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日
  “那是家父。”说起这个的时候,英娘脸上的表情悲凉。
  陈一飞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就走,“我和你父亲有过一段交情,所以我不能和你动手。”
  等最后一个字说完,陈一飞已经消失在夜幕中。
  施如安龇牙咧嘴的走上前来说道:“英娘,怎么不打了?我看这小子最后应该是怕了吧。”
  英娘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吐出了一口鲜血,“他留了情了,若是真下死手,你我早就死了。”
  “有这么厉害?”施如安还有些不相信。
  “他的行踪应该也是故意泄露给我们的,所以我们都被他耍了。”英娘看着夜色淡淡的说道,脑海中却在回响陈一飞临走的那句话。
  他认识我父亲吗?
  那他知不知道当初的事情?
  英娘的心慢慢揪到了一起。
  黄府。
  刘飞最终还是咽了气。
  黄宇面色阴沉不定的在屋中来回踱步,他真的害怕了,因为谁能想到在府上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
  若不是陈一飞来,那这个人还会继续隐藏下去。
  为的什么?
  黄宇猜不出来,他父亲倒是淡定许多,听到手下禀报说刘飞咽气后,还冷笑了一声。
  “父亲,你笑什么?”
  “我笑那个费尽心思安插人来我们府上的幕后主使啊。”
  “这真是有人安插进来的?”黄宇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废话,那个刘飞绝对不是一般人,武当,那也是响当当的武林门派啊。”
  “不就是个江湖门派么,有什么了不起?”
  “你不懂,这武当可是道教的发源地,虽然龙虎山最近势头很猛,可还是以武当山为首,当今天子驾前就有武当的道人陪伴。”
  “可当今圣上不是那种求仙问道的人啊。”
  “现在不是,你能说以后就不是吗?”黄江淡淡的说道。
  黄宇想了想,不吭声了,因为本朝曾经就有一位皇帝,在开始的时候励精图治,却在晚年疯狂的求仙问道妄图长生,这也让大燕的道教大兴。
  黄宇想到这点,也就不吭声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反正又不是咱们动手杀的,不管是谁安插进来的,现在估计都在肉痛,呵呵。”
  黄江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有人在肉痛。
  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又是这个陈一飞,这小子最近几年不是安生了吗,怎么又出来蹦跶了?”
  “节主大人息怒,这陈一飞这段时间在扬州城折腾的鸡飞狗跳,为的也是沈毅。”说话的人就是当初一直跟随沈毅的那两位。
  一个黄面无须一个长着个硕大的痦子。
  “哦?他莫非也察觉了?”这个说话的人沉声道。
  “我看未必,他应该有别的缘故,好像为一个叫李纯一的女人。”
  “不可能,这个陈一飞一向不近女色的,怎么可能为个女人大动干戈?你们赶紧找人仔细打探,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差池。”
  “是。”
  两人退下后,这位蒙面的所谓节主大人站起身来在屋中走了几步,然后一阵冷笑。
  “田丰山那个傻瓜找了个据说见过真龙的人去了极北之地,估计已经冻成石头了,却不知道真正有价值的人,就在扬州啊。”
  在这位节主大人的前面,有张桌子,上面摞着半人高的案卷,全是关于沈毅的。
  盟中在经过仔细研究后,很多人都察觉出沈毅的不对劲来。
  因为沈毅一来扬州,就和之前判若两人,甚至有人怀疑说是不是路上被人掉包了。
  这个可能性虽然很小,毕竟沈毅回过一次京城,也见过家人,那些人都没察觉出异样来,应该不会是旁人假扮的。
  可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尤其本朝还真出现过一次这样的事件。
  就是有赴任的官员被匪徒劫杀,这匪徒在杀官员之前详细询问了生平,然后潜心模仿,最终居然真的蒙混过关做了几年的知县。
  最后露出马脚还是因为自己喝多了,忍不住和新纳的小妾吹牛,结果这位小妾嫉恶如仇,居然趁着这位爷睡熟的时候,逃出去报了官。
  这个事件也让后来的燕朝更改了赴任规程,所有的官员在赴任之前,都要由户部临摹一张画像,然后先送到当地,等官员去了后再行比对。
  因此现如今的盟中有两派的意见,一派就认为是有人冒充的沈毅,还有就是认为这绝对是遇仙。
  这位节主大人就笃信沈毅绝对不是一般人,因为他曾经看过一本被封禁的前朝史书。
  上面写着老皇上的生平,那前后迥异的性格让人看了印象深刻。
  而老皇上就是盟中公认的遇仙之人。
  不过虽然心里相信,但他并没有吭声,反而默默无言的在扬州城待下来了。
  毕竟,这样重要的信息,告诉谁都是亏。
  甚至,他连盟主都没告诉。
  因为长生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波涛开始汹涌,暗流全部汇集起来,可作为当事人的沈毅却浑然不知。
  第二天。
  太阳刚一露头,沈毅就醒了。
  这一晚上他连梦都没做,醒来后就觉得神清气爽的,连日来的疲累一扫而空。
  屋中却没人,时熙和李纯一都没在。
  沈毅也没在意,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准备穿衣服。
  这时候外面有小丫鬟腾腾腾的跑进来,笑眯眯的伺候沈毅穿衣。
  沈毅有些别扭,但还是听任其摆布,等衣服穿好了,有人早把洗漱的水盆毛巾端了过来。
  沈毅也没在意,洗漱完毕后,觉得有些饿了,就想出去先吃点东西,却见这两位丫鬟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们……还有什么事?”沈毅被看的有些发毛吗,不禁问道。
  “公子,您这算是人生一大喜事,我们伺候您,还不赏赐点喜钱吗?”
  沈毅被说的稀里糊涂的,但也听出来了,对方是在讨要赏钱,这也不算什么,可他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去打赏对方。
  沈毅正在尴尬,手一摸兜,却发现里面有几枚碎银子,如蒙大赦的赶紧掏出来,递给了这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这才嘻嘻哈哈的笑着出去了,沈毅抓了抓脑袋,心说怎么回事?
  他下楼就想去找点吃的,却见楼下有个老妈子正阴沉着脸跟时熙说话。
  “你说说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我才出去几天,回来可倒好,你居然留宿男子,这可要了命喽!”说到后面,这老妈子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时熙默默无语,等这老妈子哭的差不多了,才淡淡的说道:“那又怎样,我们又没干什么。”
  老妈子一瞪眼,“我一进来就看出来了,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真干点什么了,那就说什么也晚了。”
  这老妈子就是丹桂坊的老鸨子,这是个极为精明的女人,在丹桂坊经营多年,甚至有一半的股份都是她的。
  时熙就是她潜心培养出来的,平素看若命根子,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可前几日因为她有些别的事,出去了几日,今天可巧回来,就听到了一个让她差点背过气的消息。
  时熙居然领着男人回来,还留宿了。
  这把她都要气疯了,冲过来就想和时熙理论,等一见面,她先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她这样的人,一眼过去就能知道女子是否完璧。
  不过时熙下一句话就让她的怒气又升上来了,“妈妈说的有些过了吧,不过是朋友过来投奔,哪有那么严重。”
  “哪有那么严重?你可知道现在外面已经传遍了吗?”
  正如这位老妈子所言,现在外面已经哄传,起因就是因为杨瑞。
  昨晚杨瑞不放心,让人盯着时熙,他便回去睡觉了,因为他不相信这时熙真敢留宿男人。
  却不想早上他还没起床,就有人过来送信,等听到沈毅进了时熙的房间后,一夜都没出来,他胸口一股气血逆行,噗的一下就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下消息可算传开了,人们都说时熙终于按捺不住,找了个富可敌国的商贩,并狠心抛弃了杨瑞,是个见利忘情的女人。
  这些风言风语传的满大街都是,只有时熙不知道。
  等她听到后,却只是冷笑,“妈妈,这些闲话什么时候都有,我也不是听了一次两次了,而且是又怎样,我就是喜欢这位,若不是昨晚他不要我,我早就什么也给他了。”
  沈毅在外面听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李纯一恰好一转头看到了远处站着的沈毅,脸上似笑非笑的冲他点点头。
  那意思是这下好了,你又多了笔情债。
  这位老妈子听到时熙的话后,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个药瓶,倒出几粒丹药,仰脖吞下去,过了会才算缓过这口气来。
  “你……你……你简直……哎呀啊,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个商人,怎么就迷得你这样了?他给你使了什么迷魂药了?”
  “谁说他是商人了?他可是扬州城第一大才子。”
  “好好好,我不给你争,但是姓时的,你给我听清楚,我培养你可是花了血本的,要是给我挣不回来,你就休想赎身。”
  这位老鸨子红了眼,使出了杀手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