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在没有亲眼见到父兄之前,任谁说的话,她都不会再相信。
  当初也曾有人骗取了这些苦命女子的信任,知道她们家人的信息后,便去南方索要赎金,结果……比她们能想象的更可怕。那些人,甚至连一点儿回音都无,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杜三姨当初因为咬舌自尽,侥幸被救活后卖出去做贱奴,幸好她还有一手做菜的好手艺,才能活下来。
  每个活下来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悲惨的经历或许各有不同,可唯一相同的,是她们活下来,为的不仅仅是自己。
  是家人,是死去的人的嘱托,是要一个说法,一个解释,一个……能看到报应降临的渺茫希望。
  方靖远能想到的,霍青娥也想到了,所以她昨天特地安排那些女人分组时,就将怀疑的对象分开。毕竟在浣衣院中,她是年长者中,唯一还清醒着,有能力有勇气扶持和帮助其他女子的人。
  大家只知道她叫“青姨”,不知道她姓霍,更不知道当初她险些成为赵构的王妃。
  浣衣院的女子来来去去,三十五年前活下来的已为数不多,可金兵年年进犯,不光是攻打南宋,对山东河北河南等地的汉民也同样欺压掳掠,所以这三百人里,已没有几个知道她们的身份,只知道有不少人是靠着她的庇护才艰难地活下来的。
  在活着都成为一种痛苦时,这些女子全靠着彼此间的一点点扶持,才能让自己不在痛苦中疯狂地死去。
  “她们大多数都已经没了名字,以住处的花名为姓,排行为名,这次被挑选来交易给你们的人,大多数是老弱病残没用了的,只有几个例外,你只需要盯着那几个就行,其他的人,都交给我。”
  霍青娥干瘦的脸上掠过一抹杀气,“这些年,我的手上也不是没沾过血,想要断了我们最后生路的人,我绝不会放过。”
  她身边的霍小小一个哆嗦,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臂,不知是扶着她,还是靠着她的支撑才能站稳。
  岳璃轻轻拍了拍她纤瘦的肩膀,说道:“别怕,有我在,一定会安安稳稳地带你们回家。”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光能使动大宋的鬼,大金的也一样认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
  有金国皇帝的金口玉言和亲笔题字,方靖远办起离京的手续是格外顺利,他“大方”的交出撬杠和吊车的图纸,到了大金工部下的匠坊人手中,被嘲笑的一文不值,毕竟那些匠人里,也有几个是当初汴京将作监的老人,一代代传承下来,这些东西哪怕不明原理,好坏还是看得出来。
  原本将他当做难得人才的完颜雍有点打脸,却也真正开始重视起以前从未上心过的文人和匠人,下诏重开科举不说,还将加倍选录进士为官,不拘胡汉,有才者皆可参考。
  方靖远对此又上表吹了一番彩虹屁,让金帝愈发觉得此人言过其实,加上探子查到他们“赢走”的妇人病死小半,还偷偷在人市中买了不少女奴充数,终于放下心来,在他请辞的国书上签字用印,放他们离开。
  这些事看似容易,却也花了他们不少时间和心思,等真正能离开燕京,从通州上船时,已过去了小半个月时间。
  待船行海上,远离港口之后,方靖远才告知众人,此行的目的地有两个,两艘船,一艘会跟着源静雅东渡去瀛洲,算是完成真正的“使节”任务,而另一艘船,则会沿着东海南下,过青州海州之后,目的地是南宋如今的都城,临安。
  他并没有强求所有人都跟他回去,毕竟这些女人里,有早已被族谱除名,被家人“安葬”过的,也有近几年才从中原各地被掳去为奴的,不论现在她们的家人是否还活着,若是想要提前离开的,都可以告诉他。
  方靖远的话刚说完,有两个女子的脸色就变了,对视一眼后,立刻要求从青州下船,说她们的家乡在北方,不愿南下。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青娥一人给了一个耳光。
  “梅十三,桃十七,你们还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人是鬼吗?”
  “要不是想留着你们送信给那些金狗,我早就剁了你们这双黑手!”
  “青姨!我们真的只是想回家!”梅十三当场就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地求饶,“我也是没办法,他们说只要我们跟着你们,若是发现你们有问题禀报上去,就可以让还我们卖身契,让我们回家……”
  “蠢货!”霍青娥冷笑一声,“进了浣衣院的,就算还你卖身契,你以为,回去还能有人等着你?或许等着你的,是再被卖一次!”
  桃十七却后退几步,色厉内荏地说道:“我早就送出信去,知道你们都是骗子,赵王一定会派人把你们都抓回去,五马分尸……你们若再敢我……我……我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地心口一凉,一把尖锐的簪子从她背心处贯穿她的心口,从胸前露出来,带出一溜血珠。
  不等她回头,站在她身后的霍小小已面无表情地抽出那支尺许长的铁簪,伸出手抹去上面的血迹,又重新插在头上的发髻里,她的眼神冷而无光,面上的疤痕微微抽动,悄然退到了霍青娥身后,又恢复了先前那胆小怯懦的模样。
  若不是亲眼所见,方靖远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瘦小干枯丑陋到无人敢正眼想看的女子,竟然会如此干净利落地动手杀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仿佛已经历过许多许多次。
  他终于相信霍青娥的话,她们俩能在这炼狱中活下来,早已不是昔日的她们了。
  梅十三早已骇得面无人色,一个劲地求饶,将她们先前“卧底”监视和报告过的情况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却不知她早已被岳璃盯上,哪怕交出去的一块布头,一片碎纸,都被她和方靖远研究透彻后,再让精通书画的杜十娘伪造一份情报送出去。
  否则他们哪里有这么容易离开燕京,到现在那个赵王和完颜雍,还以为他们从通州离开后,就直奔瀛洲而去,还在惦记着来年瀛洲使者会给他们带来多少贡品,不知他们是否还会派出“源静泽”出使……
  而真正的源静雅,正诚心诚意地邀请这位给他当了一个多月兄长的“源静泽”兄同去瀛洲,完颜雍被蒙混过去,他却清楚地看到,若是真能得到此人,堪比千军万马。
  这才是个真正能以一当千万的人才。
  可惜,“源静泽”十分感动于他的赏识和盛情相邀,然后拒绝了他。
  “来日若有缘,愿与君相会于西子湖畔,必当与君同游西湖,领略江南风光。”
  作者有话要说:
  若干年后,完颜抠和源静雅知道了方博士的真实身份
  完颜抠:错亿!
  源静雅:错美!
  第七十章 灯火阑珊
  处决了金人安插的内线后, 方靖远和源静雅便准备分道扬镳,一个南下,一个东渡。
  哪怕如何“兄妹”情深, 依依不舍, 他们都有各自必须要去做的事, 只能就此告别。
  临别之际, 源静雅送给方靖远一封信, 里面盖着他自己的私印, 请他来日到瀛洲时, 务必去源氏见面,说话时, 竟情不自禁地难过到双目含泪, 眼巴巴地看着方靖远的表情, 简直像是生离死别一般。
  方靖远见他如此诚挚邀请, 本就生得十分俊美的少年看起来格外让人心软,他原本有些敷衍的心思倒变成了惭愧, 摸摸身上似乎没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就干脆将自己随身带的一把小手弩送给了他。
  “别小看了这玩意儿, 箭头虽然小,上面上了点麻药, 若有人近身时,你用得巧妙,连清远君这样的高手都未必能躲得过去。”
  源静雅有些意外,虽然并不是十分相信, 但还是很感动,握着方靖远的手十分不舍,“其实兄长可以让她们自己回家, 你同我一起回瀛洲,届时天皇平定叛乱,我源氏依然是瀛洲第一的世家,以兄长之才,前途不可限量……”
  方靖远无奈地说道:“实不相瞒,我并非瀛洲人……我知道你早就看出来了,也多谢你一路相助。如今我的任务已完成,自然要将她们送回家安置好才行。雅子你……不管是什么身份,来日若有机会,两地通商之时,我会让人捎信到源家,你若有信,也可让人送至临安御街辛家茶肆。所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尚有长路要走,为兄就不远送了!”
  见他如此坚决,不惜揭开身份,源静雅只得长揖作别,临行之际,仍是无法抑制地落下几滴泪来。
  看到他总算登船东去,方靖远终于长出了口气,“这孩子,还真不好带啊!咦?阿璃你怎么了?也舍不得他?”
  岳璃从源静雅离开时就一直黑着脸,这会儿听他问话,也只是闷闷地说道:“我是舍不得先生亲自做的手弩,这把……就是上次伤到我的那把吧!”
  还拿她跟平清远比,她若是有趁手的兵器,那个瀛洲武士岂能是她的对手?
  舍锤用刀,还是现学现卖的瀛洲刀法,跟瀛洲一流的武士过招,能保持不败纪录,她已经尽力了。
  方靖远见她居然惦记着的是自己的“手弩”,不觉好笑,“你想要啊?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等回去找些材料,给你做一把更好用的。不对,一把怕是不够……”他看看船舱内那些脸色煞白还硬撑着的女子们,若有所思。
  “还得多准备一点,这东西威力虽不是很大,但小巧实用,给她们防身倒是不错。”
  岳璃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咬着牙点点头,就算不是独一无二,就算不是第一把,先生想到最多的,还是她,不对么?
  方靖远收起了源静雅留下的信,忽地一拍大腿侧边,“糟了!忘了给九郎买点手信了!走得时候没给他留信,他肯定吓坏了,知道我们故意丢下他以后,肯定会很生气,要是霍五姨再跟他见面……我去看看完颜抠的回礼里,能不能翻出点合适的……对了,还得给官家备份礼物……还有陆大佬和辛大佬……”
  他开始发愁起来,算算账,这一趟出门真是血亏,还好,人就是财富,尤其是这些经历苦难活下来的女子,每个人都是一份最珍贵的财富。
  不想听他再提起别人,更不想听他计划送给别人的礼物,岳璃堵心地默默走开,独自回舱房去,打坐,练功,自闭一夜不提。
  虽然完颜抠赏赐的回礼既不实用也不便带回去送人,但好在他们路过海州,不光是在这里换了船,还跟原来静海军中的几个老人接上了头。
  当初他们北上之时,也是这些人帮忙给准备的船和人手,才能让他们顺顺当当地前往燕京。只是那会儿前路未名,方靖远一行都是乔装打扮,更不敢暴露自己身份,也不想连累他人,双方就连面都没见。如今总算完成任务回来,放下包袱后,岳璃自然要跟这些昔日曾追,也让他们可以安心在军中等候北伐的消息。
  毕竟,那是当年岳元帅和所有岳家军的心愿,前辈人未竟之志,就等着他们来完成。
  来的是静海军统领,沿海制置使李宝之子李公佐和原岳家军的几个老兵,还有一个身形魁梧的大将,竟是如今海州的都统制魏胜。
  几人见了岳璃,皆称“少将军”,当即便要行礼,岳璃连忙将他们拦下,“几位叔叔切勿多礼,小侄岳璃,字从玉,尚未谢过几位襄助之恩,岂敢受此大礼!”
  那魏胜是江苏人宿迁,出身农家,性子亦是豪爽耿直,当即便说道:“我等敬得是岳元帅父子,你既然能子承父业,单枪匹马北上救回这些大宋女子,就值得俺老魏这一礼!”
  说着,不等岳璃伸手,已抱拳深深一揖,干脆利索,毫不犹豫。
  方靖远见岳璃有些手足无措的尴尬,便上前打圆场说道:“魏将军勇夺海州,孤军抗金之事,方某亦是久仰,今日得见,将军风采不凡,果真令人佩服。正好我们此次带回的女子之中,已有十余人本是北方的难民,被金人掳去,早已不知家人下落,还要有劳将军收留,帮她们找寻亲落脚。”
  魏胜连连点头,说道:“两位请放心,此事包在老魏身上。只是不知二位可否在海州停留几日,容在下一起南下?”
  李公佐在旁说道:“魏公之事已上报朝廷,由和国公亲禀官家,得官家赐封为海州知事,故而赶着在节后前去临安面圣,能与二位同行,自是最好不过。”
  魏胜的经历其实跟辛弃疾的前任领导有几分相似,也是被金兵欺压不过,领兵起义,从几百人开始,带着一群原本只拿过锄头的农民对抗金兵。完颜亮那时为南下伐宋征召全国兵力,却没想到山东河北河南和江苏之地到处起义,断了他的粮仓不说,也间接导致了他和上京失联,被完颜雍趁机夺取帝位,死于乱军之中。
  那些义军之中,辛弃疾所属的青州军因都统制耿京被叛徒刺杀,辛弃疾南下投宋而散,就属着魏胜带领的海州军最为顽强。
  他不光是靠着几百人勇夺海州,夺城之后还安顿城中人心,自领海州军政事务,一手练兵,一手安民,他征税时仿照南宋,以商税为主,促进当地的海商贸易,减轻了农民负担,很快让周围那些被苛捐杂税和金兵团派压迫得活不下去的农民都汇集到海州,短短一年内,拿下周围县乡,在金兵的后院里牢牢地插下了一枚钉子,让他们无论南下伐宋还是镇压各地义军,都要担心海州军在后方的偷袭。
  更神奇的是,这位在海州一年,都是孤军作战,要不是海商在外接触到李公佐,南宋还不知竟然有人收复了海州,静海军统领李宝大喜之下,立刻上报,赵昚得了张浚的汇报,毫不犹豫地将这块“飞地”直接划归魏胜管理,只是需要他去临安述职领赏,也是为了安抚人心,鼓舞那些尚在金兵后方作战的义军。
  方靖远在离开临安之前,曾听赵昚提起过魏胜之事,只是没想到不光能见到本人,还可以一路同行,自是欢迎不过。
  魏胜亲自让人接了那十来个祖籍在北方的女子下船,让她们先在海州安顿,然后再派人替她们寻亲。那些女子自是感激不尽,只是其中有两个妇人自称早已家破人亡,无处投奔,要跟着南下临安,随十娘她们一起投军。
  “民妇这条命都是白捡回来的,若能为国为军出点力,便是死也甘心。”
  方靖远原本就有建立女兵营的打算,武学招收的女生未必都能通过武举,若是加入普通军中,难免会有诸多不便,何况将来岳璃领兵出征,总要有些自己的亲兵,如此一来,组建女兵势在必行,这两个妇人虽然历经磨难,却意志坚定,稍加训练,绝不逊于普通军士,当下便应允下来,让她们跟着杜十娘安置。
  魏胜则大为意外,没想到他竟然会收女兵,“久闻南方重礼学,想不到方博士竟愿意收留这些女子,着实令在下佩服。”
  方靖远:“佩服且当不得,难得魏统制没骂我无视礼教,不顾男女大防,就已经很不错了!”
  魏胜正色说道:“那些人说的礼数道理,都是在那些安乐富庶之地,若是在我们这些久战之地,每日里想着能活下去就行,谁还管的了什么男女大防?那些金兵杀来的时候,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想活着,靠得是手里的刀枪,可不是嘴上的礼数。”
  “没错!”方靖远很是欣赏他这种实用派的作风,等看到他之所以要跟他们同行,搭乘静海军大船的原因时,更是对此人刮目相看。
  魏胜远赴临安述职,不但带了些海州特产的海货,还带了他这一年来苦心钻研出于金兵作战时的制胜法宝。
  “这如意战车,可乘二十余人,四周虽有铁盾防护,仍能转动自如,足以抵挡金兵铁骑进攻,再伺机反击,在战车四周的铁甲上,都有箭孔和枪孔,既能够保护车上的士兵,也可以从这里进攻。”
  “还有这种床弩车,将床弩安装在战车上,以机关上弦,一次可发射九支长弩,力透三百步外牛皮铠甲,专门针对金兵的重甲兵……”
  “开战之时,几辆战车排开,互相之间以铁钩扣合,便可自成堡垒,内以炮车远攻,左右以弩车护卫,就算金兵有重甲铁骑,也别想突破防守。”
  魏胜侃侃而谈,没想到方靖远看他的眼神简直像是捡到宝一般,到最后一拍他的肩膀,感慨地说道:“魏兄如此大才,竟能想出这般妙计,难怪金兵眼看着海州日益兴盛,想啃都啃不下来啊!”
  “方博士过奖了。”魏胜憨憨地一笑,挠挠后脑勺说道:“其实这也是个笨法子,我们缺少马匹,单靠刀枪哪里挡得住金兵的铁骑,所以我就想着怎么能先抗揍,挡住他们的冲击,再设法反击。有些人还笑我这是乌龟阵法,可我想着,只要能打胜仗,管他是什么阵法呢!”
  “没错!”方靖远朝他竖起大拇指,“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你手下的人都是农民出身,又不是武林高手,赤手空拳跟金人厮杀那不叫勇敢,叫送死。你这战车非常好,等到了临安,我找将作监的人帮你改进一下,这装甲车足以让官家再给你记上一个大功!”
  “呵呵,我倒是没想着立功,就想着要是各军中都能用上这战车,以后对敌之时,也能少些死伤。”魏胜感慨地说道:“江北之地,十室九空,我大宋多少好男儿,都死在金狗铁蹄之下,若早一日能配上这些战车,便能少死几个人。战车和炮车、弩车的图纸我都已让人绘制好了,此番进京面圣,便是打算把这些图纸都呈交兵部,让他们转交各军配备。”
  他如此无私大度,连方靖远也不禁对他肃然起敬,起身朝他深深一礼。
  “魏将军大义,方某先代天下人谢过!”
  在这个时代,曾有无数人感慨,若是无人藏私,能留下多少珍奇技艺,古老传承。可谁又知道,同样有无数人,不惜牺牲,大公无私,付出的不仅仅是心血,还有自己的生命,他们甚至连名字都不一定能留下,却给更多其他人,留下生的希望。
  就为了这三辆战车,方靖远一行人在海州耽搁了两日,等回到临安的那一天,正好赶上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方靖远和岳璃水遁的当晚霍千钧就知道了真相,当场……病倒。他原本就泡在海水里好几个时辰,加上怨气怒气,还被老爹关了禁闭免得他偷跑去北上寻人,结果平时跟铁打似的汉子,一病就病了小半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还是辛弃疾在除夕前赶回临安来,拉他在酒楼痛饮一夜,方才解了他的心结。
  “那两人一文一武,正好相宜,你又何必为他们担心?要是他们开春赶不回来,你就拿下武举魁首,让方元泽看看你的本事,待来年北伐之时,才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何必为一时之气,折了自家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