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他咬着牙把这口血咽了回去, 点苍剑和他血脉相连,自然能感受到他的状态, 更用力地缠住了暴怒的赤逍,没让它窜过来。
  江牧浑身都没有力气, 扶着潮湿的墙壁才勉强站了起来。
  战圈外的容钰哈哈哈地笑着:江牧,我还真的好久没看到你如此狼狈的样子了!
  你打不过赤逍, 不过就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说到后面,声音上扬有些尖锐, 吵得江牧耳朵疼,一句闭嘴还没说出口呢,就见那边的徐星放随手弹出了一道灵力, 封住了他的嘴巴。
  江牧:
  实在是干得漂亮。
  他召回了点苍剑,赤逍追着点苍剑朝着他跑过来,它身体高大,跑动的时候整个地面都在颤动。
  江牧暗自咬牙。
  这畜牲血性已显,要是不解决它日后定是个祸害。
  但是他现在神魂都在这支桃花枝里面,要是想解决它,只有
  点苍剑感受到他的想法,剑身疯狂地颤动着:嗡嗡!!!
  主人!住手!!!
  江牧没理它,他脸色凝重,手指飞快地捏了个决,属于大乘期的威压顿时在这个昏暗的地牢里弥漫开。
  他紧抿着唇,隐约感受到腥甜的液体从他的唇角缓缓地流下来,神魂慢慢地离开了这支桃花枝。
  然而还没真正分离得开,一股压力像是一只大手,直接把他的神魂又按了回去。
  师尊!!
  江牧:
  他这次压根儿没时间忍,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赤逍那畜牲也知道逮着便宜的欺负,看到闻斜他们直接冲了过去,看起来像是想先打个牙祭。
  没错,就是一行人。
  怪不得闻斜这么迟才来,他手里拎了个双眼震惊的宋剪月,后面还跟了个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吓傻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容辰。
  这家人倒是到齐了。
  江牧来不及细想,脚尖踩着点苍剑飞速冲到了他们面前,他刚准备捏决挡一下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那畜牲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扭头就冲向了被拾月捆着的容钰。
  江牧难得愣了愣,但紧跟着就被宋剪月的惊呼唤回了神:夫君!!
  他暗暗骂了一声,飞快地捏决给容钰松了绑。
  拾月极速地冲向了赤逍,可是暴怒中的赤逍又岂是那么好困住的,拾月奈何不了它,只能看着它冲向了容钰。
  江牧本来以为这人好歹还长了脑子,却没想到容钰的脑子可能刚才已经被他自己给吃了。
  他面对显然已经杀红了眼的赤逍,不躲不避,反而露出了一个张狂的笑:快,乖宝,快到爹爹这儿来。
  江牧:
  卧槽这人有病!!
  徐星放瞪大了眼睛,显然被吓得不轻,但是他那儿离这边挺远,根本过不来,只能大喊了一声:容钰!!
  夫君!!
  娘亲!!!
  这三声接连响了起来,然后,整个地牢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赤逍嘴里啃着骨头的咔擦声。
  没人注意到,刚才原本还在闻斜手里,表现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宋剪月,不知道怎么摆脱了闻斜,冲到了容钰面前,被红着眼睛的赤逍吃进了嘴里。
  那咔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一息之后,呆愣的容辰眼泪唰地一下掉了下来:娘亲!!!
  他尖叫着想朝着赤逍扑过去,却被江牧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江牧厉声呵斥:容辰,你他娘的找死?!!
  容辰恍若未闻:娘亲!!!不要!!!不要!!
  闻斜拧了拧眉,随手给他施了个定身咒。
  容辰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神情都已经恍惚了,但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闻斜可没功夫管他,他下意识地拉住了他师尊的手腕:师尊?
  江牧皱着眉,沉声道:你小心些,这畜牲沾了血想必更难对付。
  而另一边,被渐了一身血液的容钰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可思议,他惶惶地倒退了几步,身体贴在了潮湿的墙壁上。
  徐星放咬牙,忍着全身的剧痛御剑过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了剑上。
  却没想到,这傻逼玩意儿半点不领情,刚从重剑上下来,啪地一下就给了徐星放一巴掌。
  他像是被气急了,声音尖锐:徐星放,都怪你!!!
  他剧烈地喘息着:要不是你,剪月就不会死!!容辰就不会没有娘亲!!!
  你刚才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杀了江牧?!为什么不让我的乖宝吃了他!!要是他吃了江牧
  啪!!
  徐星放直接把刚才那一巴掌甩了回去,要是他刚才吃了江牧,我根本挡不住它!那岂止是容辰没有娘亲,整个天衍城的孩子都会没有娘亲,他们的家庭都会支离破碎!!!
  容钰,你要不要脸?!!这畜牲是谁喂出来的?!!又是谁把它放出来的?!应该怪谁?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容钰哈哈哈地笑着,怨毒地盯着他:你怪我?!
  徐星放,我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你啊!!
  你怪我娶了宋剪月,还不是因为你当初明明知道,却没有阻止我!你怪我生了容辰,哈哈哈,徐星放,你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我已经娶妻,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
  你怪我养了赤逍,是你当初没有阻止我!!你还帮了我的啊徐星放!!
  怎么?现在就都是我的错了?!
  疯
  你要说我是个疯子,容钰大笑着打断他:是啊,我当初受人欺凌,是你没有帮我,是你从小到大宠着我惯着我,没有把我教好啊!!!
  江牧都听不下去了,手里的点苍剑嗡嗡地响了几声:徐星放,你别跟他扯,先对付赤逍!
  说到那畜牲,那畜牲就像是听到了别人在喊他名字一样,嘴里还在咀嚼着宋剪月的残肢,灯笼大的眼睛却朝着江牧看了过来。
  它的嘴角还在滴血,急迫吞咽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江牧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手里的剑挽了个剑花,丝毫不避地挡在了闻斜的面前。
  没想到,那畜牲明明已经后腿刨着地,眼看着就要朝他们奔过来了,却又像是在畏惧着什么东西,斟酌着缓慢地退了几步,猛地朝着徐星放那边扑了过去。
  徐星放拎着容钰,踩着重剑避过,沉声道:江牧,我徐星放从没有求过谁,今日只想借着我们往日的交情拜托你一件事。
  江牧心里徒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厉声呵斥:闭嘴!
  徐星放自顾自地继续说着:是我不顾道义,没忍住,在容辰出生后继续和容钰搅和在一起,是我对不起宋剪月和容辰。
  宋剪月既然已经走了,那这份情就应该落在容辰的头上,我恳求你们出去后,为今日之事保密,就当从来没有见过赤逍,也从来没见过
  他垂眸,神色颇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容钰:也从来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容钰。
  容钰走了,天衍城的那群人未必会服容辰,但是要是他坐不上城主的位置,他的处境肯定会困难很多。
  再者,他虽然是容钰生的,但是从小到大都是宋剪月教导,虽然仁慈但绝对优柔寡断,他很爱天衍城的一切,他比容钰更适合当城主。
  我想要你帮他,坐稳城主的位置。
  江牧面色凝重:别想了徐星放!赤逍凶性已出,你怎么可能制服得了它!!
  我愿与它同归于尽。
  徐星放一边躲避,一边面色平淡地回:容钰说得对,赤逍为祸,我也未必无辜,我袖手旁观这么多人葬于赤逍之口,活该偿命。
  阿辰,他看向了容辰:我知道你恨我破坏了你的家庭,这声对不起想必你也不想听,但是我不得不说。
  他叹了口气:对不住。
  今日不是我不想救你父亲,实在是他所造的孽过多,偿命也是他必然的结局。
  闻言,容辰都还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别的反应呢,容钰就强烈地挣扎了起来。
  徐星放!!你放开我!!!
  徐星放把他按在了怀里,宛如一对亲密的情人:江牧,你不必劝我,赤逍之事必然要有个结局,这是我和容钰应得的,他也说得对,是我没有教好他。
  当初他的语气柔和了些:当初他说过,我们不求同生,但好歹要同死,这是我的承诺。
  我今日所做,不过是为了赎罪和兑现承诺罢了。
  说着,他周围的灵力剧烈地波动起来,看着像是要
  自爆神魂!!
  一个合体期的修士自爆神魂,别说是赤逍,就是当初全盛时期的江牧对上,胜算都没有多大。
  江牧骂了声脏话,最后看了一眼心意已决的徐星放,只能拎着呆愣的容辰和旁边的闻斜御剑飞出了地牢。
  而徐星放怀里的容钰也满眼惊骇,挣扎地越发厉害,却见抱着他的徐星放越加用力,像是要把他融入骨血。
  徐星放的声音很轻:阿钰,别动。说完,他轻轻地垂头在容钰的头顶吻了一下。
  容钰倏地怔住,眼泪瞬间滑落,他没有再挣扎,反而伸手也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如同小兽般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他的声音很小,宛如年少时的撒娇:哥哥,对不起。
  话音未落,嘭地一声,整个地牢被炸得粉碎,一切脏污混合着这句迟来的对不起,被永久掩埋在了地底。
  *
  江牧听到身后的爆炸声,动作顿了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了地牢的方向。
  出乎他的预料,这个地牢竟然是在天衍城附近的山上的,它修得不算隐蔽,却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
  合体期自爆的动静很大,不只是这个山,就连旁边的几个山头都被夷平了,天衍城有护城大阵,所以才没怎么被波及。
  但是城内也听到了动静,天衍城的侍卫朝着这边飞驰而来,看到容辰一脸鼻涕眼泪的狼狈模样还以为他是被江牧绑架了,差点就拔了剑。
  侍卫一身警惕,向他拱了拱手:少主,这位姑娘是
  闻斜给他解了定身咒,侍卫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位姑娘是在形容江牧之后,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这是我的一个恩人。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又微微地红了。
  侍卫愣了愣,迟疑着问:少主怎么了?
  容辰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眼眶红得仿若要滴血,却还轻声回答:传令下去,我爹前任城主容钰养了一只赤
  前任城主容钰修炼走火入魔,徐星放徐家主为了守护天衍城众人和他同归于尽,城主夫人宋剪月因悲伤过度已仙逝。
  江牧淡声打断了他。
  他穿的是女装,声音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侍卫听着有些疑惑,听完之后,却没有功夫再纠结这个。
  他震惊得看着容辰,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少主,这是真的?
  容辰下意识地想扯出一个笑,却实在是连笑的力气都没了,只能僵硬得点了点头:是,回府吧。
  侍卫边走边问:可要立刻发布讣告?
  容辰缓慢地摇了摇头:不用。
  容钰死的原因都是编的,做了那种事,怎么有脸让别人来吊唁。
  之后,容辰就像是一天之内突然长大了一般,把他爹娘的丧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最后下葬的时候,他力排众议,把徐星放和容钰葬在了一起。
  江牧眼睛里一片暗色,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
  后者神色平静地说:我娘亲在他们中间掺合了半辈子,明明是容钰明媒正娶进来的妻子,最后却变成了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我想他的声音轻而缓:我娘亲要是活着,也只会想离他们远一点。
  说完,他转身朝着江牧行了个礼:多谢江前辈这几日的关照,日后容辰定当竭力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