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纹铄 第31节
  妖神纹铄的性子本就带着几分高傲,少了些许耐性,如今见到这副场景,只冷笑一声,闪身就消失在二人面前。纹铄招出体内的伏羲神剑,驾驭着神剑化作一道光线直奔蛮荒星域而去。妖神纹铄的心里燃着滔天怒焰,不周瞒着她父亲的死因,不想让她去报仇,她就偏偏要杀上蛮荒星域,哪怕是死。
  ……
  纹铄依稀记得那一战的疯狂,她是报着必死之心而去,丝毫没给自己留一丝退路。纵然后来不周追赶而来,终究是迟了一步。只是她想不明白,这让她最最伤心的两段记忆,为什么会不断在她脑中闪现。
  九个哥哥难得齐聚雷霆中宫,即使勾陈、紫微受了重伤,也没影响九宝殿的热闹,就是向来喜静的母亲,也在几次的家宴上与众人笑闹了一阵。只有纹铄最近心事重重,有的时候甚至恶梦连连,总是梦见孤寂的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每每都要哭着醒来。又因不愿让难得相聚的亲人看出异样,不得不勉强打起精神来,好在她现在灵力深厚,有意掩饰下也不容易让人发现。
  “巫族已灭,父仇得报,怎么你的心结,反而日渐加重?”瞒得过别人,自瞒不过成纪,他虚幻的身影立在纹铄面前,如同父亲凝视着女儿一般,眼中满是慈爱。
  “我也不知为何,总是想起那些让人不快的事。”那些事情对纹铄而言,如同前世一般,早已不再清晰。只最近不知是什么缘故,就是在脑中挥之不去。
  “两位帝君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七位星君不能在宫里多做停留,也已回了北极。不如我们去寻不周,这件事根源在他身上,或许见了他也就释怀了。你不是想去祭拜父亲吗?带着他一起,主人见了也会高兴的。若实在不能原谅,揍他一顿解解气也是好的。”不周是妖神一脉唯一的传承,念着妖圣娘娘,念着伏羲与不周之间的渊源,成纪在心底是希望纹铄能原谅不周的。
  “去寻不周?”纹铄神情怏怏地道:“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巫族势大,想要报仇不经过一番细致的部署,只会落得功亏一篑的下场。就我看,不周未必不想为你报仇,只是想在一切落定之前瞒着你,免得你冲动行事罢了,没想到会着了大巫的算计,让你受了那样重的伤害。这也不能全都怪在他的身上,你的性子也倔强了些,与他相处时日又短,彼此缺少信任。”成纪叹了口气,接着道:“不周也够苦的,他的出身注定了无人可信,那端木若不是得了他的心头血,心怀感恩,又怎么会死心塌地跟着他。经历了这许多的事,他也渐渐成长起来,若你肯原谅,他定会好好待你,不比别人强些?”
  “我在中宫呆得好好的,又不是非要嫁给谁,什么别人不别人的。”不周的心头血向来是他的禁忌,可他却肯毫无条件地给她。纹铄心中五味杂陈,嘴上却不肯松口。
  “你是斗姆元君唯一的女儿,这天上地下、四海八荒,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是你想不嫁就不嫁的吗?恐怕天君都不能答应。”成纪脸带调侃之色道。
  “不是有不周在前面挡着,现在这种情形,谁还敢再来求娶不成?”纹铄想到了那个湿润如玉的男子,心中略略有些遗憾。
  姬潇尘,真的很好。
  “如果青华帝君来求娶,元君娘娘会如何?”成纪问。
  “怎么可能。”纹铄不答,但她知道母亲不喜欢不周,若是青华帝君肯来求娶,母亲无论如何也会把她嫁了去。
  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成纪想着紫微凝视纹铄的目光,想着那日他说,谁灭了大巫替伏羲大帝报仇,就把纹铄嫁给谁时,紫微的急切。想着九凤说出,紫微对纹铄异样的感情时,他释然的神情。想着纹铄当九凤临死还要胡言时,紫微阴沉的脸色。心中默默为紫微掬了一把同情的泪,这丫头的反应不是寻常的慢啊!不过这样也好……
  成纪再欲说些什么,却突然抬头向洞渊殿外看出。
  “渊儿,母亲叫你去她的寢宫一趟,她有事找你。”紫微慢步进了洞渊殿,如星子般的眸子带着温暖的笑意。
  “二哥潜个侍女来就是了,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纹铄起身迎了出去,给紫微见礼。
  “我也是闲来无事,就过来走走。”紫微扶住了纹铄,向成纪点了点头,算招呼过了。“你快去吧,母亲不知得什么好东西,要拿给你看呢!我想和成纪前辈请教些上古时期的术法,在你这里坐坐。”
  “那我去了。”斗姆元君对身外之物向来很淡,不知得了什么,竟起了兴致,她也好奇得紧。
  “渊儿。”在纹铄转身欲走之时,紫微叫住了她道:“把伏羲神剑给二哥瞧瞧。”
  “你的伤还没好,可不许妄动灵力。”纹铄不疑有他,将神剑自体内唤出,交到紫微手上。吩咐侍立在外的莫儿道:“不用跟着我,给二哥上茶。”闪身就出了洞渊殿。
  成纪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擦了擦额上的汗,在心中暗叹,铄铄对紫微当真是丝毫不设防啊!
  紫微手握神剑,冲莫儿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回首望向成纪,眼神里再没有了看着纹铄时的温柔,而是带着锐利地审视。“记得当初在碧海时,前辈曾说过,谁有本事灭了巫族,就将渊儿嫁给他。”
  “我是说过,但你与不周算是打了平手,我还能将铄铄嫁了两人不成。”成纪挑眉笑道:“怎么?今日来了这里,又将伏羲神剑握在手中,是想威胁我不成?”
  “我与不周打了平手,你却只愿意将渊儿嫁给他,请问这又是为什么?”紫微语气中略带讽刺。
  “铄铄本就是不周的神后,他们二人缘分天定,不是随意能够改变的。”既然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成纪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态度,他之前确实是利用了紫微对纹铄的心思,可这也是紫微自己认可的。虽然紫微握了伏羲神剑在手,成纪是不怕他对自己不利的。伏羲神剑与纹铄心神相连,伤了他与伤害纹铄没有差别,紫微绝不会那样做。
  “好一个缘分天定。”紫微怒意上涌,一道法印打在伏羲神剑之上,神剑剑身微颤,悬浮于空中,紫微双手结印,动作越来越快,看着像是什么上古秘法。
  “紫微,你真的想与我一战不成?”成纪颇为意外,若让他以这种形态独战紫微,他是没有丝毫胜算的,何况伏羲神剑还在人家的手上。他是剑灵,伏羲神剑就是他的本体,虽说紫微不可能毁了神剑,但也多是办法拿捏他。
  “渊儿不在,你有与我一战之力?”紫微手中法印再度打在伏羲神剑之上,成纪只觉一股巨力自剑身传来,将他吸入神剑之内,再然后他便进入自己的神识海,被困在那一小方天地无法出来。
  “紫微,你这个混蛋,等我出去,一定要你好看。”成纪暴怒。当然,没人听得见他的怒吼,连紫微也不能。
  “你就在里面好好呆着吧!”紫微对着神剑喃喃道。
  ☆、第60章
  待纹铄从斗姆元君处回转,紫微正坐在洞渊殿内品着茶,莫儿等一众小侍女仍旧侍立在门外,只成纪不见了踪影。
  “二哥不是说要向成纪讨教上古时期的术法?”纹铄有些疑惑地问。
  “我们讨论半晌,成纪前辈突觉有所顿悟,决定闭关修行一阵子,还叫你不要担心他。”紫微很自然地道。
  “哦?”纹铄有些羡慕,顿悟这种事,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等成纪再出现时,说不定就比现在更高了一层境界。
  “母亲有什么好东西给你看?”紫微笑意转开话题。
  “过几天便是母亲的寿辰,虽然不是整寿,但仙母娘娘还是送了礼物过来。”纹铄抬起手腕,露出腕上带着的珍珠手串,黑色的珍珠颗颗都有拇指盖大小,绕了三排,静静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很漂亮,仙母娘娘有心了。”紫微的目光在珍珠上一掠而过,停留在纹铄细若凝脂的皓腕上。
  “是呢!娘娘与母亲的关系最为要好,每年母亲生辰,娘娘都要送礼来贺。只母亲不爱这些身外之物,倒是便宜了我,除了这手串,还有红宝石的整套首饰,倒好像特意给我准备的。”纹铄收回了手,笑着道。
  紫微扫了一眼纹铄身上湖绿色的衣衫,及发间的那一簇夕雾,笑了笑道:“渊儿平日里打扮得太素净了,母亲才忍不住要多给你添些首饰。”仙母娘娘不愧是母亲的好友,知道母亲最疼女儿,送来这些东西,可不是正合母亲的心意。
  纹铄倒不是不擅长这些,自小在斗姆元君的教养下长大,把穿着、打扮都当成了功课来学,但终究是受了母亲淡泊性子的影响,并不愿把那些赘物带在身上。瑶池仙母的这些首饰不仅漂亮,更珍惜的是它们有凝神、养气的作用,纹铄倒是挺喜欢的。
  “是吗?”纹铄突然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问道:“二哥是说我不漂亮吗?我跟洛神谁更好看?”鬼使神差般,纹铄问出了这句话。问完之后又觉自己无趣,自小几上取了葡萄来吃,掩饰了那一瞬的无措。
  “自然是你更好看。”纹铄以为紫微定不会理会她这种,小孩子争糖吃般的问题,没想到紫微听后,神情严肃起来,回答得极是认真。
  纹铄脸上一红,喃喃道:“我开玩笑的,二哥还当真。”
  “我是认真的。”紫微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纹铄,道:“渊儿,对不起,是二哥识人不清,让你陷入了危险之中。”
  “这怎么能怪你,是九凤她太狡猾了。”纹铄道。
  “当年与魔族的一战中,我救过她的性命,本以为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知恩图报,没想到竟是早早的算计上了我,或许她想计的是我们家。”紫微的语气有些阴沉。
  “如今看来,她当年所作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想要父亲的神血也不过是个幌子,他们真正想要的是父亲的本源之力。”纹铄小心翼翼地窥了窥紫微的神色,二哥与洛神相识日久,又一直有洛神倾慕紫微帝君的传言,难道二哥对洛神,当真没有一点感情吗?虽然如果给让她重新选择,她还是会毫不犹豫诛杀九凤,但她还是怕因为这件事,让他们兄妹之间心生嫌隙。哪怕是一丝丝的裂痕,她都不能接受。
  “我与洛神之间,不像你想的那样。”紫微道。
  虽然只是这样一句淡淡地解释,还是让纹铄顿觉松了口气,就算二哥不曾因为她痛下杀手心生芥蒂,但二哥若为了洛神的死伤神、伤痛,她自然也不会好受。
  “渊儿。”紫微懊恼地唤了一声,纹铄疑惑抬眸,目光铄铄地凝视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二哥?”纹铄见紫微难得的现出一丝不自在来的神色,纳罕地凑近了一些,近得在他的眸中见到了小小的自己。
  是不是因为身份的关系,自己不说出口,渊儿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意?紫微张口欲言,却感应到勾陈的气息接近,无声地叹了口气,暂时将已经准备好的话收了回去。
  而此时的南天门外,一道白光急速闪动,它的速度太快,在天宫守将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入了太微玉清宫。白光再一闪,眼见到了正殿外,却被一只修长、手力的手一把握住。手掌用力一握,白光随之消散,不周的声音出现在手掌主人的耳中。
  “天君所提之事,我答应了。”不周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真让紫微猜对了。”手掌的主人唇角浅浅地勾起,刹那间月华之光大盛,竟是青华帝君。
  青华得了传音,并未直接离开,而是拾阶而上,进了太微玉清宫的正殿。
  “青华,今儿怎么得空到宫里来?”天君见了青华显然很高兴,抬手示意侍女上茶果。
  “天君。”青华见了礼。
  平日里不赶上大朝会,很难得见到四帝在中天往来,天君知道青华定然有事,放下手中正批阅的奏章,从御坐上起身,与青华一同坐在了客坐上。待侍女送上茶果,天君挥退了侍候的众人,含笑等着青华开口。
  青华端起茶碗,悠然地品着茶。天君见他一直不说话,笑道:“怎么?劫了不周给朕的传音,就不打算说说你的看法?”
  “天君知道了?”青华做吃惊状。
  天君气结,道:“你在朕门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让朕怎么装作不知道?”
  “那天君也该知道我的看法了,还问什么?”青华不卖面子地道。
  天君不语,半晌才道:“这个不周有多厉害,想必你也见识了,朕一直想将他招于座下,可惜他总是不肯,此次有了这样的机会,叫朕怎么能不动心?”
  青华倒没想到天君会这样直白,他以为还要兜一会儿圈子。“洞渊天女是斗姆元君亲手带大的,元君娘娘定不会愿意女儿嫁给妖神,天君有没有想过,若是娘娘不高兴了,会怎样?”元君娘娘不高兴了,勾陈、紫微、七星君自然都不会高兴,上峰不高兴了,下属自然都不会高兴,不说中天会受到怎样的影响,北极定是要乱套的。
  天君叹气道:“洞渊天女本就是不周的神后,他想找回自己的神后,也是无可厚非之事。若是天女自己想嫁,元君娘娘还要棒打鸳鸯不成?而且,只要不周肯点头,中天必有他一席之地。”
  紫微对纹铄的心思,还处在萌芽状态,除了勾陈与青华尚无人察觉,若天君知道,定不会说出这些话来。可他并不知道,也就没了防备之心。
  青华唇角上翘,原来天君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若娘娘不愿嫁女,自有她的办法。”
  天君正为此事烦恼,不由以手抚额,道:“不周,朕想要,娘娘,朕也不想得罪。青华可有办法?”
  青华嗤笑一声道:“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好你个青华。”天君佯恼,伸手欲打。
  青华身形一晃,就在椅上消失了踪影,远远有声音飘来:“此事还是留给天君烦恼吧,我可不想参与,告辞了。”
  青华听取传音的同时,不周正与端木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他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端木便察觉出了异样,问道:“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给天君的传音,被他人劫取了。”不周道。
  “是紫微帝君?”公子的传音不是谁都能劫下的,有这个能力,又有这个动机的人,八成也就是雷霆中宫的两位帝君了。
  “紫微?”不周略微寻思了一下,道:“端木,你亲自走一趟中天,将我的意思转告天君,以免有人从中作梗。”
  “是。”端木恭身应喏,他知道这些年公子凶名在外,斗姆元君定不会愿意将唯一的女儿嫁给公子。虽然公子已向天君求娶,天君也提出了条件,但也还是小心为上。这件事对公子而言太过重要,绝不能有任何的差池。
  “慢着。”端木转身欲走,不周突地喊住了他,端木疑惑地停住脚步,躬着身子等不周的吩咐。不周却是不再言语,只静静坐在那里,如同进入了修炼状态一般。端木知道这是不周心烦时才有的表现,更是不敢多言,一直躬身静候一旁。
  “端木,你说铄铄她对紫微,有没有那样的心思?”不周突然问道。
  端木的背躬得更低,但声音却毫不迟疑:“小姐心思单纯,怎么会往那方面想?”
  “若是紫微向铄铄道明了自己的心意?铄铄可会动心?”早在凡间界,不周便看出紫微凝视纹铄的眼神格外不同,直到碧海再见,他才确定了紫微确有觊觎纹铄之心。只碍于紫微是中天神帝,又是纹铄的兄长,才一直没得机会对他出手。
  “小姐是个慢性子,不会随意对他人动心,只是公子还是尽快将小姐带回身边才好。”端木顿了顿,接着道:“小姐对紫微帝君有兄妹之情,公子万不可对紫微帝君动手,公子当知小姐是极重亲情之人。”
  不周脸色沉了沉,可也没有反驳端木的话,端木见了,才将提起的心放下些许。
  不周向端木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第61章
  纹铄对洗手做羹汤这种事,当真并不如何擅长,纵有莫儿等小侍女从旁帮手,还是忙碌了好半晌,才做出一碗比较像样的面来。今天斗姆元君寿辰,纹铄早早梳洗妥当,亲自到小厨房做长寿面,虽然母亲平日里并不用这些,但今天不同往日,吃一些应应景也是好的。
  斗姆元君根本没把这样的日子放在心上,神的生命实在太过漫长,除了万年的整寿,勾陈、紫微几个儿子早早张罗着,她根本记不得自己的生辰。瑶池仙母倒是年年都会送些贺礼,但她也只笑笑收下罢了,只女儿在中宫时,赶上她过生辰,都是要亲手做了长寿面来。
  纹铄亲手端了面放在小几上,也不说什么恭贺的话,只道:“母亲快尝尝,女儿的手艺可有些许进步?”
  斗姆元君就笑着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道:“渊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她慈爱地看着纹铄,只笑意渐渐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