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沈修然似乎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先是观察了一下死者周围的环境,然后抬头向上看去。
  九楼的窗户开着,夜风将纱帘吹向窗外。乍看,人像是从那里掉下来的。但以多年的经验来看,沈修然并不觉得是这样。
  “救护车来了,大家让一让。”这时候,保安领着医护人员赶了过来。
  宋一言看着那行人匆匆的施救,又看着他们无能为力的放弃离开,突然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思,默默地转身上楼。
  高芸芸被宣布不治身亡,这个消息让宋一言心情很是沉痛。
  宋一言没有开灯,就那么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好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关于高芸芸的一些画面一直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放。
  初次相见时的生疏客套,电梯里偶遇时的惊喜,甚至连打招呼时生动的表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们竟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交集。
  “高芸芸绝对不是自杀......”这是宋一言的直觉。
  高芸芸是一个很自律的人!身为模特,保持身材是最基本的。为了能够维持最优美的身体线条,她对自己非常严苛。不能碰的食物坚决不碰,每天规定的运动量一分都不少。而且,她的性格开朗,对谁都是笑嘻嘻的,还时常送邻居们礼物。
  这样一个努力上进又有人缘的女青年,怎么会想不开跳楼呢?
  所以,宋一言认为,这绝非一起简单的坠楼案。
  宋一言胡思乱想着,费了老大的劲儿才从恍惚中恢复过来。就在她准备起身去洗澡的时候,门被人叩响了。
  两个穿警察制服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是宋小姐吧?我们是西城警局的刑警,有些关于高芸芸的事情想跟您了解一下。”来人也不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进入了主题。
  宋一言眉头微蹙,不知道他们为何会找上自己。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问,其中一人说道:“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挨家挨户的打听打听情况,没别的意思。”
  第36章 跟你聊聊
  宋一言点点头,打开灯将两人请进了屋。
  警察问的问题不难回答,无非就是高芸芸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密切,为人怎么样,性格如何,平时邻里之间有没有发生过矛盾之类的。
  宋一言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们。“至于她跟什么人来往,我就不清楚了。”
  “谢谢你的配合。”刑警记录完毕,起身道谢。
  宋一言将他们送走正要进屋,恰好看到沈修然从电梯里走出来。
  “沈医生。”宋一言下意识的叫住了他。
  沈修然停下脚步。“有事?”
  宋一言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说道:“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沈修然抬手看了看表,说道:“我一会儿要回局里加班,五分钟时间够吗?”
  宋一言:......
  “是高芸芸的案子?”她看似疑问的语气,眼里却写满了笃定。
  沈修然嗯了一声,然后说道:“去你家还是我家?”
  宋一言想起好几天没收拾屋子了,乱的很,于是回头取了钥匙将门带上。
  沈修然迈着慵懒的步子开门进屋,去厨房给宋一言倒了杯热水。“你跟那个叫高芸芸是朋友?”
  宋一言摇摇头。“算不上,不过见了面会打招呼。”
  沈修然捧着水杯的手指无意识的敲打着,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宋一言看着杯子里升腾的热气,坦言道:“我觉得,她不会是自杀。”
  “理由?”沈修然平静的睨了她一眼。
  宋一言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一遍。“她前些天还跟我,说接了个大单子,完成任务后就能歇上一段时间,还说想带父母出去旅游......”
  “所以,你认为,她不可能会做这种傻事?”沈修然总结了一下,得出结论。
  宋一言缓缓地点头。
  “但,若她平日里的开朗率真是装出来的呢?”沈修然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宋一言微愕的睁大眼睛。
  沈修然被她的表情取悦了,嘴角弯出一抹细微的弧度。“你对这个圈子,应该不算陌生了。明面儿上的风光,大家都能看到。可背地里是个什么真实模样,不好好......”
  宋一言咬了咬下唇。“你的意思是,她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我看到的并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谁还没个秘密呢。”沈修然向后靠了靠,漠然的说道。“她或许是积极乐观的,但在这个大染缸里待久了,人都是会变的。”
  宋一言越听越心惊。
  他怎么会对这个圈子如此了解?
  沈修然却没给她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晃了晃手腕上的表。“五分钟到了,我得去警局了。”
  宋一言哦了一声,配合的站起身来。“不好意思,耽搁你办正事了。”
  沈修然没有接话,拿了件外套披上。“回去好好儿睡一觉,别想太多。”
  宋一言满脑子都是疑问,根本就没太在意他说了些什么。等到沈修然坐电梯下了楼,宋一言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最后那句话似乎是在安慰她?
  *
  西城警局
  被紧急召回警局的警员们,正聚集在会议室里做案情分析。
  “高芸芸,二十四岁,职业模特,曾参加过新锐模特大赛并获得冠军,继而签约国内数一数二的经纪公司——s.t,在业界小有名气。事发之前,她刚结束一个商业活动,回到住处的时候是晚上六点。当时,跟着她一起上楼的,还有她的助理。不过,没多大会儿,这个助理就离开了。”
  “死因呢?”张卓敲着桌子问道。
  沈修然气质卓然,鹤立鸡群,在在座的人当中相当的显眼。“系高空坠亡。死因为内部多发性脏器挫裂伤及开放性颅脑损伤。”
  简单点儿说,就是重力作用下摔死的。
  张卓点了支烟,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自杀还是他杀?”
  沈修然摊了摊手。“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很难判断其性质。”
  张卓皱了皱眉,将视线挪到了其他警员身上。“从六点到她坠楼的这一段时间内,她可曾出去过,或者还有什么人进过她的房间?”
  “小区物业提供的电梯监控显示,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可疑人物去过她这一层,她也没有外出过。”警员小李说道。
  “这么肯定?”张卓吐了个烟圈说道。
  “电梯口的监控正好对着她家门口。”警员小李答道。
  “她的家里搜过了吗,有没有什么线索?”张卓又问。
  “家里搜过了,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这正是大伙儿感到头疼的地方。
  高芸芸的家里太干净了!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不说,就连地板都一尘不染,亮得能当镜子用。别说是找线索了,警察开门进去的时候,都不忍心下脚。
  案件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看来,只能从人际关系这块儿入手了。”张卓叹着气说道。
  “我觉得吧,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一位女警说道。
  “说说看。”张卓哦了一声,感兴趣的问道。
  “喏,我刚刚在刷微博的时候,找到一些相关的信息。”女警将电脑转了个方向,好让大伙儿都能看见。“这个高芸芸在出道之前,曾经割外自杀过。”
  “有这回事?”
  女警点开其中一个链接,将其中一段文字读了出来。那段文字像是一个人的自白,感情压抑,言辞悲壮,描述的应该是当时的心境。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女警读到最后一句,停了下来。“从这一句来看,她当时很痛苦,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
  听她这么一说,好些人都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社会这么浮躁,好多年轻人都有心理疾病。”
  “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心智不成熟,抗压能力差,很容易抑郁。”
  当然,也有人反驳的。
  “这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做不得准吧?!人家现在正值事业的巅峰期,怎么可能抑郁呢?”
  “是啊,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如今她也算是小有成就,犯不着自杀吧!”
  第37章 明争暗斗
  宋一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想着高芸芸的事情,一会儿又琢磨着沈修然的那番话,脑子一刻都没停歇过。
  眼睁睁的看着时针走过凌晨两点,宋一言懊恼的抱着脑袋在床上打起滚来。(这妮子一言不合就打滚,--||)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宋一言就迫不及待的穿衣下床,盯着俩黑眼圈儿守在了家门口。
  沈修然是凌晨三点左右回来的,睡了四个小时不到就又起床了。
  在门口碰到宋一言,他并没有感到意外。
  “想问高芸芸的案子?”沈修然说道。
  宋一言忙不迭的点头。“有结论了吗?”
  “没有。”沈修然如实的答道。
  宋一言抿了抿嘴角,感到有些失望。
  “你昨天一夜没睡?”沈修然突然问道。
  宋一言抬眸。“你怎么知道?”
  沈修然抬起手指画了个圈圈,意有所指。
  “这么明显吗?”宋一言忍不住捂脸,将刘海往额前拨了拨。
  沈修然认真的点了点头。“嗯,你可以去客串丧尸一类的角色了。”
  宋一言看着沉静如水,但终归了是个爱美的姑娘。听沈修然形容的如此糟糕,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飞快的转身躲进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