在婚姻关系里的难处,只当他是护着他女人,闻言又沉默了片刻。
  其实她是觉得,宿窈的骨髓给杜晨曦一定是没什么问题的,自己家能解决了,总比去求苏格一个外人强。
  但周时衍这态度,却是连跟宿窈说这事的机会都不想给。
  他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沈如是这会儿已经不好再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你就尽快想想办法吧,能跟苏格谈下来,还是尽量跟她谈,这种病拖得越久风险越高,你姐这经不住拖。”
  两人再回到杜晨曦病房时,苏格正在跟杜晨曦聊天。
  她跟周时衍有过太多的过去,苏格大大方方地跟杜晨曦分享,杜晨曦听得惊叹连连。
  “真看不出,冰块脸以前叛逆的时候,竟然真就那么叛逆。”
  又有点好奇:“他都能为了你单挑人家四五个街头混子,为什么最后就不是你跟他走到一起呢?”
  是啊,为什么最后就不是她跟他走到一起呢?
  苏格心中也有些怅然,抿着唇,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