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记 第257节
  榜上最后一个名字是曾南归。
  没有云青。
  他于是又从最后一个名字向前溯,这一次看得更慢更仔细。
  几乎用了整整两柱香的时间。
  一百多个名字里, 有云也有青,只可惜就是没有这两个字连在一处的时候。
  旁边似乎有人跟他说话,可云青什么也听不清,他不想理任何人,他没有力气再去应付。
  他慢慢转过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眼前是模糊的,根本看不清路。
  神奇的是,他竟然没有摔倒。
  回到家,街坊们都迎上来。一开始都七嘴八舌的问,后来见他如此,便都安静下来。
  云青总也没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最后还是邱氏哼接上把他拉回了眼前。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邱氏拉尿在了床上,骚臭无比。
  云青的恨意一下子就涌出来,像绝了堤的河口。
  他猛地冲上去,掐住邱氏的脖子。
  这个令人作呕的女人,他曾经在心里杀死过她千百次。
  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就是因为留着她还有用。
  然而落榜的痛苦让他失去理智,第一次对邱氏动了手。
  第431章 博得嫦娥应借问
  月华如练,虽已不是满月,却依然皎洁。
  这几日苏好意总是往后山跑,回来就一个劲儿发呆。
  司马兰台伸手试了试茶盏壁,茶汤上依然笼着一层薄烟,刚好可以入口。
  这茶是安神的。
  他留心这几日苏好意时常有些恍惚,夜里也睡得不大安稳。
  因此亲自配了这茶,让墨童在茶炉上煮了,温着喝下去有很好的养神功效。
  “你晚饭吃的也不多,这会儿可饿了?要不要叫墨童拿些点心过来配着这茶吃。”对于苏好意,司马兰台总是细心又耐心。
  苏好意单手支颐,望着窗外的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司马兰台的话她只听到了半句,愣了一下才说:“我喝一杯茶就行了。”
  “夜里有风,你坐在那里当心着凉,过来。”司马兰台见苏好意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衫,便叫她过去。
  苏好意乖乖起身走到他跟前,司马兰台一伸手她便坐了下去,正坐在司马兰台腿上。
  司马兰台身上独有的清浅的药香气息将她围拢起来,苏好意忍不住舒畅地叹息了一声。
  还是在他身边,自己才最放松。
  烛焰跳了两跳,苏好意发现灯芯有些长了,便拿起一旁的烛剪。
  恰在这时,司马兰台的大手伸上来拢住了她的腰,苏好意手一抖把蜡烛剪灭了。
  屋子里顿时一暗,但因为有月光照着,也能看清个六七分。
  “不如不点灯了吧。”苏好意放下烛剪说道:“就像中秋那天赏月一样。”
  “好,”司马兰台说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冷不冷?”
  “刚刚是有点儿凉的,这会儿不冷。”苏好意扬起头,后脑枕在司马兰台的肩上。
  她的侧脸在月光下轮廓娇脆,如临水的莲瓣。
  司马兰台的唇贴上去,轻轻吻那面颊和下巴。
  墨童跑到外头去找别家的小厮玩儿了,整个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夜,原本该发生些什么。
  可苏好意的心有些乱,拿不出闲情逸致来和司马兰台谈情说爱。
  “这几天你睡得不太好,不如上床去歇着。”司马兰台抬手给她轻轻按揉的太阳穴。
  “师兄不读书了吗?”苏好意见桌案上的书籍理得整整齐齐,没有哪本是摊开的。
  换做平时司马兰台读书、整理医案都是雷打不动的,光这一点就让苏好意钦佩不已。
  “陪你说说话,”司马兰台温柔又紧密地把苏好意禁锢在自己怀里,声音不疾不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秋夜里,虫鸣声此起彼伏,让整座山显得静谧又喧嚣。
  “也不能说是心事吧,”苏好意斟酌着词句,生怕哪个字用得不准:“就是觉得有些疑惑。”
  “哪里来的疑惑?可能同我说说?”司马兰台见苏好意的眉尖微微蹙着,便知道有什么事让她想不通了:“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苏好意被他逗笑了,司马兰台是很少讲笑话的人:“你顶多算我师兄,哪里就是我的师父了。”
  说到这里,又猛地想起当初木惹儿跟自己说过的一句荤笑话,不禁笑得更狠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么说也没错。”司马兰台曲起食指刮了刮苏好意的鼻子:“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解惑。”
  “其实也没什么,你也知道,这几天我隔三差五的就到后山去见叶前辈,”苏好意把那杯茶拿在手上却并不喝:“他似乎对我的身世极感兴趣,我起初以为他与世隔绝太久闲极无聊,才想想听些闲话。后来发现就算我同他讲其他有趣的事,他也并不怎么爱听,反而兜兜转转又回到我身上来。”
  “他打探你的身世,目的何在呢?”司马兰台一时也想不通。
  “确切的说,不但对我,连我生母、我姥姥,他也似乎非常关注。”苏好意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他还说明日要我去,给我讲一讲他的事情。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叶前辈如此的确有些反常,若你想去,不如我陪你一同去吧。”司马兰台道。
  苏好意是个聪明人,能够让她心生疑惑的事必然是有原因的,司马兰台可不敢掉以轻心。
  “不不不,你不要误会,我虽然疑惑,却也能确定叶前辈对我绝无恶意,否则我也不会隔三差五的就去看他了。”苏好意转过身,脸对着司马兰台:“若你也跟着去了,只怕叶前辈心里会不舒服。”
  “那你打算怎么办?”苏好意背着光,司马兰台看不清楚她的脸。
  “师兄,你一向是个克制冷静的人,也许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苏好意今天说话比往常都慢了许多:“记得我之前就同你讲过,我对叶前辈总有种莫名的信任和亲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若他年轻几十岁,我定然要吃醋的。”司马兰台道。
  “我还真没见过你吃醋的样子,”苏好意心里痒痒的:“好想看看。”
  “最后遭殃的还不是你,”司马兰台无奈的苦笑:“你还是盼着我别吃醋吧。”
  “好,不开玩笑。实打实说你和叶前辈真的有几分相像,”苏好意说道:“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样子,想到的就是你七十岁时多半就是那样的。”
  “这么一说我绝不许你再去后山了。”司马兰台有些粗鲁地把苏好意紧紧箍在自己怀里,语气也变了异常霸道:“说不定他把你当成了当年的陈鱼。”
  “怎么会呢?你是哪儿冒出来的这想法?”苏好意当然不信。
  “怎么不会?别忘了陈鱼当年也是女扮男装上的仙源山。”司马兰台明显在吃醋:“就算你以后要去见他也必须有我陪着。”
  “你连个老人家的醋也要吃?!你还是我认识的谦谦君子司马兰台吗?”苏好意双手撑着司马兰台的胸前和他分开一段距离,仿佛要重新看清他的样子。
  “我在你面前从来都不是君子。”司马兰台双手用力,苏好意重新跌回他的怀里:“因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小人行径。”
  说着便吻下来,苏好意的嘴被堵得死死的。
  第432章 而今乐事他年泪
  吃醋的司马兰台自然需要安抚。
  苏好意费了好些力气,折腾到后半夜才睡。
  第二日醒来,司马兰台已然出去了。
  “苏公子,您可要洗漱吃早饭吗?”墨童在门外隔着帘子问。
  “我这就起来了。”苏好意边起身边说。
  “那小的先准备水,再去拿早饭。”墨童连忙说。
  “师兄呢?他没吃早饭吗?”苏好意问。
  “公子随青鸾夫子下山去了,云水居的随从一大清早就过来请了。”墨童一边倒水一边说:“应该是去山下诊病了。”
  “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吗?”苏好意心里空落落的:“师兄的身子还没大好呢!”
  “掌灯的时候怎么也回来了,您别太惦记了。”墨童笑着说,苏公子是真心疼公子。
  “早饭也别拿太多,”苏好意穿了衣裳下地:“一碗粥一块糕就成,多了浪费。”
  “不要来碟小菜吗?”墨童请示:“只有粥和糕,未免太淡了。”
  “今天不要了,”苏好意喝了口温水道:“我嗓子不大舒服。”
  今天的早饭吃的比往日都少一些,墨童收拾了碗筷出去,苏好意也走出门来。
  站在院里看了看天,秋阴漫漫,风中隐约透出几丝凉意。
  苏好意不禁抱了抱肩,咕哝道:“难怪师兄提醒我多穿些,还是回去再添件衣裳吧!”
  墨童出去后好半天不见回来,苏好意百无聊赖,便想起和叶寒星的约定。
  决定还是去孤云峰一趟。
  来到后山,苏好意似乎看到有个人影一闪而逝,这情形竟有几分似曾相识。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吊桥是放下的,苏好意便过了桥来见叶寒星。
  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衣裳,因为走的有些急,微微有些气喘,额头上沁了一层薄汗,整个人像一朵带着露水的花儿。
  叶寒星看着她由远而近,心中一阵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