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脱离苦海
  回到s市已经是深夜,我本来是想直接回家,但是苏慕安把我带去了一个地方。
  我睡得迷迷糊糊地,睁着惺忪睡眼,问他:“这是要到哪里去?”
  他说:“如果今天不把白芍找到,你明天还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吗?”
  我皱了皱眉,说:“我今天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他跟我说:“我带你去找她。”
  “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的?”
  他说:“因为我对许定足够的了解。”
  在城里穿来穿去,没有多久,我们就进入了一个别墅区。小区里的绿化做得很好,冬天还到处都是绿油油的,看得人的心情都鲜亮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
  “许定的家。”
  车子在一栋房子面前停了下来,苏慕安说:“到了。”
  我拉开车门,瞥了一眼那房子。却看到门口的屋檐下正蹲了一个人,她抱成一团,瑟缩在角落里。看到我和苏慕安下车,往旁边挪了挪。
  抬眼的刹那,我认出她就是白芍。
  “白芍!”三两步走到她的面前。
  她被冻得嘴唇乌紫,看到是我,既欣喜,又委屈,哆哆嗦嗦地说:“白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眼睛一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慕安去按门铃:“先进去再说。”
  白芍忽然一下扑上前,跪在苏慕安的裤腿边,哭道:“苏先生,许先生这会儿应该休息了。”
  苏慕安问他:“是他让你在这里的?”
  白芍上下嘴皮一直在打架,说话时哆嗦个不停:“我……做错了……事情,所以许先生让我在这里反省。”
  “就因为昨天你跑掉了?”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当时如果白芍不跑的话,她肯定已经被许定开车压死了。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跑掉也无可厚非。再说,昨天晚上苏慕安的那一顿打,差点要了白芍半条命。他怎么会这么狠心。
  我拉着白芍站了起来,苏慕安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了一件羽绒服,胡乱地套在她身上。白芍身上一点温度也没有,但还是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说:“走,我们先回去再说。”
  “不行。”白芍坚持说:“如果许先生不原谅我,我不能走。”
  “等他原谅你?”我指着黑漆漆的房间,蜀都熬:“他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睡大觉,你穿这么薄在这里等着。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
  “可是……许先生说,如果我能在这里待一晚上,她就给我签单。”白芍一边哆嗦,一边滚眼泪,眼泪掉出来,立马就被冻成了冰渣子。
  苏慕安见我们僵持,于是说:“不说那么多,你们有什么话上车上说吧。”
  拉开车,我把白芍塞了进去。
  “签单很重要吗?”
  “白小姐,你不知道。”她声音哽咽:“如果签不到单,我回去肯定会没命的。”
  苏慕安朝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我快告诉白芍,否则她心里肯定不会好过的。
  我叹息一口气,问她:“那个人是不是叫武常胜?”
  一听到这个名字,白芍哆嗦了一下,浑身犹如被电击,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看着我:“白小姐……你怎么知道。”
  “我今天去了一趟b市。”我说:“我去了金苑,见了武常胜。”
  “是因为我吗?”她指了指自己,仿佛不能相信一般。
  “没错,我跟她说我要你到我身边来做事情。”
  “不会的,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她激动地用力地抓住我的手:“他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不得好死,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松就放过我的。”
  “的确,他是不想放你。”我又说:“可是我们做了一笔交易,更何况,在金苑他能说话算话,但这不一定代表他在b市就能说话算话。”
  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本来就灰白的脸色,被泪水一洗涤,就更苍白了。眉眼中虽然有数不清的绝望,但是又隐隐透露出一些希望。谁不想光明正大活在这个世界上呢,谁不想没有负担,挺直腰杆做人呢。
  “后来呢?”白芍问我,眼中满是凄切。
  我极力扯出一抹笑:“恭喜你,你现在是自由的了。”
  那一瞬间,我想象中的她的如释重负没有表现出来。我一直以为在她知道自己已经自由的一刹那应该是非常非常兴奋和开心的,可是我想象中的情绪她都没有。她只是笑,一直笑,嘴角扯起来的笑容十分僵硬,衬着那一脸灰白,显得有些可怖。泪水犹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而落。
  “你是骗我的。”
  她突然加重了音量朝我嘶吼道,那一声吼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接下来所有的话都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他不会放过我的,武常胜那个畜生,他不会放过我的。他恨不得能亲手杀了我,他怎么可能会放了我。”
  久居黑暗的人原来在看到光明的第一瞬间不是开心,不是兴奋,不是高兴。
  而是怀疑。
  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走出黑暗了,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到了光明的地方了,怀疑自己是否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光明。白芍死死地抠自己的手,胡乱地说:“武常胜一定是骗人的,他不会放过我的。”
  又掉过头对我说:“白小姐,苏先生,你们都被他骗了。他是个畜生,他不会说真话的,他就是要骗你们,要骗我。他肯定还会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我。”
  见到她如此激动,我心底的震颤无异于地震。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白芍受到这么深的迫害,竟然导致她现在都不肯相信已经脱离了那个魔窟。
  我抱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白芍,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现在很激动,可是这真的是真的,你再也不用回金苑去了,我跟武常胜说了,以后你不用再回去了。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你是自由的。”
  说着苏慕安从前排递了一个手机给我,手机正翻在录音的界面。他点开录音,里面立即传来武常胜的声音。
  “苏总,既然你这么看得起,那给你一个人也不算什么.但是那个订单的事情,咱们都说好了吧?”
  苏慕安淡淡回应:“只要你以后不去找白芍的麻烦,不去找江祁的麻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个单子你们就拿去好了。”
  白芍听到后,眼睛睁得大大的,终于,一点一点,恢复了神采。
  她抱过手机,贴在自己的脸颊,仿佛溺水的人抓住生命中救命的稻草,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流到了手机屏幕上,再次点亮了那一段对话。
  车里不停地回响着武常胜的声音。
  白芍再也没有忍住,放声大哭。
  回到家又是凌晨了,最近我的瞌睡严重没有睡好。可是我一点也没有耽搁,先给白芍安排了房间睡觉,然后才去洗澡睡觉。
  进房间后,发现苏慕安已经给我打过两个电话,再回过去,却没有人接听,大概他已经睡了吧。
  我送白芍到她的房间,站在门口,正要离去,她忽然叫住我:“白小姐。”
  我掉头看向她,笑着问道:“怎么了?”
  她猝不及防地跪了下去,在地上响亮地咳了三个响头,吓得我立马去扶。她拒绝我的搀扶,坚持要跪在地上,她说:“白小姐,我们村里要表达感谢都是要在地上跪着磕头的,您今天救了我,就是给我第二次生命。我这辈子报答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就算是做牛做马,我都会尽力报答您的。”
  我忙说:“你别说这种话,咱们俩能遇见都是缘分,我救你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况且今天能顺利把你救出金苑,多半都还是苏慕安的功劳,这个我不敢贪功。以后也别说报答不报答的话,既然已经出来了,以后你就好好生活,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要多把目光看到以后。”
  白芍朝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打了个哈欠,困了。笑着把她扶起来,说:“今天我实在是太困了,咱们都先去休息吧,有什么打算,明天再说。柜子里的衣服都是没有穿过的,你明天自己拿着穿。但是记住,”
  我指着她说:“可不要再偷偷摸摸地走掉了。”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说:“我不会了,白小姐。”
  说完,我就回房去睡觉了。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又一直在奔波,躺在床上,我觉得自己即将断裂的骨头都复苏了,浑身通泰。原来劳动能够让人更加的安稳。
  一夜无梦。
  早上我是在张阿姨的叫声中爬起床的:“天呐,白小姐,你这么早就起来做早餐了吗?”
  当时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听到她的声音,翻身起床,穿拖鞋下楼,一气呵成。
  却看到张阿姨和白芍大眼瞪小眼,都很尴尬地立在餐厅。
  见我下去,她们俩异口同声地叫我:“白小姐。”
  我朝她们点了点头。
  我说:“这是张阿姨,每天都会来给我做饭,这一位是白芍。”
  张阿姨为人很热情,立马就说:“白小姐,这是你新找的住家吗?”
  白芍惊愕地看着我。
  我忙解释:“不是的,张阿姨,她只是今天起来得有点早了。”
  我问白芍:“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白芍手里端着一碗粥,垂下头,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她说:“对不起白小姐,我只是睡不着,所以想早点起来给您做一点事情,没想到遇到张阿姨了。给您添麻烦了。”
  我大概能够明白白芍的心理,她现在住在我的家里,我又刚救了她,她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心理压力。所以才会尽力找一些事情来做,以此填补心里的愧疚。
  我对她说:“没关系,你先把手里的事情放下吧,有张阿姨呢。”
  张阿姨也很热情地接过她手里的碗,说:“你们这些年轻人,白天上班都累得很,这些粗活就交给我老太婆来做好了。”
  看到张阿姨这么和蔼的样子,白芍脸上紧张的情绪才稍微减少了一点。
  我拉着白芍走到客厅。
  她垂着头,坐在我的旁边,小声问我:“白小姐,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吵到您了?”
  我笑着说:“没有,反正平常这个时候我也快起床了。”
  她又垂下了头,继续说:“我今天准备出去找工作了,等我找到工作,我就去找房子,到时候就不用再麻烦您了。”
  我点点头,说:“好,看你方便吧,反正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家,有个人作伴还是挺好的。”
  “真的吗?”她眼睛里闪烁着小小的自豪。
  我说:“当然是真的。”
  吃完早餐我就上班去了,留下白芍和张阿姨在家。中午那一顿饭我不在家里吃,张阿姨也不会来,所以就白芍一个人。我跟她说过了,她可以自己做饭,也可以在小区物业那里点餐,到时候月底我去结账。
  早上开例会,公司的一切都运营正常。
  昨天已经按照苏慕安说的,我们买下了伊恩现在降价的药品。陈秘书把合同拿来给我签的时候,十分不解:“白小姐,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和伊恩拼正面,很明显,这个时候他们降价,是想打压我们。”
  “我知道他们是想打压我们。”我说:“可是如果我们现在和他拼正面的话,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明明我们可以有更好的办法去赢他们的。再说,上一次咱们的活动效果还不错,业内都有目共睹,所以他现在就是想用价格战,把我们活动的热度给降下去,我偏不如他所愿。”
  陈秘书又给我递上一个单子说:“您看,这是我们这一季主要的分销商的名单。”
  我瞥了一眼单子,看到名单好像空了一格,我指着空着的那一格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说:“我们这一季度的业务目标本来是定的八十家分销商,但是现在这个安康大药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和我们合作了,我们的销售跑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我看着那空下的一格,心里不是滋味:“那为什么当初定目标的时候,要定下这一家。?”
  陈秘书解释说:“因为这个安康大药房是和我们已经合作了十几年的老客户了,以前董事长在的时候我们就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合作。每年都是我们的三大分销商之一,所以市场部的同事就想当然的把他给列了上来,但是谁知道,他们现在竟然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岳疏经理已经跑了好几次了,他们那边的口风都没有松。”
  “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还是他们现在还在观望?”我看着陈秘书,要知道我们现在和伊恩竞争正当激烈的时候,伊恩又把价格降得这么低,有些老骨头可能就会趁现在和我们讲条件,要求降价。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好,只要我们适当让出价格,还有机会能拉回客户。但是如果他们真的另外有打算了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棘手。如果他们的另一手打算是伊恩的话,那就是最棘手的。
  陈秘书摇摇头:“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因为岳疏去了好几次都吃了闭门羹。那边不是说他们的老总不在,就是他们老总刚刚走,反正都没有见着。”
  “没有见着?”这就很玄乎了,如果他是另有打算了的话,他完全可以直接见了岳疏,告诉他自己已经有新的货源了。没有必要这么藏着掖着,但是现在他这么藏着掖着,很明显就是变着法跟我们说,我对不起你们这些老伙伴,我另外找了新的合作伙伴了。
  我“啪”的一下放下手中的笔:“把安康的资料调给我看一下,顺便帮我约一下他们的老总,我要见一见他。”
  “多久呢?”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就能见到。”
  陈秘书飞快地出去约见安康的老总了。
  安康现在的总经理叫习辰,祭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三十二岁。据说已经娶妻生子,安康药房作为数一数二的大药房,在他手里经营得有声有色的,一看就很不简单。
  陈秘书出去之后,很快就进来了。她对我苦着一张脸,说:“白小姐,他们那边的人说他最近都没有什么时间。”
  “那就继续约。直到他有时间了为止。”我一定要见到他,听到他亲口跟我说一声我不要你们的货了才能安心。
  陈秘书点点头又出去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号码是b市的,我没有存,应该是一个陌生人。
  接起来,那边传来了一个甜甜的小女孩的声音:“白阿姨。”
  我脑子里飞快的旋转,我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个小女孩吗?
  正在我愣神的时候,电话那头又传来了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的声音:“请问是白如斯白小姐吗?”
  我道:“是。”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我们是昨天在海洋馆和您遇见的那一对母女。”她开口说。
  我忽然想起来了,笑道:“姗姗?”
  她愣了一下,说道:“对,没错,没想到白小姐还记得姗姗的名字。”
  “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我当然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