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离别,猝不及防
  风,意外的安静。
  陈江身子不断下落,一脸呆滞的看着梧桐树上挂着的那件红裙子,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一个生得极为明艳的女子对他嫣然一笑。
  潮涌而来的悲伤不期而至,在不停地下坠中,下坠中,陈江的眼眶湿润了。
  恍如隔世,陈江猛地睁开双眼。
  林璐睡在他怀里,街上偶尔传来风的呼啸声。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在未知的深夜里发生了些许不具名的变化。陈江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
  陈江坐起来,眼睛涩涩的,于是他搓了搓眼。指背微凉,略微有些湿润。他把手放下来,望着那莹亮的泪水怔怔出神。
  我哭了?
  他回想起刚才做的那个梦,越想越觉得荒诞。
  都是什么啊。
  陈江笑了笑,掀开被子,**着上身下了床,慢慢腾腾的走进了浴室。
  站在灯光下,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蜡黄,身形微微显得有些佝偻,看了会儿,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胸口凸起的纹身。陈江皱了皱眉头,眉间多了几分忧虑。
  这个纹身,到底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浮现在他脑海中的瞬间,他就想到了豹哥。其实在他胸口起火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的存在了。
  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像是一瞬间身体破碎成分子态,填充到这个构成这个世界的元素的缝隙里。借此和这个世界亲密无间的融合在了一起。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人合一?
  他脸上露出陷入思考中的神情,就在这时,浴室白炽灯突然忽明忽暗,陈江回过神来,仰头望去。砰的一声,白炽灯爆炸开来。
  陈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避空中掉落下来的那些碎片。镜子中的他更为诡异。在陈江躲避玻璃碎片的时候,镜子中的他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他,嘴角嚼着一抹阴阳怪气的微笑。
  浴室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洗手台上那面镜子后却散发着微弱的辉光。
  陈江抬起头来,镜子中的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扩大。
  靠!又来。
  陈江有点窝火,看了眼开着的门,一狠心,夺门而出。他猛地甩上了门,愤愤的爆了句粗口。这里特么的是待不下去了,必须马上离开。
  他抬起头,叫了遍林璐的名字,林璐没有回应,四下里静悄悄的。也就是在这时,陈江意识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
  他循着记忆里床的方向,摸索着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林璐。
  林璐始终没有回应,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江的心情越发忐忑。
  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亮起一抹光。
  这抹光的出现非但没有给陈江带来丝丝安慰,反而让他的心徒然一紧。
  陈江停下脚步,细细观察着那团突然亮起的光亮。隐隐约约,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的轮廓,站在光亮后面,一动不动。
  一个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心头,他好像猜出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他试探着小心翼翼的走出几步,结果小腿撞到了一个硬物上。他弯下腰,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在撞到自己的那个硬物上摸索了一遍。
  好像······是个马桶的形状!陈江愣住了,刹那间,他浑身瀑汗,如坠冰窟。
  他还在浴室里,他就没出来过!
  嘎吱,门开了一条缝。丝丝缕缕的光亮从门后面透了进来。
  陈江不信自己就被困在浴室里了,加快脚步,猛地推开门。
  门的后面依旧是一个狭窄黑暗的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同样有一面散发着微弱光亮的镜子。
  陈江一屁股坐在门槛上,镜子中的那个怪物,面无表情的站立在空阔的镜像世界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陈江扶着门框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那面镜子前。
  他猛地打出一拳,那面镜子顿时四分五裂。镜子的他分化成数个,一齐盯着他,简直就如跗骨之蛆的噩梦。
  陈江暴躁起来,伸出双手,想要把那面镜子从墙上扣下来。然而他的手刚碰触到镜框,突然间,镜面伸出一双冷白僵直的手,狠狠的掐住了陈江的脖子。
  陈江瞪大双眼,赶忙去掰那两只手的拇指。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面镜子被一层黏稠的污泥遮住,接着,一股巨力袭来,陈江挣扎的幅度更加强烈了。
  那股力量过于强硬,尽管他一再挣扎,最后还是被那双手拽进了镜子里。
  迷迷糊糊的,林璐推开浴室的门,正看到陈江还有一双腿露在外面。她以为自己的看错了,赶忙搓了搓眼睛。等她再睁眼看去,连那双腿,她都看不到。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隔了许久,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划过长夜,李璐瘫坐在地,脸色真的就是惨白如纸。
  哪里来的狼嚎声?
  陈江猛地坐起来,机警地四下张望。空阔的平野上只能看到一堆堆嶙峋的怪石,天空星光如豆,澄澈如洗。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被一双手拽进镜子里的。
  这里就是镜子后的世界吗?
  陈江爬起来,刚站直身子,忽然听到背后袭来一阵尖锐的破风声。他本能的做出一个闪避的动作,一枚飞镖擦着他的鼻尖飞了过去。陈江踉跄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草甸上。
  这是什么情况?!
  陈江勃然大怒,嗔视着飞镖飞来的方向。
  一个衣衫褴褛却戴着上面嵌满宝石的头箍的长发男子,深一脚浅一脚朝这边走来。陈江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尽管他确定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然而此时,他对那个男人却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呢?
  陈江皱紧眉头。
  一场大雾平底而起,那个男人漠然地站在风雪中,忽而被大雾吞没。
  能见度只有不到五米,五米开外,看什么东西都朦朦胧胧。
  陈江呆立在原地,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觉得吧,在这旷野上回荡的狼嚎声好像更加洪亮了。
  林璐跟个疯婆子似的跑进浴室,抄起手里的板凳,照着墙上那面镜子狠狠砸去。
  哐哐哐!
  一枚枚镜子碎片噼里啪啦往地上掉,有些甚至还迸到了她的脸上,在她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痕。
  镜子被她彻底砸碎了,最后只剩下一个镜框挂在墙上。镜子后还是墙,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是个漩涡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刹那间,她两条胳膊无力的垂下来,哐当一声,她手里那板凳掉到了地上。
  她瘫坐在地,畏寒似的蜷缩起身子,双手环住膝盖,失了魂儿似的盯着那堵空白的墙。
  他会回来的。
  林璐抿起嘴唇,下意识攥紧双拳。
  他会回来的!
  林璐逼着自己瞪大两眼,好像这样就不会落泪了。然而终究还是有一滴泪,无声的漫过她脸颊,重重掉落在地。
  杀!
  仿佛能撕裂世间万物的杀伐之音响彻云霄,陈江猛地抬头望去,一股股浓浓的腐臭味硬生生钻进他的鼻子。紧跟着,地面剧烈震荡起来,眼前这近乎静止的迷雾突然如山洪般涌动。
  陈江一个站不稳,差点坐在地上。
  昆达哒!昆达哒!昆达哒!
  无数人在叫喊着这个名字,电光火石间,陈江回忆起那个梦境,枯萎的梧桐树,翩飞若舞的红裙,以及空气中飘荡着恍如呓语般的呢喃:昆达哒。
  是了,就是这个名字。昆达哒,他听过这个名字。
  陈江无意间一低头,又是一道裂缝突兀的闯进他的视野。地面震荡的越发厉害,即便陈江猫着腰都站立不稳。远处,一道金光突然如一柄巨斧劈开如海般的大雾,世界归于明朗,刺眼的阳光刺进他的瞳孔里,陈江下意识抬起手,用掌心挡住那道直射而来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