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蝰蛇,你修为再高,也不能这样折损,你是不死海的妖王,你有责任带领群妖抵抗神界!
  蝰蛇重复,我说过,一个月吃一次。
  蝰蛇!按照咒印的侵蚀速度,你至少一个月要吃十个人才行!
  蝰蛇一阵沉默,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六千年前,神魔大战,妖类惨遭罹难。我们都被困在不死海里。日子苦了,就得有念想。不死海的妖王换了一届又一届,最后轮到了我。
  毒蜥像看着信仰一般说道:你有六千年的修为,是不死海修为最高的妖,几乎是半神一样的存在,你早就该成为妖王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你带领我们,攻破了封印,逃离了不死海,来到了人间,给了我们报仇雪恨的机会!
  蝰蛇冷漠地说道:离开不死海的时候我就说过,人间不以强弱为生存法则,此间散去,各自为营,我不再是你们的王。除开滔天祸事,不必再来寻我。但若有人兴风作浪,我也不会姑息。
  毒蜥单膝跪地,右手握拳压在左肩上,只有你打败了我,给了我名字。蝰蛇,我会永远忠诚于你,拥立你为王!
  蝰蛇无奈一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王,可你从来都不愿意听我的话。毒蜥,我再和你说一遍,我们已经离开了不死海,来到了人间,人间有人间的生存法则,入乡随俗,我们都要学会适应。
  我并不想报仇,我并不想做王,也并不需要你再为我杀谁。话音刚落,蝰蛇捂住腹部,他右腹有一道疤痕,皮肉裂开,没有结痂,伤口上焦灼的痕迹。
  他刚才泡在湖里,如墨的长发还未干透,有水珠滑落,掉在伤口上,还没碰到伤口就化为蒸汽,成烟散去。
  六千年了,你永远是这样!明明是妖怪,却念着凡人的好,这到底是为什么?毒蜥转过身,当着蝰蛇的面,将那个昏迷的太监吸干精元,太监在痛苦的挣扎中毙命。
  蝰蛇闭上了眼睛,捂住燕无忌的耳朵。
  御花园的角落里,有莹莹的灯火亮起,太监的呼喊声越来越近。
  毒蜥拎起那尸体跳进湖里,用神识对蝰蛇说道:蝰蛇,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妖王,这是你的宿命,你永远都摆脱不掉。
  蝰蛇没有回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活得久、修为高,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几个太监提着灯笼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个太监,正是刚才被毒蜥吸干精元的尸体,他现在是一缕残魂,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有等看到自己尸体的那一刻,才会灰飞烟灭。
  蝰蛇一拂衣袖,变成个六七岁的玉面团子。
  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曜。
  太监们走了过来,看到燕无忌坐在司马曜身上,均是一愣。
  为首的太监满面笑容,马上就要入冬了,司马小少爷还是不要乱跑的好。他看着一边睡着的燕无忌,面露难色。
  司马曜解释道:我闲着没事出来走走,偶然遇到他,跟他玩了一会儿,有劳公公送他回去休息。
  京中司马名声在外,太监们不敢不从。
  司马曜回到暂住的寝宫,司马仙瑶半打着哈欠靠在栏杆上。
  她见到司马曜走回来,一翻白眼,没好气道:没事别乱跑,我过两天要参加皇后的茶会,可不能因此留下黑眼圈。她志在必得地拨弄发丝,我一定要艳压群芳。
  司马曜没理会司马仙瑶,这个女人的肤浅远超出他的意料。
  司马仙瑶自认为是长辈,见到司马曜对她如此不恭敬,在家养成的刁蛮泼辣立刻显现出来,张嘴便破口大骂没爹的小杂种。
  司马曜冷笑一声,暗自在心中记下。他回到房间,并没有休息,而是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书。
  但是没有一本能教他,怎么能和人类幼崽交朋友。
  *
  卫星湖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厨房,他看到一只大猪蹄,上去啃了起来。
  猪皮似乎是煮太久了,有些硬,他用小虎牙也割不开。
  但是世上没有他征服不了的猪蹄,他用起九牛二虎的力啊!啃啊!咬啊!
  忽然有人揪住他的耳朵大喊一声,起床啦!别啃啦!
  卫星湖脚下的地面突然消失,他整个人顷刻失重,从摇篮床里爬了起来。
  手上香喷喷的猪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小虎牙咬坏的小被子。
  顾飞舟顶着死鱼眼,站在隔壁的摇篮床里,居高临下地嫌弃他。
  啃什么呢?这么起劲,还傻笑。
  卫星湖心想,要是他说在啃猪蹄,这个人肯定嘲笑他好几天,要是饭桌上有猪蹄,顾飞舟肯定毒舌道:多吃点,省得晚上睡觉啃被子。
  听着这种话,真有猪蹄啃起来也不香了。
  于是他小脑筋一动,撒谎道:我在啃你脖子。
  顾飞舟讥讽的话都想好了,哪儿能想到这货突然顶着小孩的身体开荤腔?
  随即小脸一红,当做无事发生,爬下床走远了。
  卫星湖握紧小拳拳,高高举起。
  今天也是斗争胜利的一天!
  吃早饭的时候,奶娘除开平时都有的豆浆油条和稀饭,还拿来一屉小笼馒头。
  那蒸屉上坠着一个桃花状的小木片,正反面都刻着远香斋。
  卫星湖打了个激灵,这不是开遍大江南北的那家名店么!
  两人相视一笑,都想起一件事来。
  大约是他们终于摆脱了新兵蛋子的身份没多久,可以管十几个人,做个百夫长了。
  卫星湖运气好,第一次巡山就抓到了土匪。
  他回来后喊顾飞舟去酒楼吃饭,那个时候远香斋名气已经很大了,从做早点起家到各类餐饮全部涉及,各个坊市都有它的分店。
  在军营里一桶桶喝酒的卫星湖,那天不知怎么三两杯下肚就醉了,咿咿呀呀说胡话。
  吹牛逼越吹越起劲,越吹越激动,整个人突然站起来,右脚踩在椅子上。
  眼看着就要爬到桌子上!
  顾飞舟把人抱着拽下来,嫌弃道:你可别给我丢人现眼了!
  来酒楼前顾飞舟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特意选了角落里的位置,但还是成功获得酒楼里其他人的目光。
  卫星湖拖着撒娇的奶音大喊:你干啥啊!摸我的腰,你这个臭流.氓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就从看卫星湖转向顾飞舟了。
  顾飞舟脸都青了,恨不得立刻有个地洞让他钻进去。
  他立刻扔开卫星湖,躲在墙角的座位上。
  卫星湖顺势堵着他,满脸贼忒兮兮的贱笑,硬要让他说害怕,说求求。不然不给他出去。
  顾飞舟不肯,两人就这么僵持。
  过了一会,顾飞舟想小解,卫星湖不让,熊掌借着酒劲力气更大。顾飞舟七八十斤的盔甲不是穿不动,二三十斤的兵器也能拿在手里,平时训练不输给别人。
  但他毕竟是个人,人怎么打得过熊呢?
  末了,顾飞舟在众目睽睽下,踩着桌子出去了。
  他师从沈康,承袭了死要面子的陋习,踩桌子的事,这辈子就只做过这一次。
  顾飞舟进了茅房,脸上发热发臊,这时身后有动静,门被人打开了!
  茅房的门不同于其他门,只遮一半,开门的人手长脚长,踮起脚伸手一勾,就把门栓子拉开了。
  卫星湖硬挤进来,蹭着顾飞舟身体,说要一起尿尿。然后他喝高了,突然磕在顾飞舟身上。
  两人重心不稳,用力一撑。
  茅房塌了!
  换成现在,俩人认识四十多年了,又把心意相通的话说开了,卫星湖再敢进来,顾飞舟一脚就把人踢出去。
  但当时,虽然他们也当了十年青梅竹马,却都是懵懵懂懂的,一个以为对方不为所动;另一个以为对方天性使然。
  明明心里都砰砰直跳,却都装成普通玩笑。
  想到这里,卫星湖趁奶娘不注意,偷偷对顾飞舟咬耳朵,其实那次我老想亲你了,还是没敢。说完懊悔地一拍大.腿。
  顾飞舟闷骚不语。
  美好却颇带遗憾的回忆,被奶娘的碎碎念打断。
  什么名店啊,就一小破店面。奶娘终于发挥了她的作用,娓娓道来,每天拿新鲜的早点送来侯府门口,求侯爷去他店里光顾,侯爷哪儿会去那小破店吃东西。也就是夫人心善,又怀孕变了口味,这才把他放进来。
  顾飞舟夹了一个小包子,蘸蘸醋,吸干里头的卤汁,却听卫星湖在一边感慨,他们做生意好拼哦。
  这话提醒了顾飞舟,他以后也是要做生意的人,与其自己重头来过,不如对一些优质的店铺进行投资,做幕后大老板。
  星儿。你爱吃这家店的包子么?
  爱吃啊。嗨!好吃的我都喜欢。
  顾飞舟把牙签放在一边,认真地对卫星湖说道:星儿,我看这家店挺好的。现在规模还小,我们要是把它盘下来,以后只要慢慢等它发展壮大就好了,也不需要费什么心思。
  卫星湖头也不抬,你怎么知道我们把它盘下来了,它就能跟上辈子一样,过个十几年开遍大江南北。万一跟老七和司马曜那破事一样,被咱们搞砸了怎么办。
  顾飞舟双手一摊,那也就亏个盘小店的钱,再不济,你不也挺爱吃这包子的么,就当做给你吃咯。
  说得轻松,咱们哪儿有钱。
  一家小店不要多少钱的。
  嗨!你还真当店铺是橘子皮啊!卫星湖喝了一口稀饭,再小的店铺,那可也是长安的店铺!
  长安米贵,作为首都,不管是哪边犄角旮旯的铺面,一年的租金少说二三十两,加上远香斋那铺面均已打点妥当,连蒸屉上的特殊标签都做得那么精致,要盘下来少说也要一百两。
  二两银子就已经足够五口之家过上一年,一百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要说卫星湖成年了,这些钱倒是无关紧要,可眼下他还是奶娃娃,王夫人怎么可能给他一百两的零花钱?
  面对质疑,顾飞舟波澜不惊,甚至目光深邃,在卫星湖的注视下,抛出一句轻飘飘的话来。
  一百两我有。
  此言如同平地惊雷,卫星湖炸毛了,你你哪里来的一百两!
  你把零花钱给我以后,我做了一些投资,倒卖了一些符画,等月底把利息收回来,差不多能有一百二十两。
  卫星湖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不管钱,上辈子不管是在军营还是在自己家里,钱不够了就管顾飞舟借,从来不还。
  这辈子跟顾飞舟一相遇,就把自己的小钱袋给了顾飞舟,让他管钱,平时自己只要问他伸手就好。
  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连吃个麦芽糖也要卡点算日子了。
  他一直以为是王夫人嫌他小,给的零花钱不够。
  现在才知道居然是被克扣了!
  卫星湖一拍桌子。
  好家伙!一年不到,就从他的零花钱里做了将近一百两的假账!
  真不愧是贪污受贿的一把好手。
  右相啊右相。卫星湖抓着包子感慨,你上辈子是吸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顾飞舟拿着牙签剔牙,算了一下说道:也就几千万两吧。
  天啊!也就几千万两。
  卫星湖举起一根大油条,指着顾飞舟当武器,骂道:让你流放真是轻判了,换成是我,你这种大贪官就要大卸八块。
  嘁。顾飞舟眯起眼睛不说话,但那表情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又不是给我自己用的。
  卫星湖把油条两头的尖尖吃掉了,小嘴鼓鼓囊囊的,继续用没头的油条当武器,那你说,你钱花哪里去了!
  他狭隘的小脑袋里只冒出一个念头,你是不是偷偷养女人了?
  顾飞舟被他气得没脾气,沉声道:你出去打仗,给抚恤金,你大方,一个人给一百两。平时三餐伙食,三天必有荤腥那可是十几万张嘴啊,你叫我能怎么办?
  原来那几千万两大部分都贴补给他了。
  卫星湖心里一暖,立刻分了一半油条给顾飞舟拍马屁,右相辛苦了,来,多吃点。
  顾飞舟脑袋别过去,被你吃过了我不吃。
  我这是掰的,干净的,没用嘴咬。吃嘛吃嘛~
  拍了老半天马屁,右相才纡尊降贵拿起油条吃了起来,卫星湖急忙把豆浆推过去,顺带给他锤锤肩。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盘店铺的事,一餐早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好在也没人管他们,奶娘又不知道跑哪里去摸鱼了。
  顾飞舟说有两种盘法,一种是让卫侯出面盘下来,一个一百两的小铺面,只要卫星湖开口,没有不成的,但这样一来,就算盘下来了,这店铺也跟他们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