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套路
  “是刘倩打来的,我怎么办?”杨杰问我。
  “按掉。”
  “啊?”
  “我让你按掉!”
  在我的眼神逼迫下,杨杰挂了刘倩的电话。
  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我,等我下一步的解释。
  看得出,他有些心虚。
  应该是从前从来没有主动挂过刘倩的电火花。
  “中午一点之前,不管刘倩打电话还是不打,你都不要回电话,不要回微信。等到一点的时候,你给她回一条微信,就说昨晚回来很晚了,太累上床就睡了,忘了给她打电话。至于为什么你中午没接电话,是因为当时正忙。”
  听了我的话,杨杰想了想:“乔欢喜,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故意冷淡她?疏远她?不要像之前表现得那么热情,随叫随到对不对?”
  我笑着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之前是你总围着她转,让她觉得自己是全世界的中心了,自然就对你的那些殷勤习以为常了,甚至觉得厌烦了。而我要你做的,就是改变态度,不再把她当公主,她自然就会有所觉察,开始反省自己的行为了。”
  杨杰:“这不就是耍心眼么?我觉得情侣之前不应该坦诚么?如果连最亲密的人都要彼此设计,那是不是太现实了?”
  我看着杨杰,微微叹气:“杨杰啊杨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本以为,只有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女生才会被虚幻的爱情故事蒙蔽,以为世界上真有单纯美好的爱情。或许这种童话中的爱情真的存在,可惜我没见过,你也应该没见过,所以就不要那么天真了,活得现实一点有什么不好?婚姻本质上就是利益互换,就是合作,就是讨价还价,当然,里面必须要有感情,但不能全谈感情,也要有套路。我一个农村来的丫头,不过在城里呆了几个月,都听说了一句话叫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所以你要想和刘倩在一起,想要恋爱不要那么辛苦,就不能和之前一样傻乎乎地只知道付出了。你也要让刘倩付出,不管是感情还是时间。”
  “因为只有单方面付出的爱情是不完整的,那样不但不公平,还不牢固。你想啊,正因为你付出了,所以你才不想失去。而另一方对感情没有什么付出,自然不怕失去,对不对?”
  我循循善诱。
  听得杨杰频频点头。
  然后他一脸疑惑地问我:“乔欢喜,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你真的没有上过多少学?我怎么觉得你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太有深度了。”
  我笑了。
  进城这么长时间,我除了拼命挣钱外,也在拼命学习。
  我要丰富自己。
  当然,我没有条件,也没有时间去正规的学校,但我发现了另外一个学习的好方法。
  就是读报纸。
  传达室里有很多的报纸,只是平时大家都看手机,几乎没人看,都是到时间就让收废品的带走了。
  我则是利用一切业余时间看报纸。
  什么报纸我都看。
  我发现,看报纸比看书更有收获。
  因为书籍太多,选择一本适合自己的书还要选择。
  而报纸上,都是很精炼的信息,可以让人迅速提高。
  在言行举止的提升上,尤其明显。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这些大道理的,总之有用就行了。好了,记住我的话,你发完那条微信,不要再废话了,然后我们晚上再说。”
  布置之后,我吃完了饭,回到宿舍稍微休息一会儿。
  晚上。
  在宿舍后面的小公园,我和杨杰像是特工接头一样见面了。
  “怎么样?”我问。
  “她很不高兴,说我一点屁事就忙得不接电话,是不把她放在心上。”杨杰回答。
  “另外,她说自己的手机过时了,要买最新的苹果手机,要8000多,让我给她买,说她们办公室现在都用苹果最新款了,她那个旧款的都不敢拿出来见人。”杨杰接着说。
  “那你买吗?”我问。
  “这个月已经超支了,再说了,刘倩那个手机也是苹果的,就是去年出的,现在用着也没有问题。”杨杰回答。
  “呵呵,意思是如果你现在钱不紧张,你就买么?听我的,告诉刘倩,你现在钱不够,没法买。”我出主意。
  杨杰看着我,一脸的为难:“这么直接么?要是倩倩不高兴怎么办?其实我凑凑,还是可以买的。”
  我看着杨杰冷笑:“怕她不高兴,就打肿脸充胖子去买么?是啊,一个手机8000多,你想想办法也能买得起。但刘倩要是看上汽车了呢?看上别墅了呢?你把牙咬断了也买不起,到时候去偷去抢么?这个女人对物质的要求是没有尽头的,你就是一个普通男人,你没法全部满足。既然早晚都会因为钱闹得不愉快,那何不早早地就闹出来?又省时间又省钱。”
  杨杰:“乔欢喜,我只是希望你帮我出主意,让我和刘倩好好相处,但我不是让你给我出主意,让我们直接分手啊?”
  我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杨杰说:“放心,暂时是分不了手的。”
  一边走,我一边心里面盘算。
  如果刘倩只是耍大小姐的脾气,其实心里面还是在乎杨杰的,自然不会真的因为一部手机就分手。
  如果刘倩完全不在乎杨杰,只是应付,那么似乎现在也不会那么快分手。
  因为她还没有找到新目标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刘倩真和你分手了,不是一件好事吗?
  对你是好事。
  对你姐姐,更是好事。
  毕竟,我和你姐姐的关系,可比和你近得多。
  也不算我出卖你了。
  ……
  一周过去了。
  在我的指点下,杨杰开始对刘倩不那么热情。
  开始的时候,刘倩的反应很大。
  很不满,还因为手机的事情和杨杰大吵了一顿。
  但正如我想的那样,刘倩并没有因此就提出了分手。
  甚至还在后面的几天,更主动和杨杰联系了。
  这说明,刘倩对杨杰还是有感情的。
  或者说,杨杰的条件在省城还算是不错的。
  加上受到老板赏识,以后升职的空间很大。
  而刘倩虽然有一份铁饭碗的工作,但也没有到“一家女百家求”的档次,还不肯轻易就放弃这个潜力股。
  此外,我帮杨杰出主意对付刘倩的事情,被杨梅知道了。
  杨梅是举双手赞成。
  ……
  周一晚上。
  我带着杨杰打车,要去一个地方。
  “我们这是去哪?”杨杰问我。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卖了一个关子。
  “不过打车费得你出啊?”我补充。
  到了目的地,省城蓝山。
  蓝山俱乐部。
  这几天,我已经在网上查了,蓝山俱乐部是省城一家很有名的休闲娱乐场所。
  经常举行各种派对。
  是一个年轻人喜欢交友的地方。
  而我带杨杰来这里,当然是有原因的。
  那次,我听到了刘倩的一个朋友说,这周一在蓝山俱乐部,有一个派对,到时候会有很多钻石王老五到场。
  她可以搞到员工的内部通行证溜进去。
  刘倩说,她也要来这里。
  至于刘倩来这里做什么?
  我猜测了一下。
  说刘倩就是打算来出轨的,约的,那有些过分。
  目前,刘倩还是没打算和杨杰分手。
  但刘倩来这里的目的也绝对不单纯。
  用另一句我学到的成语,就是待价而沽。
  刘倩想在这样的场合里面,去尝试认识一些档次更高的男人。
  同时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看自己有没有可能,找到比杨杰更好的对象。
  如果真的有合适的,还是刘倩可以够得着的,那么说不定,以后就是红杏出墙的戏码了。
  ……
  到了俱乐部的门口,远远地看到,门口保安在检查每一个入场人的身份,今晚的活动,必须有邀请卡或者员工内部通行证才可以进去。
  这我并不奇怪。
  之前听那几个女生也是这么说的。
  我和杨杰站在远处观察,不大一会儿,看到一辆车停下,门开了,刘倩和三个女生说说笑笑地下了车,也都拿出了证件,顺利进了俱乐部。
  “刘倩进去做什么?”杨杰问我,脸色却很难堪。
  显然刘倩来这里的事情,杨杰并不知道。
  “我们跟进去就知道了。”我回答。
  “可我们怎么进去?我们没有证件?”杨杰有些着急。
  确实,我们既没有邀请卡,也没有员工内部通行证。
  “我自然有办法。”
  我带着杨杰离开了正门,来到了俱乐部的后门。
  时间不大,一辆厢式货车开了过来。
  车门打开,司机下车,开始往下卸货。
  酒水、瓜果、熟食……满满的几大箱子。
  “还愣着做什么?过去帮忙啊!”
  我拉了一下杨杰,急忙过去帮着一起往后门里搬东西。
  货车司机以为我和杨杰是俱乐部的人。
  俱乐部的人以为我们是一起跟车来的。
  于是我和杨杰虽然出了点力气,但却是轻而易举地混了进来。
  杨杰低声称赞我的狡猾。
  我不置可否。
  狡猾么?
  不过是生存的智慧罢了。
  ……
  大厅里面觥筹交错,足足有近百人。
  这搞成了一个冷餐会自助餐的形式,一个个穿着入时的男女正在端着酒杯彼此寒暄。
  我和杨杰躲在了一个角落,借着花丛的掩护,打量着周围。
  当然是在找刘倩。
  很好找。
  不是因为刘倩太光彩夺目,而是因为刘倩和那几个一起来的女孩显得很另类。
  因为相对于其他俊男靓女的洒脱,这几个女孩明显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她们很想融入到派对的气氛之中,但因为平时与这样的人没有交流,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如何社交。
  我们观察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这几个女孩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开始分散开来,去和自己看中的目标攀谈。
  但是效果都不好。
  我们观察的重点就是刘倩,只见刘倩有些犹豫地来到了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男人边上,说了几句什么。
  那个燕尾服男人却是扭头走了,把刘倩给晾在了原地。
  隔着几十米,都能感到她的尴尬。
  我也能感到杨杰身上发出来的怨气。
  我小声安慰:“你别介意,这不算出轨,可能就是想多认识几个朋友罢了。”
  杨杰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苦笑着说:“是啊,只是暂时身体没出轨,但精神出没出轨谁知道?其实不用来这里看我也知道,倩倩她妈一直在偷偷摸摸给她介绍条件更好的男人,倩倩也总说我们还没结婚,她是自由的。”
  虽然我看过很多报纸。
  但我的水平还不足以论证精神出关轨和身体出轨到底哪一个更严重。
  虽然我心里面明白,精神出轨和身体出轨之间的距离只是一步之遥。
  能不能迈出那一步,只是看有没有条件,能不能狠下那条心罢了。
  于是我只能敷衍地安慰:“出轨这事也是要看对方配不配合的,至少在这里,刘倩还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你不要冲动。”
  我正在说着,就看到大厅一角忽然间乱了起来。
  一个打扮入时,穿着晚礼服的女人,狠狠地一个耳光,打在了另外一个女孩的脸上。
  那个挨打的女孩,是和刘倩一起来的朋友。
  就听到晚礼服女人气势汹汹地说:“你是哪来的妖艳贱货?居然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男朋友?谁让你进来的?看你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我们圈子的人,难道是小姐么?居然卖都卖到这里了!保安呢?还不赶紧把这女人弄出去,不要让我们这里掉价!”
  这话说得很难听,刘倩朋友又羞又恼,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刘倩和其他几个朋友却没有一个敢靠上前帮忙的。
  时间不大,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来到了刘倩朋友的面前:“这位女士,我能看看你的邀请卡么?”
  刘倩朋友抽泣着,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管事看了一眼,很严肃地说:“这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内部通行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的,但你不是我们邀请的贵宾,请你出去,不要耽误我们的派对!”
  “另外,不论是我们哪个工作人员私自送出的通行证,他都会被开除的。”
  “在场的谁还是私自进来的?请马上出去,不要让我们为难!”
  “到时候把你们揪出来,大家都难堪,请自觉一点!”在满场的鄙视与哄笑声中,刘倩和她的几个朋友都灰溜溜地被扫地出门了。
  “我们怎么办?现在走么?”杨杰有些心虚地问我。
  “为什么要走?我觉得这点心还是不错的。”
  我慢条斯理地吃着点心,过了十几分钟,见众人都不再提起这事了,看着杨杰抓耳挠腮的样子,这才一笑,起来,带他向后门走去。
  只是在走的时候,我和杨杰一人搬了一个大箱子。
  里面都是喝空的红酒瓶。
  这大箱子果然比通行证还好使,我们毫无阻碍地就离开了俱乐部。
  我们又回到了前门,在门口几百米的地方,发现了刘倩和她的三个朋友。
  四个人正在激烈的吵架。
  所以根本没发现,树后有人偷听。
  只听一个人埋怨那个被打的女孩:“于丽,你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人家有女朋友的你还套近乎,那不是自取其辱么?结果害得我们都被赶出来了,真丢人。”
  那个挨打的女孩更委屈:“文文,你还说我?我怎么知道那女人是他的女朋友!要我说就怪你表姐,为什么给我们这种员工内部通行证?太容易露馅了!如果我们拿的是正式的邀请卡,还会有这种事么?”
  文文听到于丽甩锅,更火了,指着她的鼻子怒斥:“呸!你要脸不要脸!我表姐为了这事,可能连工作都丢了,你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你到底是不是人!”
  眼见着两个女人剑拔弩张,就要打起来了。
  刘倩却开口了:“行了,别吵了,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就算不被人赶出来,我们在里面就很有意思么?那些在这里玩的公子哥,一看我们的打扮和穿戴,就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才不会搭理我们呢,什么邀请卡都没用。”
  刘倩的声音显得很是挫败。
  一点都没有了之前在杨杰面前的意气风发。
  显然,抱着认识更好男人目的来这里的刘倩,并没有收到满意的效果,反而是备受打击。
  刘倩这么一说,那几个女孩也都没了声音。
  显然,不是每个灰姑娘最后都会变成公主。
  ……
  我拉了一把杨杰,示意我们可以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看着杨杰。
  看他无动于衷,我就继续看。
  最后盯得杨杰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杨杰问我。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了?”我反问他。
  “打什么电话?”杨杰没听明白。
  “当然是给刘倩打电话了,今天你可以好好安慰她了,甚至请她出来吃个饭。”我面授机宜。
  “我为什么要安慰她?请她吃饭?她今天背着我来这种地方和男人搭讪,难道我还要犒劳她么?”杨杰有些激动了。
  吸引得前面的出租车司机都时不时地偷偷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