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撞上
  天色已晚,于是南陵街的游客也都回家了,小贩也收拾东西稀稀落落走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也在准备离开,没人抬头看有没有客人。
  一匹枣红的骏马扬蹄而来,带起一阵夜风,呼啸而过。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带起惊人回首的声响。
  “驾!”
  待众人真的回首看过去,只听见这么一声御马声,马鞭“啪”地一下,赫赫带风,马上绛红衣衫的少年郎早策马向前奔出好远,身后哪里有人。
  槐花胡同口的油茶铺子也关门了,顾遥翻身下马,几步走带铺子边上,把马栓了,便头也不回地跑进槐花胡同里去。
  陈家墙不高,顾遥一咬牙,一抬手攀住墙头,用力一蹬便爬上了墙头,只是手心疼得厉害。
  却是顾不得那么多的,顾遥顺着墙头跳下去,三两下推开窗户钻进去。
  正屋里一片漆黑,安静得可怕。
  “笃笃笃。”
  顾遥敲门,半天没人应。
  她忽然有点心慌,该不会……她一皱眉,正要推开门。
  “嗑嚓。”
  冰凉的刀锋搁在了她脖颈上,幽幽的冷光在刀刃上流动,顾遥一垂眼,在刀锋上看见一双眼。
  不是她的眼睛。
  “……”
  来得这么巧吗?撞上了。
  “我……我就想偷两个钱,不想把命丢了。”
  顾遥支支吾吾,身子微微打颤,那人低垂着眼看过来,就看见一张苍白瘦弱的脸。
  看来是害怕得厉害,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长睫都在剧烈颤抖。
  “我真的是……没钱了……”
  顾遥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他胳膊一僵,听出来了,这是个姑娘……一个姑娘,穷到去偷钱。
  他心神忽地乱起来,因为想到了什么。
  “叮!”
  虎口忽地一震,接着便疼到发麻。
  他赶紧握住刀,却已经失了先机,刀锋避开脖子,被顾遥借势推开,离开他的掌控。
  反倒是他,脖颈见的血管命门处,被顶着一个尖锐的事物。若是没猜错,是一根针。
  在看过去,哪里是处境卑微贫穷的少女,脸色仍旧是苍白的,眸子却是沉沉不见底的浓黑,一看便知深不可测。
  浑身的气魄,便十足震摄人。
  若是可以,顾遥可以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人杀了。可是不行,一旦她杀了他,必然会把事情闹到明面上。
  所以他就眼睁睁看着顾遥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打开,踮脚捏住他的下颌,再把里头的粉末倒进他嘴里。
  “既然不是杀手,那失败了,也就不需要第二次了。”漆黑的眸子里生出坚定而尖锐的光彩,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印在刀上,她就看得出来,这不是一个冷血杀手……攻情之计,可行。
  “好。”
  嗓音有点沙哑,他的身子也软趴趴地倒下来,于是顾遥把他托到一个角落里。
  用力太大,“嘭”地一声,他的头磕在了墙上,倒是把人磕醒了……
  “还有人来……”
  居然提醒了她一句,顾遥惊讶之余,越发紧张起来。
  他只是个用来顶罪的……主家确实是会担心他没用,于是派了别的人来以防万一,自然,这些顾遥就不知道了。
  门也“咯吱”一声被推开了,老陈穿着一件直裰走出来,头发有点乱,睡眼惺忪的模样。
  看到站在门口的顾遥时,一个激灵,瞌睡虫瞬间都跑了个精光。
  居居居……居然深更半夜跑到家里来了!看样子不是撬门就是翻墙,改有没有王法了?!啊!
  老陈一时火冒三丈,顺手就抄起门口的扁担要打人。
  “你你你……你个臭小子,半夜跑过来干嘛!”
  “……”
  顾遥一时有理说不清……
  但是好歹还是身手迅速地按住了陈叔的扁担,抢过来收在了身后。于是陈叔看着顾遥身后的扁担干瞪眼,妈的,老子想要揍死你!
  揍死你(ー_ー)!!
  “臭小子,扁担拿来!”
  “咳咳咳……那个,陈叔,你……”
  “臭小子,扁担给我拿过来!”
  “陈叔,快些把阿莞叫起来,有人要杀……”
  “扁担!”
  顾遥及其利落地拿出扁担……然后用扁担把陈叔砸晕了,才转身去阿莞房间。
  阿莞倒是好说话,三下两下扯出被窝,说叫跟着出去,也就乖乖跟着出去了。
  陈叔倒是没昏太久,随即也被推着一起出了后门,才慢慢醒过神来。
  “臭小子,说,怎么回事……”陈叔现在晕头转向,说话的嗓门也减了几个度,竟然有些听不清。
  后头好像隐隐约约有句“哪有带着岳丈私奔的……”,顾遥果断装作没听见。
  槐花胡同里住的都是穷人,自然不是好地段,四处其实也破落得厉害。
  所以后门通向的,其实就是一条破破旧旧的小道,小道四周就是一片树林,越是往里走,树木越是繁盛。
  再往里走,也就是出了上蔡城,连接着季城的一处山了。
  这样的地势,若是往里走,自然不会被那些人抓到……就是有些容易迷路。
  先前她与那人一齐到的,后面来的人自然不会慢多少,顾遥又在接他们出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会,想必时间是极紧迫的。
  “想活着就跟我跑。”
  也就不多说话了,根本没有闲暇回答陈叔的话,只是死死拽着两人往里跑。
  小道原先是平坦的,只是狭窄一些,到了后头,也就根本没有路了。
  顾遥也就故意把两人往偏僻的地方带,四处藤萝丛生,树木林立,间杂怪石点缀。
  她终于松一口气,停下来。
  才觉得浑身得疼,尤其是双手,钻心的疼。
  一低头,才看到满手的血迹,伤口因为一路要攀爬去杂草藤蔓,更是被扯得翻卷起来。
  陈叔看了,粗声坏气地嘲讽道:“叫你爬我家的墙,咳咳咳,看吧,那墙可是好爬的?我特意在上头加了碎瓷屑,手一搁上去就是鲜血淋漓,也就是你色胆包天,敢爬我家的墙……”
  顾遥没说话,自己去就这小溪洗手。
  老陈见顾遥不搭理他,翻了一个白眼,去给自家闺女摘野果,跑了一夜,可不能饿着自家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