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演戏
  毕竟我又没有用绳子绑着你和我来宾馆。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
  “马上给单位打电话,这小子就是欠收拾,太不老实了!”巡捕对王秀才的推三阻四很不满意。
  王秀才吓得脸色苍白,见巡捕脸色铁青,看起来就很难通融。
  于是一下子扑到我的面前,哀求道:“欢喜,欢喜!你帮我说句话啊!不能让告诉我的单位啊!我们领导本来这段时间就看我不顺眼,总想找个理由开掉我,然后让他小舅子顶替我。现在这事一闹出去,我就失业了啊!”
  看着他的哀求,我不为所动。
  王秀才见我冷漠,居然一下子跪在了我的面前,哭得涕泪横流,他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欢喜,我现在明白了,是你恨我那次不该抛弃你,所以你才要报复我,你肯定是被我伤了心,但我那次也是迫不得已的啊!我也是有苦衷的啊!现在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一次,你和几位巡捕说,这都是误会好不好?我们出去了,我一定娶你!我是认真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啊!”
  原来,直到了此时,王秀才才真正明白了我恨他的原因。
  知道了为什么我会用美人计,给他设下了一个陷阱。
  所以现在对我忏悔了么?
  现在道歉,还有用么?
  毕竟爱到今头、覆水难收!
  我应该怎么回答?
  原谅他么?
  当然不可能。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王秀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是不是应该指着王秀才的鼻子说,这就是你背叛了爱情的下场呢?
  我是不是应该昂着头对王秀才说,现在想和我在一起?晚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呢?
  坦白说,说这些话,当然会很解气。
  当然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爽快。
  但我不能说。
  因为我根本不信,王秀才是真的忏悔了。
  他这么做,不过是骗我心软,放过他罢了。
  什么“出去后,就会和我在一起”的诺言,我固然不稀罕,也一定不是他的真心话。
  并且,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
  王秀才是故意要套我的话。
  不管我受到他的蒙骗,泪眼婆娑地说,你这个负心人,终于要洗心革面了么?然后扑进他的怀里,来一出破镜重圆、言归于好。
  还是我不为所动,说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是大快人心。
  我肯定不会原谅你,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其实都是上了他的当。
  都是等于在巡捕面前,承认了我与王秀才有感情的纠葛。
  那么之前我所有对他的指控,都会不攻自破。
  都被被巡捕怀疑。
  他们才不管我们两个人之间是谁爱谁,谁对不起谁呢。
  只要不是有人违法,他们就不会管。
  那样,我的计划就失去了意义。
  呵呵,王秀才,你真的很聪明。
  你忏悔是假,给我下了一个套才是真的吧?
  我甚至还可以想象得到,一但我因为看到王秀才的示弱,而得意忘形,露出马脚的话。
  王秀才一定会反咬一口,指责我诬告是不是?
  ……
  我心里面想着,盯着王秀才的眼神。
  王秀才是跪在地上的,比我矮了半头。
  他抬眼,眼神中都是楚楚可怜。
  “欢喜,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只怪我没有保护好你!再给我一个珍惜你的机会好不好?”
  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期待。
  期待我说“好”。
  也期待我说“不好”。
  因为不论“好”还是“不好”,都会给他脱罪。
  我继续看,终于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丝狡猾、隐忍和仇恨。
  没错了。
  我想的一点都没错。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我习惯了猜测别人想法的时候,都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想。
  居然每次都能猜得很准。
  于是我不再看王秀才,而是看向了巡捕:“巡捕叔叔,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都不懂!你们把他拉开好么?他这么逼我,我好害怕。”
  王秀才的期待,变成了浓浓的失望。
  他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乔欢喜,你还演戏!”
  “我看你才是演戏!”
  巡捕在后面重重地把王秀才按在了地上。
  不再理会他的哀求和哭闹,打给了镇文化馆。
  在王秀才等待处理的时候,我先离开了。
  但我没走远,我眼看着,半个小时后,一辆小桥车开了过来。
  门开了,之前见过一次的文化馆馆长急匆匆地走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
  馆长和王秀才一起走了出来。
  馆长大步流星、目不斜视。
  王秀才垂头丧气、一蹶不振。
  到了小汽车前面,馆长上了副驾驶。
  王秀才刚想拉开后排,却见那小车已经发动了。
  速度很快。
  荡起了一串烟尘,王秀才的手还拉在后把手上,被汽车带动的往前跑了好几步,这才狼狈地站住了身形。
  我笑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在里面说了什么,但从这一个动作就看得出,馆长对王秀才很不满。
  ……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么?”
  我走过去,很随意地打了一个招呼。
  语气平和得就像我与王秀才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还没走?”王秀才看着我,语气中的仇恨连聋子都听得很清楚。
  “我还没有看到你的下场,怎么舍得走?”
  我微笑回答。
  “哈哈,你满意了?我被停职了!你满意了吧!馆长说以后我要是再犯一次事,就打包滚蛋!恭喜你,你报复成功了!”王秀才怒吼。
  我摇头:“你只是停职,又不是开除,我其实不是很满意。”
  王秀才往前靠了一步,看得出他青筋暴露:“乔欢喜,把我毁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毫不示弱,同时靠前了一步。
  与王秀才的距离只有20公分。
  呼吸可闻。
  我轻轻地说:“把你毁了,我会很高兴,你说这是不是好处?”
  王秀才的五官都挪移了。
  他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乔欢喜,你是不是有神经病?让你换亲的是你妈,又不是我!你报复我做什么?我至于让你这么憎恨吗!别忘了,当初晚上去救你的是我!你不能因为我最后没救成你,你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的身上,那对我不公平!”
  显然,这才是王秀才的真心话。
  之前的忏悔,都是假的。
  他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有错。
  他从来都没有认为辜负了我。
  我笑了:“是啊,我的家人毁了我的人生,而你呢?你毁了我对爱情的梦想!是你,亲口向我许诺了美好的爱情,幸福的未来,纯洁的梦想,然后你亲手毁了它。所以我恨你,有错么?”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却为了你的工作,毫不犹豫把我推出大门,我不该恨你么?”
  “你救了我,想的却是抓紧时间上了我,难道你还指望我有多感激你么?”
  “包括今天,我不过稍微勾引你一下,你就巴巴地上了套。这说明,你就是下贱的人,你看到女人,想的都是裤裆里的那些事。你今天唯一的目的就是把我骗上床,至于我以后会怎么样,你从来就不在意。”
  “所以你现在自食其果,你能怪谁?”
  王秀才被我的质问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他恼羞成怒:“乔欢喜,我居然才发现你是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你的话没有一句可以相信的!看来那什么你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也是骗我的了?你现在就是一个表子,一个贱货,一个臭不要脸的女人,我恶心!”
  原来这有文化的人急了,骂人也和山野村夫没什么区别。
  看着破口大骂的王秀才,我笑了:“是啊,我是骗你的,我已经被很多男人碰过了,你满意了么?”
  王秀才听到我亲口承认。
  脸上的表情变得很精彩。
  有震惊,有错愕,有鄙视,有惋惜,有后悔。
  这么多表情归到一处,最后成了一句话:“恬不知耻!”
  我笑了:“我哪里恬不知耻啊?凭什么你和公狗一样要睡我就是为了爱情,我和别的男人睡就是无耻?同样是男人,关了灯都一样,谁比谁高尚多少?”
  王秀才瞪着我:“人尽可夫!”
  我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是啊,我就是人尽可夫怎么了?姑娘我高兴,姑娘我乐意,但谁都可以,哪个男人我都欢迎,就你不行!”
  我的这句话,很有杀伤力。
  很伤男人的自尊。
  果然,这一下彻底激怒了王秀才。
  连带着之前我的诬告,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抡起了巴掌,重重地向我打了过来。
  “我打死你!”
  我却比王秀才反应得更快。
  事实上,之前我那些话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刺激王秀才。
  让他抓狂。
  让他动手。
  所以当王秀才刚抬起手,我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救命啊!”
  我高声喊了起来。
  这还是在巡捕房门口。
  我的叫喊,让王秀才恢复了理智。
  他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于是不再管我,抹头就跑。
  只是他的动作,没有电棍的速度快。
  我眼看着一个巡捕冲了出来,一电棍,重重地砸在了王秀才的后背上。
  电棍有蓝色的电火花闪烁。
  不一会,我闻到了一股焦糊的气息。
  王秀才在地上扭曲挣扎,但很快就不动了。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打扫了一下身上的灰尘。
  轻蔑地看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王秀才。
  这么快的时间,再次犯到了巡捕的手上。
  屡教不改,公然挑衅巡捕的权威。
  王秀才,这下被开除,是稳了吧?
  ……
  当晚,住店。
  第二天早上,坐车。
  第二天下午,省城。
  出了车站,我先来到了之前打工的那个饭馆。
  这些天我一直在好奇,被水姐曝光之后,这个饭馆怎么样了?
  我发现,我真是一个报复心很重的女人。
  为了看仇人能有什么下场,我下了车,不顾疲惫,也没有去找地方吃饭,就那么风尘仆仆地坐了9站的公交车,终于到了服装市场。
  下车,走近。
  我发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我居然看到了老板和老板娘。
  正一脸晦气地从后门往外搬东西,有厨具、家具和一些衣物。
  而在正门上,则是贴着大大的封条。
  周围有一些人在议论。
  听他们的议论,我知道了。
  从水姐在网上曝光了之后,这家店马上就出名了。
  第二天早上,先被好几个经常吃饭的熟客带人来砸了玻璃。
  中午,老板夫妻就被工商局的人带走了。
  再后来,店封了,老板夫妻据说是被罚了5万块钱,并且终生不得再从事餐饮行业。
  这几天,老板夫妻一直在处理善后,今天这是最后一天,搬走剩余的东西。
  正听着,老板娘一个动作不稳,手里的电饭锅掉在了地上。
  锅盖滚出了很远,正落在了我的脚下。
  老板娘也追了过来,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我,而是赌气地一跺脚。
  等到我捡起地上电饭锅盖子的时候,老板娘这才注意到了我。
  “是你?”
  老板娘语气一冷。
  我看着她的脸,发现几天不见,老板娘消瘦了不少,显得很是憔悴。
  “是我,老板娘。”我回应着她的招呼。
  “哼,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这是再回我这里要饭么?告诉你,你是做梦!我这里从不养白眼狼!”老板娘努力想维持她的盛气凌人。
  只是明显已经底气不足。
  我微笑着捅了老板娘一刀:“店不是已经要关门了么?还怎么招人啊?”
  老板娘被我噎得一滞,她强辩道:“开不了饭店我可以开别的,反正我们是这里的主人,不像是你,如同一只到处流窜的野狗一般无家可归!”
  我知道,现在老板娘对我如此态度恶劣,除了之前因为工资的事情与她结仇之外,还因为她的生意黄了,心中有火,正好可以拿我发泄。
  我保持着微笑:“老板娘,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你有时候,也是对的。”
  老板娘一愣,不明白我的意思:“你说什么?”
  我解释:“我记得当初,你说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表子?我告诉你,我这个人真的是有仇必报,你不想知道是谁举报你的店么?是我,是我找人干的。大家相识一场,也算是有缘,如果不告诉你,我怕你把我忘了。”
  被我成功补刀后,老板娘果然要疯了。
  “我说是哪个王八蛋坑我?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她张牙舞爪向我冲了过来。
  但我根本不怕她。
  因为我有武器。
  手里面那个电饭锅的锅盖就是我手里面最好的武器。
  所以我只是捡了起来,却没有还她。
  我抡起锅盖,狠狠地扇在了老板娘的右脸上。
  “砰”的一声,老板娘应声而倒。
  老板看到老板娘被打了,气势汹汹的过来要帮忙,我大喊道:“曝光你们有错么?难道你们往饭菜里面加避孕药和止泻药还有理了?”
  我的喊声,引起了周围人的附和。
  他们都把这对夫妻围了起来,指责他们太缺德,挣这种昧良心的钱。
  老板娘还想争辩几句,结果却让路人更加愤怒。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这些人开始打砸扔老板夫妻从店里买带出来的东西。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
  趁乱,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扭头,却一下子与老板来了一个面对面。
  我以为他要对我动手。
  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备。
  但是让我奇怪的是,老板先是狠狠瞪了我一眼,语气中都是恨意:“乔欢喜,你坑得我们好苦!”
  随后,我听听到他低声又说:“刚才干的漂亮,你能再来一下么?”
  我愣了。
  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
  原来老板是在为我刚才给老板娘的那一锅盖叫好。
  我之前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家是老板娘当家,老板明显怕老婆。
  但之前老板都是在我们面前说,他不是怕老婆,而是爱老婆。
  怕就是爱。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的读懂了老板的内心世界。
  他当然恨我毁了他的生意。
  但居然因为我打了他老婆一锅盖,而对我表示感谢?
  可见这个男人的内心深处,是多么的憎恶自己的老婆。
  这个男人的心里面,已经扭曲了吧?
  男人,果然是一个很变态的物种!
  ……
  人力市场。
  找工作,都要来人力市场。
  像是货物一样,推销着自己,等待着雇主的评头论足、挑肥拣瘦。
  当然了,来人力市场的,都是像我一样没有学历,只能依靠出卖体力的低端劳动者。
  那些学历高的,有着光鲜履历的,则都去了招聘会。
  有一个招聘会距离人才市场很近,我还曾经好奇地去围观过。
  看着一个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男女在人群中费力地投着简历。
  也看到散场后,有的公司负责人直接把收来的简历,随意地扔进了垃圾桶一半。
  美其名曰,这是先刷掉一半运气不好的。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大家过得都不容易。
  而我,尤其过得不容易。
  找工作很不顺利。
  同样是出卖体力的,那些有一技之长的瓦工、木工、电焊工,往往每天一大早,就会被人叫走。
  而像我这样的女生,往往都是待了一上午,还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