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本色 第220节
  南行止淡然而笑,“既然是婚姻大事,长兄都还未娶妻,我又怎么好僭越?”他看向南行章,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倒是很好奇,兄长这么多年来,就没有看上过任何一个女人?还是说,兄长其实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只是不好说出口?”
  南行章怔愣住,又笑道:“难道你是怕我没成亲耽误了你,你放心,母妃做主,你只管成婚娶亲就是。”顿了顿,说道:“我之所以这么些年都不曾看上过任何一个女子,不过是没有遇到有缘人罢了。”
  南行止挑眉,“是吗?”又看着王妃,“母妃心最细了,难道真的就不曾发现过兄长对谁动心过?”
  王妃脸色僵了僵,随即沉了沉,低声斥道:“好好用膳,没得说这些做什么?”
  南行止但笑不语,深深地看了王妃一眼,用心吃饭。
  用过晚膳后,王妃让侍女伺候着洗漱休息,又交代了南行止与南行章两人家常的话语,便让两人各自离开了。
  南行止率先出了院子,见南行章紧随而来,便稍作等候。
  “兄长近日可好?”南行止问道,“瑞亲王府遭此劫难,只怕也影响到你了吧?”
  南行章无所谓地摇头,“朝堂和市井坊间的流言蜚语,我不去听不在乎,就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他继续慢慢地往前走,“何况,瑞亲王府的势力在,就算有人想要如何,也不敢明着冲着我来。”
  “如此就好,”南行止说道,“就只怕我的事情给兄长添麻烦。”
  南行止定了定,脚步稍稍停了停。南行止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南行章摇头,“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你是瑞亲王府的世子,将来……将来是要继承父王爵位的。我不给你添麻烦,也就算是我的造化了。”
  “兄长说话如此见外,难道是把我当外人了?”南行止眯了眯眼。
  好一会儿,南行章才笑了笑,“哪里是见外?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他加快脚步,走上游廊,快速到了游廊尽头,对南行止说道:“今日已晚,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南行止点头,见南行章离开之后,也下了游廊,回自己的庭院。
  回到庭院时,问了绿黛,得知成青云已然入睡了,便没再打扰,径自回了房,且先休息。
  府外的更鼓声,就像是蒙着一层面纱的少女说话,婉转模糊。
  这一夜,安然无梦。
  次日,成青云上朝,依旧有官员继续弹劾南行止。
  “帝传五代,有瑞代明”的八字谶言,让满朝上下人心惶惶。今日连荐福寺之中的住高僧都上朝了。
  荐福寺是皇家寺庙,历朝历代荐福寺的兴衰也关系着皇权的更替。
  据说本朝的第一位皇帝太祖皇帝,在晚年时,曾梦见佛祖,佛祖对皇帝留言,若天下佛法兴盛,自有佛祖保佑江山代代繁荣昌盛。
  故而,被前朝几代重视的荐福寺,又被本朝的皇帝重视起来。将其视为皇家寺庙。
  寺庙中的观音佛像,庙宇楼阁,全由皇家修建。寺庙中的僧人,也皆是得道高僧。
  每一年,皇帝都会带着百官妃嫔,到荐福寺中祈福拜佛,以求佛祖庇佑。
  荐福寺高僧来朝,本该带来佛法慈悲,却不料,带来的是个不详的消息。
  荐福寺十八座佛像之上,出现“帝传五代,有瑞代明”八字谶言。
  满朝哗然,皇帝瞬间起身,让人将荐福寺高僧送回了寺中。
  成青云脑袋中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是一片空白,好在皇帝很快将此事压了下来。
  下了朝,成青云立刻前往荐福寺。
  荐福寺香火鼎盛,虽地处繁荣热闹的市坊,但庙宇建在丛林掩映间,如隐于市朝。
  入了寺庙之后,她直奔那十八座佛像的庙宇院落。如今那院落已被重兵把守起来,更有会武的僧人看守着。成青云亮明了身份,得以进入院中。
  院中的十八座佛像,都是本朝皇室中人出资修建的。每一座佛像下,都立着石碑,石碑上镌刻着修建的时间,何人修建,以及佛像的身份。
  每一尊佛像来历都不小。好几尊,甚至是已故去的皇帝所敕造的。
  果然,每一尊佛像上,都有那八个字。
  成青云看向住持方丈,问道:“方丈,这些字,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阿弥陀佛,是今日一早,”住持方丈双手合十,温和地说道:“这院中的佛像十分贵重,每天都会来清扫擦拭两遍。昨天傍晚来擦拭时,并没有发现字迹,今日来打扫,便发现了。”
  成青云抿唇,走到一尊佛像前,用手摸了摸佛像上的字。
  荐福寺修建在山林之中,山中雾气较重,佛像上还蒙着一层淡淡的露水。
  指尖触及到佛像时,感受到露水的湿润,还有佛像的冰冷。佛像上的八个字清晰,泛着淡淡的黑色,并不是雕刻上去的,也不是写上去的,与圜丘祭台上八个字的情况很像。
  她收回手,看了看指尖,指尖上也染上淡淡的黑色了。她轻轻捻了捻,发现黑色的印记里,掺着淡淡的白色。她立刻拿出手绢,擦拭佛像上的字迹,随即将手绢收好。
  从荐福寺出来之后,成青云的心情很平静。若是前两次的“八字谶言”很难发现破绽的话,那么这一次,便是线索的突破口。
  也许是那些人发现传播骇人听闻的“八字谶言”和筹谋刺杀也没有办法彻底打垮瑞亲王府,所以便利用荐福寺的佛像。
  荐福寺在本朝人中的地位非同小可,若天坛圜丘祭天只是个形式,那么如今这荐福寺,真的会令大多数人相信了!
  出了荐福寺,成青云赶回瑞亲王府。
  南行止果然已经听说过荐福寺的事情了。他不过是讥讽一笑,问道:“你去了荐福寺了?”
  “是,”成青云点点头。
  “有何发现?”他问。
  成青云将手绢递给她,“这回佛像上的字迹可以擦掉,我用手绢擦了些灰末,虽然很少,但求能够从这上面查出些线索。”
  南行止拿过手绢,慢慢地展开,看着手绢上沾着的微量的黑白色粉末。
  “嗯?”他忽而蹙眉,“你的手绢……”
  “怎么了?”成青云凑过去查看,却发现不知为何,洁白的手绢上,出现了些许暗黄色的斑驳小孔。
  她用手摸了摸,斑驳小孔边缘有些发硬,似烧焦的模样。
  “这些小孔,像是被烧出来的……”成青云疑惑,“我的手绢一直放在袖子里,没有靠近过火源啊……”
  南行止挑眉,“既然手绢没问题,就是手绢上这些粉末有问题了。”
  第289章 卷入命案
  成青云恍然大悟,立即将手绢拿过来仔细查看,“我只用手绢擦过佛像上的字迹,这回字迹上残留着微末的粉末……”她揉了揉手绢,“手绢有些湿润,应该是沾上了佛像上的露水。”
  她一怔,看向南行止。忍不住嗤笑,“世子,没想到祭台和佛像上的字,竟然是这样简单的原理。”她有些气恼地将手绢放在小案上,“从一开始,我们就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是,”南行止轻轻摇头,“主要是,我们高估了那些人。或者,我们被以往复杂的事情弄复杂了。”
  成青云舒了一口气,走到美人榻前躺下,“我还以为,这次荐福寺的事情会很麻烦,却不料,这是一个突破口。这样,便真的能够证明,八字谶言,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天显灵,而是有人造谣诬陷了。”
  “嗯,”南行止欣慰地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你了。”
  成青云不以为意,“接下来,就可以处理第二个问题了。”她眨了眨眼,“朝堂上的人弹劾你,这些天来,不过就是因为那八字谶言和怀疑你是刺伤皇帝的刺客,若是我能再将围场刺客的案子破解了,你就不用被软禁了。”
  “好,”南行止见她脸上露出奔波和疲惫,微微蹙眉,起身吩咐绿黛准备热水。
  绿黛将热水端进来,南行止用软巾沾了水,给成青云擦脸。
  “用热水擦擦脸,可以去疲惫。”他说道。
  成青云安然享受着他伺候,闭上眼睛小憩。
  擦完脸,他又擦手,再起身时,发现她已经睡熟了。
  他拿起毛皮毯子给她盖上。窗棂外,一束横斜绚烂的海棠开得正盛,此时悄然簇拥着,热闹绚丽。
  花影由光影筛漏,倾泻在她身上,斑斓的光摇曳流泻,她似枕在花影里,与花共眠。
  南行止干脆拿了一旁的香炉过来,用羽尘轻轻扫了扫香炉,再用香押将炉中的香灰压平,打开盒子,用香箸夹了一颗零陵香,放在香炉中,点燃。
  零陵香助眠,香烟飘渺而起,萦绕缠绵,再听榻上美人的呼吸,均匀而绵长。
  南行止将香炉盖上,合上了门窗。
  ……
  次日休沐,京城天气晴好。
  成青云已派人向王启云递了话,请他到挹秀楼一聚。
  策马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约是两三盏茶的光景,便到了挹秀楼。
  方一入楼,小二便迎了出来,“客官,里面请。”
  成青云要了雅间,点了茶点慢慢地吃着。时辰还早,她特意来早一些,理一理待会儿该如何问王启云才不至于唐突。
  好一会儿之后,茶水见了底,她又斟了一杯。这茶是挹秀楼的特色,回味清甜。她呆怔地看着茶水里的几颗百合子,忽而就想起这已经是过了两盏茶了,王启云还没来。
  难道王启云不来了?
  她放下茶盏,正欲起身出门看一看,恰好门就被人推开了。
  推门的是小二,他熟络热情地将王启云迎进来,“二位客官,就是这个雅间了。”
  二位?成青云稍稍一怔,抬头一看,见门外果然站着两个人。
  一人是王启云,另一人竟然是南行章!
  她狐疑怔愣,小二却是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客官,可以点菜了吗?小的立刻就去为您安排。”
  “好,”成青云点点头,招呼着王启云和南行章一同入座,三人各自点了菜,小二便离去了。
  “成先生,我本在这挹秀楼和朋友聚会的,没想到遇见王公子,方才与王公子相谈甚欢,我便厚着脸皮过来了,你不会觉得我是不速之客吧?”南行章玩笑道。
  “怎么会?”成青云摇头,“能请到王子,是我的荣幸。”
  王启云轻笑,“成兄,这顿饭我请,你不要推辞。以往就受你许多照顾和帮助,何况,是我请王子一同过来的。”
  成青云正欲推辞,却听南行章说道:“你们都不要客气了,方才我已经将钱付给小二了。”
  成青云与王启云这才作罢,起身向南行章行礼作谢。
  片刻之后,小二便将酒菜都端了上来。
  南行章轻轻嗅了嗅,对小二说道:“小二,你这雅间的气息有些浑浊了,不如拿香炉过来,我焚香熏一熏。”
  小二不敢怠慢,立刻拿了焚香的器皿来。
  成青云原本是想问一问关于王启云所送的字画一事的,如今有南行章在,她也不好开口。
  南行章与王启云倒是兴趣相投,两人谈过了诗书字画,又开始说起焚香。
  两人走到一旁的小案前,一同净手,一起将香炉、香筒、灰押、羽尘、香炭等放在小案上,虔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