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花灯会2
  “母亲,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裴氏觉得宋老夫人如今是完全被纪氏的话给迷住了,宋家若真的这么做,又有多少人真的会领情呢?只怕到时候,做的这些事,都变成打水漂了!
  但纪氏却又摇了摇头说:“不管到底是不是打水漂,该有的态度和姿态还是要有的,不然,那才是真的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觉得咱们宋家一点该有的情谊都没有了。”
  纪氏说的都是些大道理,一句又一句的说下来,好像裴氏继续反驳,倒还显得裴氏像是只心疼那一丁点儿的银子而已。
  “对了,这花灯会啊,我看就定在这两天好了,三天之后,是个诸事皆宜的良辰吉日,到时候,咱们家里的人都要去,朝暮,你也要将这件事儿记在心里哦!”
  纪氏特地转过头看向陆朝暮,特地强调着说:“虽然咱们之前或许有些小的误会,但,大家毕竟是一家人不是,你可不能因为那一点点的小事儿,就真的在心里种下了疙瘩,咱们是一家人,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去,知道么?”
  纪氏说的这些话,宋老夫人听在心里,更是连连点头。
  看来,之前她让他们大房母子三个到祠堂里罚跪思过,是真的有效果的。瞧瞧,这才过了几天,纪氏整个人就有了这么多的变化。
  果然啊,这当家的人,还是得时时敲打才是。
  至于朝暮嘛……
  宋老夫人目光流转的看向了她,说:“朝暮啊,既然你大舅母都发了话了,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去,知道么?”
  这一家人的,可不能有什么隔夜仇的!
  陆朝暮轻轻将手中的碗筷放下,脸上只露出一副淡淡的笑容,看了看宋老夫人,又看了看纪氏,说:“外祖母,大舅母,你们放心吧,到时候,朝暮一定会同几位姐妹一起去的,这样姐妹相聚的机会可不多,朝暮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说完,陆朝暮还看了宋婉言一眼,继续淡淡笑着说:“只可惜,婉言表妹脸上的伤疤还没有好全,到时候依旧得带着面纱才行。”
  “你!”
  宋婉言本来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但,陆朝暮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屋子里吃饭的人,全都齐刷刷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各种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叫她这脸上莫名有一种火辣辣的疼!
  仿佛,她就是那毁了容的可怜虫一般!
  这么一下子,宋婉言的脸色就变得不好了起来。
  看到宋婉言眼神的变化,陆朝暮便在心底轻轻笑了笑,今晚这顿饭,从她踏入正厅开始,纪氏就一直阴阳怪气的,现在,她只不过是轻轻说了一句,将自己方才的那种感受,叫宋婉言也体会一下罢了。
  陆朝暮很快就收敛起自己脸上的情绪,又换了一副关切而真诚的样子,继续说:“不过呢,这几天,朝暮经常看到大舅母深夜带婉言表妹出门看大夫,想来,婉言表妹和大舅母只要再努努力,说不定这两天就能治好了婉言表妹的脸呢?到时候,婉言表妹同咱们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的,才会高兴,是不是?”
  “……”
  宋婉言闻声,两只手抓得更紧了,陆朝暮这个贱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话!
  她脸上的“伤疤”那可是很久都好不了的,哪里这么快就能好了!
  若是这么快就好了,那只会惹得祖母的怀疑罢了!
  这个贱丫头,肯定就是想看到她花灯会上她不能出风头,而气急败坏的样子罢了!
  宋婉言气得不行,但,就在她快要彻底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还是纪氏抓住了她,隐隐朝她摇了摇头。
  等到晚饭结束之后,纪氏让周妈妈将宋老夫人送回紫韵斋,才将宋婉言带回了自己的拂月园里。
  而情绪早就被陆朝暮点燃了的宋婉言,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进到自己的屋子里,就稀里哗啦,将自己能看见的东西一通乱摔、乱砸!
  纪氏让绣珠上前将宋婉言给拉住,“你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是想让你祖母知道,咱们根本就不是真心悔改么?还是,你想让你祖母知道,咱们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偏偏她罢了?”
  宋婉言却听不进去这些话,继续一件又一件东西的往地上摔着:“知道?祖母怎么会知道!”
  为了方便行事,拂月园里早就没有几个人守着了,别说是摔几个茶盏了,她宋婉言就是将整个拂月园翻个底朝天,只怕都没有人会知道!
  宋婉言还怒然看了纪氏一眼,说:“母亲,你就是太畏首畏尾了,你没看见那小妖精,今天晚上都快要爬到我头顶上来了!她可是直直的戳我的伤心事呢!”
  纪氏沉了一口气,才一把将宋婉言给拽了过来,说:“好了,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稍微遇到一点事情就沉不住气!她陆朝暮或许能逞一时口舌之快,可是,她能一辈子逞口舌之快么?
  咱们的计划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沉住气,可千万要沉住气了!别让她看出来咱们的心思,不然,若是她有了防备,到时候成不了事儿,咱们没办法将人交给四皇子,你哥哥的差事没有着落,你也没办法入四皇子的眼,到时候是谁高兴,谁难过,可不用我再一个字一个字的同你解释了吧?”
  “可是母亲!”
  宋婉言瘪着一张嘴,纪氏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她也都清楚,可是,她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总是绝对,陆朝暮就该是可怜虫一般,匍匐在她的脚边,连给她擦鞋的资格都没有!
  这个丫头怎么能日子过得这么好,天天都有无数的人惦记着她呢?
  “行了!”纪氏面色快要绷不住了,“你现在再抱怨这些事儿也没有用,既定事实就是既定事实,你接受不了也没有办法。
  你若真不想看这个丫头风光,你就按我说的,好好做好你该做的,什么也不要表现出来,再过三天,三天之后的花灯会,咱们定能让那小妮子成为咱们手掌心的猎物,怎么样也逃不出去!”
  “到时候,你要她生也好,你要她死也好,便完全在咱们的掌握之中了,懂了么?”
  纪氏眸光沉沉的看着宋婉言。
  宋婉言抿着唇,半晌才艰难的点了点头,“知道了,母亲,女儿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不过,像是怎么样也咽不下这口气似的,宋婉言末了还补了一句,“母亲,你可答应我,只要等到四皇子彻底厌弃了那个丫头片子,你就一定要将她交给我处置!”
  这个陆朝暮,不是自以为自己很了不得,半分也看不起她么?
  那么,到时候,她就要让陆朝暮这个贱丫头好好看看清楚,她宋婉言才是这个宋家真真正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计划顺利,我一定会满足你的这些要求的!”纪氏不断安慰着宋婉言。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的话,纪氏才从宋婉言的房间里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
  清芷园里,陆朝暮用完晚膳回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休息。
  她依靠在窗户边上,目光淡淡的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想当初,她和父亲、母亲一同在淮南的时候,淮南的月光也是这样的清冷。
  那个时候,虽然父母都为淮南的疫症而烦心,但是,当他们回到家里之后,家中的一切都是和睦、快乐的。
  那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为快乐和高兴的日子。
  可是!
  这样的日子,却因为纪氏的贪念,而全部都毁了!
  陆朝暮想到自己父母的尸体,平日里再是冷静的一张脸,也忍不住流露出了万分悲痛的表情。
  她两只手死死的捏紧在一起,若她的指甲再长一点,只怕她所用的力气,早已经让指甲嵌入了她的皮肉之中,流出淋淋的鲜血。
  夜色中
  萧景桓躲在暗处,将她脸上的神情完完全全都看在眼中,他看得出来,她此刻心中因为什么事情而难受,那种痛,就像是活了过来似的,也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上,叫他也疼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似的。
  身后,古苍慢慢的开口,“主子,已经探查清楚了,纪氏应该会在三日之后有所行动。我也跟下面的弟兄说过了,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保护好陆姑娘的安危。”
  萧景桓抿着唇,半晌也没有说一个字,仿佛,古苍跟他说的这些,他根本没有听到似的。
  他只是依旧目光轻轻的落在陆朝暮的身上,柔和如水的眼波,像是一道又一道的水浪,一次次的涌向她,想要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才好。
  但,萧景桓知道,这不过是他心中一时的念想罢了,她这样一个小心保护好自己的心境,从不让任何人接近的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接纳他靠近的。
  终于,也不知过了有多久,萧景桓才慢慢的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说:“好了,回去吧……”
  很快,只听得两声轻微的衣袂翻飞的动静,两道人影,就如同飞鸟一般,在清芷园的上空一晃而过。
  而依靠在窗边的陆朝暮,这才听到了动静。
  她动了动身子,坐起来一些,顺着她听到的声音看了过去,虽然,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却莫名知道,有人来过了。
  陆朝暮坐起来的动静,惊得凤月连忙走了过来,“姑娘,你看什么呢?外面有什么特别的么?还是有什么人在那儿?要不要奴婢叫人过来瞧瞧?”
  “……不用了。”
  陆朝暮淡淡的摇了摇头,其实凤月根本不用这么担心的,因为她知道,那个刚刚从清芷园里一晃而过的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有过要害她的心思。
  从来都没有……
  “好了,”陆朝暮从窗边站了起来,回到了床上睡下,又一次望着床幔上的木槿花发呆,“凤月你也回去休息吧,咱们可都得好好休息好了才行。”
  三天之后,纪氏究竟会怎么做,会使出怎样的计谋,她们都还不知道。
  必须得养足了精神,到时候才能好好应对不是?
  陆朝暮这话虽然说得没错,但是,凤月见她脸上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情,像是有很重很重的心思似的。
  凤月虽不知道,陆朝暮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而心烦,但是,若是有这么多的事情压在心上,只怕到时候,真的要应对大夫人、四皇子,这些心事说不定还会对陆朝暮有所影响。
  所以,凤月站在原地,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对陆朝暮说:“姑娘,每个人的心就只有这么大一点,就算再能藏事儿,也终究会有自己藏不住的那一天。
  与其,什么事情你都一个人去担心,奴婢觉得,你倒不如找一个两个可靠的人,将你的那些心底话全都说出来。
  只有说出来了,你这心里才会真真正正觉得舒坦了,而且啊,容凤月说一句僭越的话,像奴婢、庆桂这样真正打从心底里关心姑娘的人,见到姑娘心思重,不肯吐露,我们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很呐。”
  不仅因为担心陆朝暮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伤心,同样的,也会觉得,难道在陆朝暮的心中,他们这些自始至终陪着她的人,她就这样的无法敞开心扉么?
  凤月将自己心里面想说的这番话,都说了出来,才忍不住沉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房间。
  陆朝暮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床幔上绣着的木槿花发愣。
  敞开心扉?
  她真的还能敞开心扉么?
  她又该向谁敞开心扉呢?
  这些问题,像是更重的大山,再一次压在了陆朝暮的胸口之上,叫她这心里愈发觉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似的。
  她辗转反侧许久,终于还是飞快的摇了摇头,在心底对自己说:“想什么想!这些事情,哪里值得你话这么多心神去想!”
  父亲、母亲死去的真相,她还没能让所有人知道。
  而那些害过她的人,也都还没有付出相应的代价!
  明明这些事情就够让她操心的了,她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