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不好,要挂
  谷林确认伤口血流略缓了些,方才松了口气。
  郑三和周小六互搭着手臂过来。
  看到梁二人事不知,两人大惊。
  郑三直接转身,道:“兄弟们,跟我去杀了那狗奴,给参军报仇。”
  门外,骑兵们立刻群起响应。
  周小六想要说话,却被淹没其中。
  耳听得众人往楼下行去,柳福儿再顾不得伤感,忙去门口喝令他们停下。
  郑三道:“参军被害成这样,怎么能算了?”
  柳福儿道:“他们生在水乡,进了水比鱼还活,你们这群人,谁行?”
  众人耷拉下脑袋,不吭气了。
  这些人里不乏骁勇善战之辈,但要落到水里,那就废废了。
  郑三很不服气。
  不能下水,他们可以用船好吧。
  就算狗奴厉害,也有力气用尽的时候,他们只要齐心协力,就不信抓不住。
  柳福儿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寻个热闹地方,找郎中来给参军瞧病抓药。”
  众人悻悻,偷眼看郑三梗着脖子,便也不走。
  柳福儿皱眉,道:“怎么,不服气?”
  以郑三为首的还闷不吭声。
  柳福儿脸色微微发青,明显是怒了。
  “对对,大郎说得极是,”周小六赶忙打圆场,并给郑三使眼色。
  郑三磨了磨牙,被好兄弟硬是扯走了。
  骑兵们见主心骨走了,也就不敢再犟,都三三两两的下去一层。
  谷林从屋里出来,道:“我房里还有些药,我去煎了,参军这里你看着些,两刻钟左右,就把绷带松松,绑太久不行。”
  谷林比划着,指导她该怎么做,见她用力点头,才放心下去。
  屋里随着谷林的离开,很快安静下来。
  柳福儿立在原地好久,才缓缓坐到床沿上。
  她侧头看乖巧无比的梁二。
  他两道飞扬的剑眉正紧紧的皱着,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柳福儿将手指放在他鼻间,感觉他似有若无的呼吸,低叹着拉被子搭在他腰际,默算着时间,待到差不多了,便依着谷林的方法松上些许。
  又过一会儿,周小六端着药碗进来。
  柳福儿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才舀一点往梁二唇边送。
  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不想却被梁二拒之与外。
  柳福儿试了又试,还是不行。
  “要不还是我来吧,”周小六自觉照顾过病号,自告奋勇。
  柳福儿把碗递给他,让出位置。
  周小六来到床边,温声道:“参军,你受伤太重,需得服药才能好。”
  梁二依然牙关紧闭,不为所动。
  周小六又道:“放心,我一早跟谷林说了,这里加了甘草,不苦的。”
  柳福儿歪头,见他碎碎念个不断,便道:“要不拿根筷子,撬开吧。”
  周小六转头看柳福儿。
  柳福儿道:“不然你有别的法子吗?”
  周小六看看梁二,摇头。
  柳福儿便下去一楼厨房。
  船娘并不在那里,柳福儿直接找了跟筷子。
  正准备上楼,便遇到谷林。
  两人便一同进来。
  屋里,周小六正试图给梁二挪动身体,见来人,便道:“过来搭把手。”
  “别动,”谷林见他这般,急忙拉住他,道:“伤口才止住血,你这一动,不是又要流了。”
  周小六低头,果然看到麻布上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渍又湿润了。
  谷林瞪他一眼,推开他,小心的剪开麻布绷带。
  好在此时虽然流血,但血势极缓。
  谷林将带来的药粉细细撒上,道:“参军这时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动也不能动一下。”
  说这话时,谷林一直在看周小六。
  周小六面红耳赤,怯怯的缩在一边。
  柳福儿看了眼药碗,去边上的架子拿来布巾,而后轻轻撬开梁二嘴角,沿着边缘一点点喂药。
  药汁划过雪白的牙齿,从另一边嘴角缓缓溢出,又顺着下颌流下。
  柳福儿便将药汁擦净,再继续。
  药汁依旧的流,柳福儿继续的擦。
  谷林看了眼,微微摇头。
  这个样子,只怕一碗药,连一半也落不到肚里。
  他提步下楼继续煎药。
  周小六赶忙凑过来解释,道:“你看参军这个样子,不翻过来,根本没办法灌药。”
  柳福儿转头沉默而持续的瞪他。
  周小六缩了缩肩膀,重又缩了回去。
  一碗汤药很快见底,可是多数都喂给了布巾。
  柳福儿把碗递给周小六。
  周小六十分自觉的端碗下去。
  少顷,又端碗上来。
  如此反复四五次,换了三四条布巾,才算喂够药量。
  谷林过来查看,见柳福儿一直看顾着,道:“这里有我,你先去吃饭吧。”
  “我不累,”柳福儿道:“待会儿看看有什么,拿点上来好了。”
  谷林点头,道:“船娘的男人被杜五杀了,如今都是兄弟们做饭,味道什么的,要是不好,你别挑。”
  柳福儿笑道:“山里没有味道的烤肉都啃了,这里有油有盐,味道还能差到哪去?”
  谷林笑着退去门外,转眼望向屋里,正看到柳福儿轻柔的给梁二拭汗。
  谷林心里一动。
  想起偶然听到周小六和郑三的窃窃私语,他又看了眼柳福儿,才轻轻扣上舱门。
  待到夕阳西下,货船停靠在意阜头。
  周小六和郑三忙奔下去,没多会便带来长须飘飘的郎中。
  郎中细探过后,道:“郎君受伤太重,若能醒过来还好,若不能,”他摇摇头。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揍你,”郑三急得眼睛发红。
  周小六急忙拉住他。
  柳福儿道:“先生,他这伤已经止住血,难道还不行吗?”
  郎中摇头,道:“他现在正在发热,若高热一直不退,怕是好人都会烧坏。”
  言外之意已十分明显,柳福儿表情微黯。
  这里治病全靠药汤,可那玩意儿见效极慢,梁二这病来势汹汹,他又死犟着不肯配合,一来二去,这病只会拖到无药可治。
  送走郎中,柳福儿轻搭梁二额头,果然温度有些高。
  她打了盆略有些冰的水,给他擦身,兼带敷一块巾帕在他额头。
  谷林过来道:“你也累了一天,还是我来吧。”
  “不用,我能行,”柳福儿摇头。
  谷林浅浅笑了笑,道:“一般而言,病人多会夜半热得厉害,我多少还算懂些医术,看着他也能稳妥些,等明早你来接我,如此我也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