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可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在他们眼里,或许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们口口声声最爱她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肯给她。
  温明澜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埋怨。
  她怨恨孟悦如。孟悦如口口声声最爱她,最喜欢她,拿她当心肝宝贝。
  可她从来没有真的信任她,也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就像温苏苏说的,她只是孟悦如一件精美华丽的“展览品”,一旦失去展览的价值,她就会瞬间翻脸。
  她也怨恨温江诚。十五年来,她一直乖巧懂事,在温江诚膝下承欢,拿他当亲生爸爸看待。
  可在温江诚眼里,她永远比不上他的亲生女儿。哪怕温苏苏忤逆,反叛,对他冷嘲热讽,他也一直拿她当女儿。
  她最怨恨的,是温苏苏。
  如果……如果温苏苏没有回来,如果世界上没有温苏苏,那么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爸爸还是她的爸爸,妈妈还是她的妈妈……
  温明澜茫然无措倒在沙发上。
  心里空荡荡的,像破了一个大洞,冷风飕飕往里灌。
  她已经无暇去考虑,她很快就要被迁出户口,将不是温家的女儿。
  不论是温明澜还是李明澜,如果无法挽回孟悦如的心,这个家早晚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在温家,妈妈才是最要紧的……
  无论如何,都要挽回妈妈的心,继续在温家留下去。
  她宁可死,也不愿去温苏苏口中的“乡下”。
  她望着手腕,轻轻咬牙。
  温明澜如幽灵般,晃悠着上楼,进了房间。
  半小时后。
  张阿姨准备好晚饭,保姆挨个去喊家里的主人吃饭。
  温苏苏和温江诚夫妇陆续下楼。
  然而温明澜的房间,却迟迟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孟悦如皱眉,“澜澜怎么还不下来?”
  温苏苏不由得感慨。
  孟悦如的爱与恨,都太廉价了。
  要是搁在前几天,温明澜那边没反应,她早就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儿的喊着,去哄温明澜。
  结果今儿温明澜只是做错了事情,就大翻脸啊。
  果然。
  亲生的,她不爱。
  不是亲生的,她也不爱。
  她就爱她自己。
  温苏苏慢悠悠说:“您还是上去看看吧,说不定是一时想不开,在闹自杀呢?”
  孟悦如瞪她:“你狗嘴里能不能吐出几句好听的。”
  温苏苏托腮,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孟悦如顿了顿,没跟她说话。
  起身上楼,去敲温明澜的房门,敲不开后,她好半天才找到备用钥匙,把房门打开。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楼下,温苏苏微微皱眉。
  孟悦如推开门,看见屋内的情景,猛然尖叫:“啊……”
  她好似见到了恐怖的事情,声音里全是慌张和害怕,恐惧从尖叫中毫无遗漏地传过来。
  温江诚一怔,匆匆抬脚上楼,温苏苏紧随其后。
  看见温明澜房内的情况,温江诚倒抽一口冷气,对楼下管家喊:“给医生打电话!快点!”
  屋内,一派凶杀案现场。
  温明澜坐在单人沙发上,人已经晕过去,手腕上一道长长的伤口,滴答滴答流着血。
  地上,已经聚集了一小滩血迹。
  温苏苏看着,什么话都没说。
  没有恐惧,也没有同情。
  她蓦然想起前世。
  有一次,她也差点死掉。
  不是自己割腕,是被温明澜“失手”推在门口的台阶上,额角破了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
  比温明澜现在流的,要多一点。
  那天孟悦如的反应,好像还不如现在。
  她只是嫌弃地撇撇嘴,避开三米远,生怕温苏苏的血,弄脏她新买的裙子。
  让人喊了医生后,再也没管过她。
  温苏苏靠在栏杆上,环胸冷笑,“你的心肝宝贝自杀,你还不去看看,人死没死?”
  孟悦如没去,只回头瞪着温苏苏,跟她争吵,“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澜澜都这样了,你还冷嘲热讽?”
  “同情心是什么东西?”温苏苏茫然抬眸,一派无辜,“sorry,我这个人见识短浅,不知道呢。”
  “要不,您给解释解释?”
  孟悦如一梗。
  温江诚皱眉:“都住口!”
  温苏苏看着温明澜仍旧起伏规律的心口,心知人死不了,便抬脚下楼。
  没再给眼神。
  只要人不死,就行。
  她与温明澜的仇怨,不该现在就拿出结果。应该等日后有足够的能力和权限,用合理合法的途径去解决。
  温明澜是生是死,应当有律法来宣判。
  她没有那个资格。
  温明澜也没有。
  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儿,惹得人食欲全无,
  温苏苏没吃晚饭,直接回了房间。
  医生很快过来温家,为温明澜止血急救。好在温明澜不懂医学,力气又小,并未割到大动脉,很快就止住了血。
  第二天一早,她悠悠醒过来。
  她嘴唇干裂,却顾不得要水,张口就喊:“妈妈……”
  脆弱无比。
  守着她的保姆见状,连忙喂她喝了一杯温水,边喂边问:“好些了没有。”
  温明澜太虚弱,乃至于没有眼泪,睁着漆黑的眼睛看保姆,又呢喃一声:“妈妈……”
  保姆看着她这虚弱无比的模样,心微微发软,轻叹一声,“我去喊夫人。”
  明澜小姐昨天做错事情,不该给苏苏小姐下毒。可她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小孩子家家的,一时想不开,走错路也是有的。
  他们不该因此,就全盘否定她这个人。
  保姆去喊孟悦如。
  温明澜被子下的手,紧紧抓着床单,期盼地望着房门。
  这短暂的几分钟,像过去很久很久,那般漫长。
  所幸,孟悦如还是过来了。
  她的身影一出现在房间门口,温明澜眼泪便倾泻而下,落了满脸。
  “妈妈……”
  她声音嘶哑,哀伤不已,又唤一声,“妈妈。”
  孟悦如在她床边坐下。
  温明澜去够她的手,哭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温明澜柔弱如斯,全心全意信任着她,眼里心里,唯有妈妈。
  就好像,妈妈就是她的全世界。
  孟悦如轻轻叹口气,心略微发软,摸摸温明澜的脑袋,“好好养身体。”
  “以前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别再提了。”
  温明澜眼泪决堤,止也止不住。
  “我……”她哽咽着,“我昨天,让您失望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糊糊涂涂的,做出那种事情。我知道自己做错事情,让苏苏对我们不满……”
  “妈妈怪我,是应该的。”
  “妈妈。”她虚弱地喊,“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