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曾母从院子里走进来,说:“陆离他在医院照顾他的奶奶呢,说问候完就回来了。你要不再等会儿?”
  “当然。谢谢您了。”何忍说。
  他从一开始来的时候就没有期待过能在第一时间见到曾陆离,也对从来没有去过的青南更加好奇。于是在坐了片刻后就走出了这栋房子。
  正对着这排房子的是一片绿汪汪的田地,大地浩淼起来,不给万物一点生长的<a href="https:///tuijian/kongjianwen/" target="_blank">空间。接天的是无穷的翠绿,蓝灰色铺陈在上。
  何忍站在那里,听见自己身后熟悉的脚步声音。他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吹毛求疵了,所以连一个人走路时候的声音节奏都能辨认出来。
  “你怎么来了?”曾陆离走到他的旁边。
  何忍说:“我又没来过青南。全当休年假过来散散心了。”可是等等,他休年假来青南玩为什么会来曾陆离的家?这个理由真是错漏百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
  好在曾陆离没有心思在乎自己内心的纠葛,只是说:“我当时还以为再也不会见你了。”
  “你想什么呢?”何忍诧异道,“大家以后都在白城,指不定毕业之后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在我哪个朋友的公司上班呢。”
  “可能吧。”曾陆离耸耸肩。
  “喂,刚刚你妈妈说你在医院,是怎么回事啊?”
  “是我的奶奶在住院,她是胃癌。”
  何忍一下子噤了声,看他站在旁边,却还是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许是见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善解人意的很,说:“你不用想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其实当初奶奶被检查出是晚期的时候,我们全家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这几个月,不过是强撑着住院,希望那里能够照顾照顾她而已。”
  曾陆离在他面前从来不屑于掩饰自己与他的家境差异,但是如今再次听见他平常的说出与自己亲人息息相关的生死问题时,何忍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他和他之间有如隔着天谴。
  他身边的亲人也有患了重病的,但是一天几万几万的砸下去,拿钱换命。可他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上学的时候就要拼命打工,即便如此,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眼前消失。何种折磨。
  何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蹲在地上顺手揪下眼前的植物,拿在手里把玩它的叶子,才拨弄片刻,居然就眼睁睁的看着原先被他揪下来的植物断裂的地方流出些像牛奶一样的液体。何忍一怔,慌忙拍着曾陆离的衣袖,问:“你快看,这是什么?”
  曾陆离瞧一眼,忍不住笑着叹口气,近似抚摸的拍一下他的头顶,说:“这是地锦草。在中医里把它捣碎了敷在伤口上就能够止血。”没忍住,又轻轻的说了句,“傻瓜。”
  何忍耳朵尖,听到之后便作势佯装愤怒起来,追着他想要一句道歉。曾陆离朝后退一步,顺势握住他递过来的手腕,手中紧了紧,又松开,说:“你的行李呢?我帮你在这里找家旅馆住下。”
  “我不要,”何忍干脆的说,“住旅馆还要花钱,要不——”
  曾陆离眼角跳了跳,果不其然听见他说:“就住在你家吧。”
  “随便你。”曾陆离丢下一句,率先直接要转身走回自家院里。
  “喂,你等等我啊!”何忍在他身后喊,也快步跟了上去。两个人一起回到屋子里,何忍拉着行李箱,跟在曾陆离的后面上楼。二楼的格局和一楼一样,楼梯左边那间就是曾陆离的屋子。这间屋子总算能看出主人悉心打理过的痕迹,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书架,上面堆满了书。
  何忍丢下自己手里的行李箱,行李箱在原地摇晃两下,被曾陆离眼疾手快的扶住。
  “你这些书怎么都打皱了,是被你翻过多少遍了啊。”何忍随手抽出一本《自深深处》,说。
  他翻开它,对着那一页上的第一段话念道:“我们之间坎坷不幸、令人痛心疾首的友谊,已经以我的身败名裂而告结束。但是,那段久远的情意却常在记忆中伴随着我,而一想到自己心中那曾经盛着爱的地方,就要永远让憎恨和苦涩、轻蔑和屈辱所占据,我就会感到深深的悲哀。”紧接着自言自语的感叹一声:“哇。”
  曾陆离攥着行李箱的拉杆,和他隔着一整个房间的说:“不合时宜的恋情,对吧。”
  “其实现在好多了,总比那个时候动不动要坐牢来的强。”
  曾陆离笑笑,拉开衣柜的门,把一床被子抱出来铺在地上,小心的把边整理好,说:“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何忍轻快的应道,一个鱼跃跳至他的床上。
  夜至深处,何忍躺在床上,旋开床头那盏小灯。橘色的灯光晕染开,床下的曾陆离翻了个身。
  何忍问:“你睡着了吗?”
  好一片寂静。片刻后,他才听见曾陆离没好气的说:“没睡。”
  何忍就自顾自的笑了,问:“青南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明天我们——”
  “明天我要去医院,”曾陆离打断他的话,说,“如果你想去什么地方的话,自己去吧。”
  这话说的,还真是无情啊。何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此时此刻在深夜,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的表情,那就不顾什么面子了,赖皮虫一样的说:“那我明天也去医院吧。顺便看一下青南的医院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