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言关系 第72节
  骆恺南叹气,望天,默不作声。
  这男友当的,真是毫无特权。
  朱宵瞥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卧槽,你都有59?我才61啊,我、我有那么差吗……”
  叶颖慧原本对自己70的分数还算满意,毕竟据往届学长学姐所说,詹教授出的期中卷,能上70分就算是相当好的成绩了。
  可这分数仅仅与骆恺南相差11分,似乎……也算不上很好。
  小姑娘沮丧地垂下脑袋:“看来我还得努力。”
  骆恺南早已知晓结果,不爽之情已经在kent的号上发泄过了,所以拿回考卷后,没有表现出特别大的反应。
  倒是詹子延,以为他的沉默代表不悦,下了课就把他拉到办公室,悄悄说:“我对你爸解释过了,这张试卷有难度,你能考到这个分数已经特别厉害了,他答应不让你重考。我不是故意给你不合格,你别生气。”
  骆恺南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扯住的袖子,冷冷抬眸:“不是故意的?那是笔自己写上分数的?”
  很明显的找茬抬杠,换作骆老头绝对抽他,可詹教授涵养绝佳,非但没责备他,还靠近他这个看似火气正旺的危险分子,像片云似地,慢慢悠悠地贴上他,手臂穿过去,拢住他的身躯,从他怀里抬头,重复那句:“别生气。”
  詹教授哄人的手段乏善可陈,却总是惊人地有效。
  骆恺南看着眼皮底下这张清清冷冷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他喜欢的模样,连镜片的反光似乎都比别人的剔透。
  他没能挺过十秒钟,就装不下去了,从桌上的薄荷糖盒里取了一颗,强行塞进詹子延嘴里,然后低头去夺食。
  一直争夺到糖完全融化。
  熟悉的味道勾起了回忆,他想起了这盒糖是从哪儿来的。
  最后的那一丁点不爽烟消云散,骆恺南舔了舔面前甜滋滋的嘴唇,问:“这盒糖你还没吃完?”
  詹子延嘴里又凉又热,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舍不得吃完。”
  “一盒糖而已,吃完了再给你买。”
  “不一样。”詹教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他说这话时的神色是甜蜜的,骆恺南心里却微微发酸。
  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因为收到一盒糖而高兴。
  说明以前没收到过什么好东西。
  “你生日什么时候?”交往一个月,骆直男终于想起问这个重要问题,“我是1月31日,你呢?想要什么礼物?”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离得近,就说提前送礼物,如果过去了,就说补上礼物。
  反正无论如何,近期都得送份像样的礼物,替换掉这盒寒碜的薄荷糖。
  詹子延眼神闪了闪:“我不过生日,你不用准备礼物。”
  “先告诉我。”
  “真不用。”
  “你不说,我就去学校官网上查你的个人资料了,詹教授。”
  詹子延没辙了,踌躇半天,说:“……就明天,11月7日。”
  第73章 诞生之日
  当晚。
  仅有三人的游戏开发小群内,新消息狂弹不停:
  乔怀清:「男朋友明天过生日,你今晚才挑礼物,真有你的,我要是詹老师,当场赏你个大嘴巴。」
  骆恺南:「不帮我想就闭嘴。」
  吴迪:「送套哲学丛书怎么样?」
  骆恺南:「他就是研究这个的,你会送厨师一篮子菜吗?」
  乔怀清:「我同意胖迪的前两个字,买带凸点的那种,给他最直接的快乐。」
  骆恺南:「我也想给你最直接的死法。」
  乔怀清秒转话题:「就算我们想到了,你有钱买吗?该不会还要借钱买礼物吧?先说好,我最近追星呢,穷得很。」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骆恺南查看过自己账户里的余额,只剩五六百了。
  倒也能买不少东西,詹子延不是物质的人,去参观免费的博物馆或许都很高兴。
  但他觉得不够。
  詹子延会记得他送的第一样东西,肯定也会牢记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日,绝对不能拉胯。
  东拼西凑地搜罗了各方意见后,骆恺南开始设计方案,然后协调人手,忙到后半夜才睡。
  心里有惦记,睡也睡不好,早上手机闹钟响起时,才睡了四五个小时,他闭着眼在床上到处摸索,想按掉闹钟睡个回笼觉,却意外地摸到被窝里多出了一人。
  “你怎么睡我这儿了?”
  詹子延也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地睁眼,声音带着将醒未醒的鼻音:“我昨晚来看你睡没睡……你被子没盖好,手很凉,我开了空调,想给你捂会儿……不小心,就睡着了……”
  骆恺南知道这举动没别的意图,纯粹体贴而已。
  可男朋友半夜爬床给自己暖床也是事实。
  不把人睡了显得他很不行,把人睡了显得他很不是人。
  詹子延并未意识到自己正干着明目张胆的勾引行为,拍了拍床,咕哝着:“今天不上班……再睡会儿吧,好困。”
  骆恺南天人交战半天,决定当个人,毅然决然地掀被下地:“不了,我和那家长约的九点,该出去了。”
  詹子延“嗯”了声,没挽留,眯成缝的困倦眼睛看着他拉开衣柜,选了件深色的套头卫衣,没拿外套,便提醒:“今天挺冷的,你穿暖点儿。”
  “好。”骆恺南随手拿了件牛仔外套,顿了顿,忍不住折回到床边,俯身亲他,“生日快乐。”
  詹子延微愣,然后慢慢笑开了:“嗯,谢谢。”
  “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约会。”
  “好。”
  骆恺南走了,被褥间仍留存着热度,詹子延蜷在被窝里,想睡个回笼觉,可脑子已经清醒了,开始期待了。
  左右睡不着,他干脆起床,给家里做个大扫除。
  每个抽屉都翻开整理了一遍,不要的废旧杂物统统扔掉。每个犄角旮旯的灰尘都清扫干净,沙发底下也不放过。浴室的每块瓷砖都擦得光可鉴人,焕然一新。
  南南跟着凑热闹,上蹿下跳地添麻烦,六十多平的小房子,彻底打扫一遍下来,也忙到了将近中午。
  詹子延洗了个澡,然后换上最近新买的衣服——一件与骆恺南风格类似的浅色卫衣,还有牛仔裤,再戴上那顶音乐节时,骆恺南送他的涂鸦鸭舌帽,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黑屏的电视机反射出他此刻的打扮。
  室内戴帽子……傻里傻气的。
  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摘下了鸭舌帽,放回衣柜里,到卫生间理了理发型,重新回到客厅,安静地等着骆恺南给他发消息。
  南南把他的腿当成了枕头,小脑袋靠着,四爪摊开,日益膨胀的肚子覆着一层雪白的茸毛,仿佛是支付猫粮和罐头的报酬。
  詹子延没客气,轻抚着小猫柔软的肚皮,心里也软软的。
  骆恺南去谈了一上午,应该快结束了,马上他们就要去约会,去过生日。
  他十几年没有过生日了。
  极少有人问起,问过的人也不会特意给他准备。一个人独自过生日,又觉得太孤单,久而久之,就没了这个习惯。
  反正他的出生,对于生出他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刚想到这儿,手机突然震了。
  詹子延期待地拿起来,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的号码开学时就留给了学生,但不可能储存所有学生的号码,想着大概是哪个学生打来的,没犹豫就接了:“喂,哪位?”
  那头异常沉默,他以为信号不好,正要再问,对面突然传来一道男声:“这个月的钱呢?”
  粗犷糙哑,带着浓浓的口音。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乡音。
  这声音仿佛一根极粗的针头扎入耳朵,他被迅速抽干了全身血液,转瞬间,便僵硬如化石。
  腿上的南南察觉到了他肌肉的绷紧,睁开眼疑惑地瞧他。
  半晌后,见他嘴唇轻颤,紧接着,又听他低不可闻地喊了声:“……爸。”
  骆恺南办完事,去花店取了订好的鲜花,赶在十二点前回到家,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里的詹子延。
  “喏,给你的。”他把花束递过去,“第一份小礼物,红玫瑰太俗了,就买了别的。”
  十几只橙红渐变的多头玫瑰捆在金色的包装纸内,喷上的水珠尚未发,新鲜蓬勃,像初升的旭日。
  詹子延接过花,脸被阳光般的橙华映亮了,笑道:“这就够了,不用别的了,你省点儿钱,不是缺资金吗。”
  “我会再赚的。”骆恺南脱了外套,挂上衣架,聊起今天的经历,“那个家长,确实不好惹,脸上有道特别长的疤,说是以前当兵的时候留下的,现在是私人保镖。不过人倒是不错,听我说了孙绮的事,特别气愤,说绝对不能让这种老师继续祸害他女儿和其他学生,一定要让学校开除潘祥。”
  他说完,半天没听到回应,回过头,发现詹子延正盯着手中的花束发呆。
  “怎么了?”骆恺南走过去,抱起它弟扔到地上,抢走了詹子延身旁的位子,“不喜欢这花吗?”
  南南气恼地嗷呜一声,尾巴狂甩,忿忿地缩入沙发角落。
  詹子延摇头:“喜欢的,只是在想,那位家长好爱他的孩子,他女儿真幸福。”
  骆恺南听出这话里有话:“发生什么事了?”
  詹子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我爸刚给我打电话了……我这个月没给他打钱。”
  “什么?”骆恺南头回听说这事,“你还往家里打钱?他们都不供你读书,凭什么?”
  詹子延脸上浮现出无奈:“哎,前几年刚工作的时候,他们就托进城务工的亲戚来找我,让我每个月往家里转三千。我怕不给,他们来学校闹,就当花钱消灾了。但我这个月,是存心不给的。”
  骆恺南恼道:“就不该给,以后也别给,他们敢来闹,我帮你挡回去。”
  詹子延:“嗯,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