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陈萍萍的答复,苏拂衣歪着头看着把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当中,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武装起来不受外界任何的伤害的陈萍萍,伸出手如从前那般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柔和了许多:“陈五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性子当真就是一点也没变。跟块臭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苏小姐……”
  “五常。”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苏拂衣伸手摸了摸陈萍萍的膝盖,劝道“你要记得你是个人,你跟老五不一样,你不能把你自己逼上绝路啊。你说,你要是死了,范闲怎么办?阿裴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陈萍萍微微抬起视线看着苏拂衣的眼睛,轻声说道:“监察院会是范闲的,长卿也会好好的。他们最多不过就是会伤心一阵子罢了,伤心一个老跛子死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被陈萍萍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噎到,苏拂衣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突然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从阿裴十一岁开始就没再管过她什么了吧?是,我知道你是监察院的院长,监察天下之人,但是我就想问你一件事,阿裴的生辰,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愣了愣,陈萍萍有些不解地看着苏拂衣,先是想了想日子之后突然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难道不是五月十八吗?”“那是范闲的生辰。”长叹一声,苏拂衣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涨涨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阿裴生于四月十六。”
  看着陈萍萍脸上浮现出了惊讶,懊悔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苏拂衣轻声补充:“你陪她过的那几个仅有的生辰,都是范闲的生辰。”
  “可是她……从未和我说起过。”
  “她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让你伤心难过。”站起身拍拍陈萍萍的肩膀,苏拂衣抿抿唇,话语中充斥着淡淡的无奈“她所有做的一切从不是为了庆国,而是为了你。我现在很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把这个孩子交给你来带。”
  站在门口背对着陈萍萍,苏拂衣仰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最终说道:“陈萍萍,我所有能告诉你的都已经告诉你了。若是你不能照顾好阿裴,那我会带她走,去到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我苏拂衣说到做到。”
  陈萍萍不知道苏拂衣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不想知道,他一直在回想苏拂衣的那句,把她带到一个自己永远也不会找到的地方,藏起来。
  陈萍萍努力的想象着在自己的生活中没了裴长卿的样子,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直到这个时候,陈萍萍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裴长卿用了将近十八年的时间给自己织了一张网,在这张网里,充斥着裴长卿对自己所有细致入微的关心,甚至在自己回乡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但是现在这张网碎了,因为自己的执着,这张网终于无法再笼罩住自己,它碎成了一小段一小段,就连这天下最巧手的绣娘也无法修复。
  感受着周围彻骨的凉意,陈萍萍伸手把暗室的窗子重新关上,让自己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他曾经一直都在想,他一个人老跛子,一个生来就应该身处黑暗中的人,不值得被阳光照耀到。
  他的生命中不是没有过阳光,三十年前的那缕光,名叫叶轻眉。那缕光告诉自己什么叫人人平等,告诉自己什么叫真正的生而为人,但是这盏指路灯在二十年之前突然熄灭了,只剩下监察院门口那块孤零零的石碑,告诉所有路过的人,曾经有一个人叫叶轻眉在这天地间活过。
  瑟缩了一下,陈萍萍放在毛毯上的手微微一紧,突然摸到了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像是有人在上面绣了什么文字。
  小心翼翼的用手抚过上面的痕迹,陈萍萍在脑海中勾勒出了那四个不知道绣上去多久了的文字:惟愿萍安。
  这四个字就像裴长卿无法说出口的爱恋一样,藏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任由它在角落当中悄无声息的生根发芽,然后被活生生的扼断。
  陈萍萍,你疼吗?
  疼。
  再次感觉到很久都不曾有过的心脏的抽痛,陈萍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一行小字,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手死死地抓住轮椅的扶手,陈萍萍望着黑暗中的某个点怔愣了许久之后,突然间调转轮椅往裴长卿原来住的房间奔去,他想确认一件事情,一件让他可以推翻他所有的坚持的一件事情。
  轮椅在裴长卿那间屋子的地板上滑来滑去,陈萍萍过了很久才通过一点声音上细微的差别找到了一块活动的木板。
  弯腰把木板掀起来,陈萍萍看着木板下显露出来的一摞写满字迹的纸张,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伸手拿起了最上面的那张。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裴长卿有把什么东西记录下来之后塞到木板底下的毛病,这次裴长卿虽然把屋子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干净带走了,但是还留下了这一摞纸不曾带走,可能是觉得没有人会发现或者是再也不用记录什么了吧。
  展开手中的那张纸,陈萍萍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又把那张纸合上,就这么拿在手中静静地看向了窗外。
  那张纸上只写了寥寥数语,但是每一句话,陈萍萍都仿佛能看到裴长卿身上充斥着的绝望和无奈。
  陈萍萍,我守了你十八年,是不是因为我在你身后站的太久,让你忘了回头?
  我想通了,我放弃了。
  如果这次下江南我能活着回来,他想让我嫁给谁,我就嫁了吧。
  弯下腰把所有的纸都捡出来,陈萍萍点上一盏蜡烛,就这么在屋里静静地翻看着纸上的每一句话。一直等到蜡烛烧干净,陈萍萍才放下手中看了许多遍的纸张,一滴晶莹的泪珠忽的溢出眼眶,无声无息地滴落在他黑色的官服上而后融入了衣服的布料中。
  “……长卿,你要活着回来……”
  江南。
  当真就搬了个板凳坐在裴长卿的房门前,叶重听着里面的声音从原本能传出来极为频繁的咳嗽声,到只能听见是不是瓷器被摔碎的声音,到今天的一室寂静,眉头一天一天的拧紧,心底的不安也在慢慢扩大。
  “今天是第几天了?”
  看了一眼端着盘子把早饭送过来的士兵,叶重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将军,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手脚麻利的把盘子摆好,士兵的语气也充斥着满满的担忧“那几位老大夫也在等着小裴姑娘的消息呢。”
  原本已经端起粥碗的手猛地停了下来,叶重转头看向准备离开的士兵,沉着一张脸,追问:“今天第几天了?!”“将军,第七天了。”明白叶重的担忧,士兵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那句“需要准备火把吗?”
  缓缓的把手中的碗放下,叶重盯着眼前的这扇门,像是在发布命令,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一般轻声说道:“再等等,再等等。”
  听着士兵离开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座院子又恢复成了一如昨天一样的那般寂静,叶重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色,叹了口气。原来已经过去七天了啊……
  七天的时间,足够他来干什么?
  数清楚树上的花一共就开了十一朵,窗户上的雕花一共有三十六个,地上的青砖一共有八十七块,房檐上的燕子一共飞进来了九次……
  小裴姑娘,叶某在门外已经等了七天了,你一定一定要活着出来啊。
  这一等就从清晨等到了下午,叶重手边的饭菜早已经凉的透彻,然而眼前这扇门却依旧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
  “将军,还等吗?”
  “等!”毫不犹豫的回答,叶重让人把桌上的饭菜收回去,眼神极为坚定“传我的命令,今天一直到晚上,不论是谁,都不能踏足这间院子!”
  “是!”
  看着士兵领命下去,叶重站起身凑到门边上,仔细地听了听屋中的动静,除了能勉强分辨出有微弱的呼吸声,剩下什么都听不到。
  斟酌了一下,叶重抬手隔着衣袖轻轻敲了两下裴长卿的屋门,而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小裴姑娘啊,我是叶重。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得见我说话,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把这个事情跟你说一下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我等你到今天晚上。你看,咱们不用非得等到七天的时限到了你再出来对不对?你要是把药配好了,就出来吧好不好?”
  听着里面的呼吸频率在一点一点的减弱,叶重的喉结动了动,勉强保持着正常的语气接着说道:“小裴姑娘啊,你看窗外花都开了,你这个年纪的姑娘不都喜欢簪花吗?你要不出来挑一朵然后戴上?我数了数,这花啊已经开了十一朵了,我看有一朵特别漂亮,我摘下来给你看看?”
  “小裴姑娘?”听着里面的呼吸声时断时续的,叶重的嗓音为了压制住抑制不住的哭声而变得有些沙哑“小裴姑娘啊,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你就敲敲桌子,或者给我个声,行不行?你看这外面三十万百姓,还都等着你呢。”
  “哒哒。”
  等了半天才听到两声似乎是敲在了木头上的声音,叶重长出了一口气,而后接着隔着衣袖瞧瞧门,声音当中是抑制不住的惊喜:“小裴姑娘啊,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啦!”
  “……哒哒。”
  心满意足地坐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叶重掩盖在口罩下的脸上是无法掩盖的惊喜。他咧着嘴角看着又飞到屋檐上的燕子,想:这就快过去啦!三十万百姓的命有救啦!
  就这样想着,叶重突然听到了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喧闹声,不由得皱眉。
  “怎么回事?”看着急匆匆跑进来的士兵,叶重把自己的面部表情重新调整到严肃,厉声问道“我不是说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到这件院子里吗?外面怎么回事?”
  “将军,我们拦着呢!是太守突然带了人要闯进来,兄弟们都在前院拦着,已经快拦不住了!”
  心底咯噔一声,叶重猛地站起身,想要大步往前走却硬生生地停下来,一双虎目瞪着前来报信的士兵,接着问道:“他说什么了?”“太守说,七天时限已到。”回话的声音在叶重周身越来越浓重的杀气中一点点减弱,士兵看着怒目圆睁的叶重,补充“太守大人他,带着火把过来的。”
  “荒唐!胡闹!”
  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叶重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抬手指指他,下命令:“你!在这儿守着,若是小裴姑娘出来了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末将遵命!”
  大步走到院门口,叶重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忍不住吼了一句:“都吵吵什么?!能不能闭嘴!”
  看着叶重出来了,一直在阻拦太守的那一小队士兵立刻对他拱手行礼:“将军。”
  摆摆手没回话,叶重直接站在门槛上,看着从人群后走出来的太守,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太守来此有何贵干?”“有何贵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太守指了指身后跟着的士兵,又指了指叶重,问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叶某不知。”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叶重一只手握在腰间的佩剑上,冷声回答。“看叶将军这脸色,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啊。”把手中的火把交给下人,太守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指着叶重的鼻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难怪叶将军记不住日子呢。”
  似乎是对叶重愤怒的表情十分满意,太守接着说道:“今天可是第七天啊,叶将军当时立下的军令状可是说,七天之内一定能够那出解药的。现如今七天时间到了,解药呢?难不成是被叶将军吞了吗?”
  “你也不要太过分!”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瞪着太守,叶重强压住想要拔剑的冲动,警告“叶某如今在这儿,你们就休想靠近小裴姑娘的院子一步!”冷笑一声,太守的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有些奇怪:“这件事情,可不是叶将军说了算的。”
  低下头眸色深沉地看着太守那双微微泛着湛蓝色的光芒的眼睛,叶重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你是神庙的人?”
  看着叶重突然收缩的瞳孔,太守突然间后撤一步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猛地收住了笑声,脸上是一脸的阴毒:“看来叶将军的脑子还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笨。我本来可以晚些动手,怪就怪你们把我的手下都杀了,所以我也就不得不杀了你了。”
  “小裴姑娘感染瘟疫的幕后主使是你?!”
  电光火石间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叶重刚想拔剑却感觉手腕一麻,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反手扣在了地上。
  呵呵笑着挥挥手,太守心情大好地看着随着叶重被控制住后直接被杀掉的那一小队士兵,抬脚用脚尖挑起了叶重的下巴,大笑着问道:“叶将军现在的感觉如何啊?”
  啐了一口,叶重挣扎着昂起头,满脸的厌恶:“你们神庙难道也就剩这些手段了吗?”“叶将军说笑了。”强行伸手把叶重的头扭到正视自己,太守一脸无辜地扯下脸上只能当做装饰品的口罩,随手地丢到地上还顺脚踩了几脚,这才满意地收回脚说道“我会的本事,可不止这些啊。”
  说完这句话,太守大摇大摆地踏进这间院子里,颇有主人风范地环视了一圈之后吩咐:“去,把那几个老不死的也抓出来!”
  被死死地扣在地上,叶重看着被推推搡搡带出来的几位老大夫,满脸的歉疚,到底还是拖累了这几位老大夫了。
  先是不明所以地被人粗暴的用绳子一捆被推出来,几位老大夫在被推出来之后才看见被同样压在地上的叶重,这才觉得事态的发展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一点也不在乎这几位老大夫的抗议,太守微微扬了扬下巴,懒洋洋地倚靠在由六个人组成的座椅上,出声:“几位,有什么话要说吗?其实我也不太着急,毕竟要是我没算错的话,裴长卿恐怕就剩下出气的份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放弃挣扎给自己保存体力,叶重侧着仰起头看向太守,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脸好笑地看着叶重,太守吹了吹指尖,轻佻地开口:“叶将军问这句话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或者说,根本没有必要问这句话吧?”“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眼神极为平静,叶重仿佛已经看破了生死,慢慢的说道“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所以不知道你能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微微偏头想了想,太守爽快地点点头,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声音中有着满满的理所当然:“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你们,为什么会选择你们动手,就怪裴长卿动了不该动的东西,你们又是她的朋友吧。”
  “那你为什么又要鼓动民众造反?!”
  “因为我高兴啊。”嗤笑一声,太守的声音懒洋洋的“你难道不觉得,看着一个帝国的消亡,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
  “你疯了?!”
  “哈哈哈哈哈!”大笑出声,太守慢慢的站起身走到叶重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笑得满脸阴冷“我疯了?主人的意志,是我们最高的追求!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真正的世界!一个充满了感恩,感激的世界,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
  摇着头站起身,太守一脸的可惜:“只可惜,你们根本不懂那样的一个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说着,他拍拍手,吩咐:“走吧,是时候该送院子里那位上路了。”
  走在最前面,太守踏进裴长卿的院子里,听着院里静悄悄的,颇有闲情逸致的绕着院子溜达了一小圈,而后才太守拍了拍那扇紧闭着的门,转头对叶重说道:“今天我心情还是挺不错的,所以你也别着急,等这位小裴姑娘死了之后,我也送你们上路,如何啊?”
  被死死地压制在地上,叶重这个时候突然疯狂的挣扎起来,怒吼着:“你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你不能进去!”
  “吵死了。”抬手隔空卸掉了叶重的下巴,太守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抽出长剑“你还是闭上一会儿嘴吧。”
  “你……不得,好死……”
  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叶重双目充血地瞪着太守,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而后便被抽了一巴掌:“怎么话这么多?我不得好死,那也是你先死!你别着急,我马上就送你上路!”
  “我听说,有人想让我死?”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突然响起,带着淡淡的疑惑。
  猛地抬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叶重的眼睛渐渐地变亮了,是裴长卿的声音!
  屋门被慢慢的打开,裴长卿站在屋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手握长剑的太守,突然歪着头笑了:“就是你要杀了我?”
  一脸惊惧地瞪着完好无损的裴长卿,太守又惊又怒:“不可能!你不可能还能活下来!”“太守大人说笑了。”抱着双臂笑得有几分轻巧,裴长卿悠悠然的开口“不知,您打算留您自己的命到几时啊?不如就到现在吧。”
  话音刚落,裴长卿直直的伸手捅进了太守的胸膛,从里面扯出了一颗机械的心脏,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吐槽:“啧,这个场景当真是有些熟悉的过分了。”停顿了一下,裴长卿接着用一种极为委屈的语气小声说道:“而且这个还没有那个假朱格的好捅,下回还是直接拧脖子吧。”
  愉快地决定了接下来的工作,裴长卿一脚跨出门,还非常好心地歪歪头看着仍旧押着叶重和极为老大夫的人,问道:“你们不走吗?”
  “杀了裴长卿!”
  轻轻松松地躲过袭击,裴长卿顺手把叶重的下巴装回去,而后面带微笑地拧断了偷袭者的脖子。
  根本没在意裴长卿现在使用的手法是不是有些过于残忍,叶重的目光从她踏出那间屋子开始,就落在了裴长卿的一头白发上。
  怎么会……
  拧断了最后一个人的脖子,裴长卿拍拍手而后转身把几位老大夫身上的绳索解开,看着他们道谢离去,这才转身看向仍旧直愣愣地跪在地上的叶重,忍不住弯了弯眼睛,上前:“叶将军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被裴某吓傻了?”
  “小裴姑娘!”猛然间回过神来,叶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大步朝着裴长卿的方向走过去“解药可是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