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96. 你好凶
  暑假眼看快结束了,砂锅店的生意还是那么好,苏腾说,要一直这样的话,他就得请个人来帮忙端菜收银什么的,一个人简直忙活不过来,不过眼下苏菱还能帮着他点儿。
  一到饭点,小店里又坐满了人,门口还搭了两个桌子,苏腾不断把吃的递在窗口,苏菱忙中有序地上菜。已经快胖成球的三花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把尾巴垂下来一摆一摆。因为把它一个人放家里没人照看,苏腾有时就把它也带到店里,反正三花很乖,从来不跑出店去,它也嫌热,总是趴在空调口。见多了人也就不怕人了,有时客人买了热狗吃,它还会腆着脸蹭过去卖萌讨吃的,不过店里门上和墙上都已经事先贴了条,上书:禁止投喂胖猫。
  苏菱拎了两瓶汽水去给门口的客人送,一抬头见路边又停了一辆车,有两个人正往这边走来。等走近后,苏菱和那两个人都是一呆。
  沈凤华仿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今天本来就是来找苏菱的,路过这个小店就想停下吃点东西,没想到女儿在这里。
  她突然痛心疾首般说了句,“你怎么在做这个?”
  苏菱本来都平静下来了,听到又皱了皱眉,看了看母亲旁边那个带鱼,厌恶更盛。眼睛瞄到他们开来那辆车,也不是什么豪车,只是是新的。
  “你这孩子,我跟你说话你听见吗?”沈凤华气道。
  苏菱别了下头发,“我给家里的店帮忙,怎么了。”
  许是听出了苏菱话里的情绪,沈凤华顿了一下,手臂微微发抖,果然,女儿对她是有成见的。
  “不许这么跟你妈妈说话,她没什么对不起你的。”那个带鱼突然开口,一副维护沈凤华的样子。
  苏菱睁圆杏眼,“你算什么人,有什么立场教训我?”
  想到这个带鱼刚才自居自己家长的样子,她就恶心。
  苏菱转身回了店里,沈凤华刚好看见苏腾端着砂锅出来,冲进去一把拉住苏菱说:“好你个苏腾,我还以为你是个男人,你背地里说了我多少坏话,啊?离间我跟小菱的关系,这就是你做的事!我离开你一点儿都不后悔,还有你要是养不起小菱我可以带她走,你看看你让她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苏菱不等她说完就甩开她的手,走到父亲那边,“你放开我,我爸对我很好,你做的那些好事情用不着拿来这里说。”
  说真的,自从离婚后苏菱很担心有人会戳父亲的脊梁骨,没想到母亲自己会把事情拿来明面上说,竟然还想在外人面前把责任都推给父亲。
  “真是没教养!”那个带鱼揽过沈凤华说,身子还没沈凤华宽,看着甚至有点喜感,“你妈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泼辣市井的丫头,格调低成这样。”
  苏腾手上立刻青筋爆现,本来看到沈凤华他只是有些伤感,说他他也可以忍,但自己的女儿,也是这种人说得的?
  “你他妈说什么——”
  苏腾一把拽过带鱼的衣领,带鱼直接甩脱了沈凤华,整个人几乎被提起来,嘴里还结结巴巴,“你……你……”
  还想说什么狠话,却顾忌苏腾的力气。
  这时有两个人突然挤进来,其中一个正是杭建,他先冲上前去一把搂住苏腾的腰,一只手猛推了那个带鱼一把,在苏腾耳边道:“大哥,别跟这种人计较,想想小菱。”
  杭建今天带儿子来这里吃饭,一走过来就见里面闹哄哄,他也听见了几句,立刻挤进来先拦住苏腾,他知道苏腾力气大脾气直,真要是下手没轻重打坏了人,肯定得摊上事。
  带鱼被推搡的后退几步,还要找回气势,指着苏腾,用又干又柴的嗓子说:“你……你就是个野蛮人,你根本配不上凤华,我今天告诉你,凤华她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是好好对她她会跟我吗,她跟你受了多少苦,你还……”
  苏菱的厌恶已经到达了沸点,手摸到身后的半杯可乐,直接就拿起泼到带鱼脸上,跳起脚尖叫:“你是什么东西,一个为了情妇连老婆亲生儿子都不要的人,有什么资格指摘我爸,你根本连跟他站一起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沈凤华的脸,先白了。
  女儿这一嗓子,已经给她打上了“情妇”的身份,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这么看她的,更要命的是,杭建也在。斯文的他今天一下就冲进来,却是一把抱住了苏腾,对苏腾说:“别跟这种人计较。”
  他说“这种人”的时候,目光冷冷扫过了自己,在他眼里,自己只是“这种人”。
  这一下,全完了,她为了回来特意穿了最贵的裙子,戴了最贵的首饰,特意让新丈夫买的新车……最后,都被女儿这一嗓子打入“这种人”。
  周围来吃饭的人也有这一代的熟人,对苏腾为人也都知道,如今听了这话,看对面两人的目光也都充满鄙夷。
  甚至有人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说:“你们赶紧走赶紧走,还有这样添恶心的。”
  有邻居也劝:“苏大哥别生气了。”
  带鱼慌张地抹着自己的脸,也没顾上沈凤华的神色,他那张干巴巴的脸被可乐泼过显得更狼狈,语气也越发不自然,“我和你妈都是先离婚,才……我们是真心相爱……”
  “你也不看看你那张死鱼脸,好意思说爱情,自己都不嫌恶心!什么样的人能看上你你心里没数吗?”苏菱使出全身力气骂道。
  在刻薄和保全父亲尊严这两者上,她当然选择后者,母亲把话抛出来的时候没考虑过父亲,她便也不会再考虑母亲!
  “你跟我爸站一块儿,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人?看看你那油腻又猥琐的样子,买那么辆破车还过来显摆,你格局就这么高?驴粪蛋表面光,我看你能撑多久!我看见你就想吐!”
  杭建傻了,他一进来先想着控制住苏腾,没想到苏菱的战斗力会这么高,忙用目光找儿子,给他使眼色让他控制住苏菱,别让场面失控。杭牧一直想过来,这会儿终于挤到了苏菱身边,却被她的气势吓得没敢伸手拉她。
  那个带鱼脸色变了又变,接着就朝苏菱扑过来,苏菱才不怕他,她的个头随父亲,站直了一点儿不比这条带鱼矮,再说她身后就有各种杯盘碗碟。可没等她和她身后的杭牧动手,苏腾突然挣脱杭建,一把把带鱼推出去老远,带鱼直接摔在了门口。
  苏腾虎着脸,指着外面道:“给我滚!”
  带鱼终于知道自己和苏腾之间的力量差距,硬来是一点胜算也没有,沈凤华也在一旁哭着拉他。苏菱这才想起一件事,以前一生气就晕倒的母亲,这会儿竟然还好好的,之前她是气急了没注意,现在看到就觉得很讽刺。
  带鱼和沈凤华终于出去了,苏菱捡起那个带鱼掉的车钥匙冲出去扔给他,“拿走你的东西,今后敢再过来膈应人就打死你!”
  苏菱也是气急了,像小孩子骂街。
  带鱼还是气得要转身上前,杭牧走到苏菱面前,面色不善地看着他。沈凤华过来捡了钥匙,看看杭牧又看看苏菱。
  “果然……真是不要脸!”沈凤华说,胸口不住起伏。
  苏菱眯起眼,目光越过杭牧的肩膀说:“妈,你觉得一个有夫之妇和一个有妇之夫,背着双方家里凑在一起闹暧昧,这很要脸吗?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和一个谢顶油腻的中年男人互相扭捏作态,做兽欲和物质的买卖,这很美好吗?”
  苏菱看着母亲毫无血色的脸,咬着牙道:“确实不要脸,确实恶心。你泡在他和前妻用到发黄的浴缸里时,用他们用旧的马桶和洗手池时,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沈凤华似乎要崩溃了,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苏菱立刻说:“那条红宝石项链找到了,我爸说还给你,你还要吗?”
  沈凤华的话在喉中一下卡住,说不出任何话。
  那个带鱼还想冲过来,结果苏腾也从店里出来,“还不滚!”
  杭建也出来了,不耐烦道:“你们快走吧,非得闹大吗?”
  带鱼立刻揽住沈凤华往车上走,还回头指了一下苏菱,“你给我等着……”
  “你再敢指我一下!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今后别让我在这里看到你!”苏菱跟这个人就不需要拿捏了,痛快骂就是。
  她往前一冲,那人趔趄着就后退了一下,竟然怕她个小姑娘,什么玩意儿!
  杭牧忙抱住苏菱的腰,苏菱还气势不减地骂着,“我见一次就骂你一次,看你还敢来,不要脸,呸!”
  那车子很快便发动了,苏菱往前一挣“你别跑啊,你的破车我也记住了……”
  可能是她挣的太突然,竟然真的挣脱了,苏菱回头看看杭牧,两人都定住。
  杭牧想,难道苏菱这是在等他拦她?
  苏菱想,杭牧那么高的智商怎么反应这么慢。
  杭牧又一把抱住苏菱,“你冷静点。”
  苏菱又跳起脚骂:“别让我再看见你——”
  “……”
  晚上,杭建又叫苏腾过去喝酒,一来是开解一下苏腾,二来是担心那个小男人报复。
  苏腾自己这边倒不担心,说:“那男的一看就是那种小单位里不上不下的领导,这种人怕惹事没什么势力,真有他也比不过我,我担心的是小菱。”
  苏腾这些年为了女儿可以忍,但他并不软,他认识的人也没一个怂包,论拳脚论地面上的势力,他不怕,就怕苏菱被那小男人惦记上报复。
  “小菱这边你不用担心,”杭建说,“我知道她马上就开学了,我送小牧的时候顺带送她就是了,本来就是顺带的事。”
  苏腾伸出手重重拍了两下杭建的肩膀。
  杨秀红气呼呼地过来添菜,“竟然还有这么缺德的人,还跑到店里去闹事,那个姓成的还在我亲戚手底下做事呢,我表哥怎么会用这种人,我得跟他说说,这种人人品这么坏,留在身边能有个好?”
  苏腾摆摆手,示意她也不要动气,叹口气说:“现在我只要小菱好好的就行了。”
  杭牧房间里,苏菱正在做数学题,杭牧给她辅导,看一会儿她解题,就忍不住抬头看她的脸。
  “你看什么看?”苏菱翻起眼。
  “你今天好凶。”杭牧说。
  苏菱噘了噘嘴,“谁敢惹我我就凶谁,谁敢惹我爸,我就跟他拼命。”
  杭牧赶紧点头,“我不惹你,我也不惹叔叔,我还会教你做题,你不要凶我。”
  苏菱嘴角抽了一下,低头继续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