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惊醒
  冯栀今日特别选了一身青绿色双蝶绣罗裙, 更衬得她青葱纤弱, 有种如柳扶风、弱比西子的美。
  她娘小时候便对她言传身教:“女孩子要娇娇弱弱, 让人见了心中怜惜三分, 这日子便好过了。”
  她娘便一直这么对着她娘的姐姐——高家现如今的大房正夫人, 自小温柔小意, “姐姐长、姐姐短”, 温柔贤惠,时常示弱,多多嘴甜, 每月一封信。
  于是,自幼她和他娘在江西也能收到她大姨母自京都城寄来的各色珍品,珍宝首饰日用样样皆有, 今年他爹过世更是将他们接到了高府。
  她娘让她知道了女人要学会做作, 对人可心中吐槽,表面却要做一朵解语花, 善解人意让人心生怜惜。
  她悄悄拿出随身带的小铜镜, 偷偷观察脸上的粉脂有没有脱落, 嗯, 今天唇色浅淡, 唐妆新出的檀色口脂很是衬她,适合她一如既往娇柔的形象。
  “叮。”冯栀摆齐了面前的月白色的玲珑茶盏, 唇角勾出一抹轻笑,她今日这般清新的打扮, 一会儿武亲王世子妃见了她定不会觉得她有野心和妄想。
  “唐姐姐。”苏苏在“茶憩”门口等着唐媱, 看到她忙开心得迎上去。
  她目光盯在唐媱的襦裙上,浅杏色上襦,对襟上金线芙蓉绣锦,胭脂红齐胸襦裙,裙摆两丈有余自上而下绣着玲珑精致的长璎珞,层层叠叠珠玉环绕,万金珠帘玉翠环于裙下。
  富贵、大气、妖娆又娇美,特别适合唐媱。
  唐媱,她自幼华服美食,周身气质较之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多几分灵气,较之京城里的小家碧玉多几分雍容,可娇可媚,万千奢华之服穿于她身反而给让人觉得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唐姐姐,你今日太美了!”苏苏上前绕着她转了一圈,眸光亮晶晶。
  她目光扫过今日唐媱的妆容,柳眉弯弯如远黛,杏眸泠泠软心扉,樱唇薄饰盈盈水润,似嗔非嗔,胭脂色襦裙衬托下她眉目如画,倾城绝色。
  唐媱笑盈盈锤了一下夸张得张开小口愣愣望着她的苏苏,捂着唇嗔她:“就你会说话。”
  “我今日第一次来见苏苏的朋友,总要打扮一二。”她抚了抚自己的发髻,脸颊略带了些娇粉的红晕,垂头低声解释道。
  她在京中除了苏苏并无其他闺中密友,所以她很是重视今日的茶饮,没准今日之后她便多了一位如同苏苏一样的知心好友。
  苏苏听她这话心心里暖洋洋得,这何尝不是唐媱对自己的信任和重视,她忍不住抱住唐媱的胳膊轻轻撒娇。
  “唐姐姐,你真好。”苏苏软绵绵得撒娇,奶白色双颊上两个小巧的酒窝深深陷下,抱着唐媱娇声道:“咱们进去吧,冯姑娘已经到了。”
  “嗯,走吧。”唐媱也眨了眨眼睛轻声道,眼眸里时不时闪过亮色,能看出她也很是兴奋。
  两人手挽手走入了“茶憩”,茶憩是京都城第二受欢迎的茶馆,第一是李枢瑾陶柒等人常去的“茗园”,不过冯栀不敢选在那里,她那日被李枢瑾在“茗园”当众打脸,称“丑若无颜、东施效颦”,现在她对茗园还有阴影。
  “唐姐姐,东边。”冯栀一直聚精会神朝着门口张望,此时听到苏苏轻缓的声音她忙抬头伸长脖子去看。
  入目的就是璎珞环翠的胭脂色齐胸襦裙,华丽娇美,她目光自下而上顿在了唐媱的面容上,心里一个咯噔。
  “原来这就是大旭首富捧在手心里的嫡亲女儿,果真也有资格被武亲王世子捧在手心里。”冯栀眉头紧蹙,眼睛里闪过暗光,心中轻喃着。
  同样身为女人,冯栀骄傲自负,今日却不得不承认唐媱长了一张沉鱼落雁的脸,比她前两日偷偷观察的京都第一美人王婉更添三分慵懒殊色。
  她贝齿咬住下唇,目光定在唐媱同样檀色的口脂上,心口有些气闷和嫉妒,凭什么唐媱涂着檀色口脂更显面容妍丽,而她只是平添了几分娇弱,她忘了这就是她要的得效果。
  “屏风旁就是了。”苏苏挽着唐媱缓步朝着东面走来。
  冯栀看着两人走过来,忙见脸上的表情换了,换成一副清纯、温柔的样子,朝着两人迎上去:“苏姑娘,唐姑娘。”
  唐媱理了理裙摆,将心中雀跃的心绪压下才慢慢抬起头,随着苏苏的步伐朝前走。
  “苏姑娘,唐姑娘。”听到这一声低婉的唤声,唐媱耳间一颤,这声音有些耳熟,她依着声音抬眼去看,看到了一身青葱色纤细的身影,目光蹲在那人脸上。
  “呕!”唐媱心中一阵恶心,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冯栀一把拉住苏苏,眼角望着泪花,咬着下唇潸潸欲泣低声问苏苏:“苏姑娘,这唐姑娘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苏苏面色惊惶,担心唐媱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听冯栀这么说,她忙说道:“冯姑娘你多心了,唐姐姐应是孕期身子不适,我去看看。”
  说罢,她推开了冯栀的手,然后飞快地朝着唐媱的方向跑去。
  冯栀望着两人的背景,面色晦暗,眸中滑过不屑和记恨:“第一次见面,当众为我难堪,唐媱苏苏你们等着。”
  武亲王府,陶柒高黎唐彬等人正在花厅和李枢瑾闲聊。
  “咱们去茶馆吧。”李枢瑾突然提议,众人倒是没意见,说着六位少年便朝着门外走去。
  六人正值少年,几里的路选择步行而去,陶柒望着李枢瑾大步朝天迈的方向笑道:“世子这不是朝茗园的方向吧?”
  “今日不去茗园,去茶憩。”李枢瑾随口应了一声,他是想去看看唐媱。
  几人步子迈得很大,不一会儿就到了茗园,进了门陶柒望着东侧屏风的一桌拍着李枢瑾的肩膀促狭道:“世子选在这里有私心啊。”
  众人看着东侧屏风那桌,正坐着唐媱,几人相互对视笑开了,知道原来是世子惦记世子妃才喊他们来喝茶。
  “哎?等等,那边气氛好像不太对。”陶柒拉住了正在向楼上走的唐彬的肩膀。
  此时东侧屏风旁,唐媱坐下有一盏茶时间了,她刚才抬眸看到冯栀时终于想起了这个女子,这是前段时间戏阁出来时李枢瑾给她说找到的黄衣女子,冯栀,高黎表妹,性子做作,不宜深交。
  她还愿意坐下这一盏茶时间,便是要确定这人是不是上世那人。
  此时,冯栀说了十几句话,唐媱便确定了是她,一颦一动还是上世给她的感觉,恶心不适,没想到这世提前了八年,她遇到了前世推她坠水害她致死的小妾。
  她笑盈盈望着殷勤备至沏茶的冯栀,笑盈盈却眸光凛冽闪着轻嘲讽刺道:“冯姑娘,其实戏子蛮适合你的。”
  “唐姑娘说什么?”冯栀手一顿,装作没听清唐媱的话,丹凤眼微微垂下,无辜又清纯,低声委屈得朝着唐媱确认。
  唐媱用帕子掩着唇角,歪头痴痴地笑,轻声道:“如果你的眼睛少往我身上的金银珠玉瞥,瞥的时候掩饰住你眸中的不甘和嫉妒,我便真真信了你是一个性子温柔的人,冯栀,你该做个戏子。”
  苏苏听了唐媱的话,满脸错愕,惊愕得双眸瞪得溜圆,她转身惊讶的望着冯栀。
  唐媱笑盈盈字字清晰接着道:“还有,你第一次见我,应少打探武亲王府和武亲王世子的事儿,你随身携带铜镜不瞅瞅你脸上的痴心妄想多让人想吐嘛,呕!”
  “你!”冯栀面色突然爆红,站起身右手颤颤巍巍指着唐媱,压根没有细想唐媱怎么知道她随身携带铜镜的习惯。
  “别。”苏苏虽然还一头雾水却赶忙起身挡开了她,怕她碰到唐媱。
  “你干啥!”一声厉声响在冯栀耳边,她一下子被推了一个趔趄。
  李枢瑾忙越过冯栀走到唐媱跟前,紧张得询问:“媱儿,你没事儿吧?”
  “没。”唐媱漫不经心捏了一颗圆润晶莹的青提放入口中,这是出来李枢瑾让丁香备着的,当时觉得李枢瑾多此一举,此时正好解腻压压心口的恶心。
  李枢瑾见唐媱面色红润有光泽,应无大碍,他眸光便转而朝着冯栀望去,刚才他们进来和上楼时冯栀座位正背对着他们,他们一时未认出冯栀。
  “怎么是你。”李枢瑾的凤眸望着冯栀眯起,目光冷冽,他记得这人,要不是这人他和他的糖宝不会吵架,更是险些让糖宝怀有身孕时几日没有吃好饭伤了身子。
  冯栀见李枢瑾望着她,忙敛下眼中的嫉恨,娇柔怯懦不动声色朝着李枢瑾展示她纤长的颈项,似羞似怯低声唤了声:“世子。”
  “丑若无盐,东施效颦,也敢在此污了本世子的眼,看来茶憩的事儿还让你不长记性。”李枢瑾朝她淡淡瞥了一眼,矜贵清冷的如玉脸上绽出浓烈的嘲讽,一字一顿道。
  前面半句都是他上次在“茶憩”说过的话,他目光扫过冯栀绿如青葱的装扮,英眉团皱,这就粗鄙的审美和寡淡的长相还敢觊觎他,朝他的糖宝卖弄,真是不知死活!
  “哈哈哈。”陶柒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上次在“茶憩”看了一场李枢瑾打脸冯栀的好戏,没想到今日又看了一场。
  “柒哥,她勾引我姐夫?”唐彬听了一会儿,终于抓出了重点,他双眸瞪得溜圆,恶狠狠瞪向冯栀。
  陶柒一把抓住了想要冲出去的唐彬,笑呵呵得安抚道:“想想而已,你还不让人家痴人做个梦。”
  他站在高处看到了冯栀一颦一动若有似无朝着李枢瑾抛媚眼的动作,却无奈李枢瑾余光都不甩他,看她一眼时也像是被污了眼,一心只有唐姑娘。
  唐彬挣开了陶柒,他大步流星走到桌前站在唐媱身边,然后目光凶狠得望着冯栀恶狠狠道:“你敢破坏我姐姻缘,我撕了你!”
  “我……我没有。”冯栀被李枢瑾和唐彬阴狠的目光看得有些身子发颤,是真得有些怕了,哆嗦低声说了句。
  她目光转了一圈发现了人群中的高黎,她抬眼泪汪汪望着高黎,咬着唇啜泣道:“表哥,你帮我说句话,我真没有。”
  “没有嘛?”高黎慢慢踱步走下,英俊倜傥的面容上闪过淡淡的轻愁,轻皱眉头望着冯栀貌似很为难道:“那你干嘛现在余光还飘在世子身上。”
  他耸了耸肩,无奈道:“你这样没有说服力,我也很难办。”
  “哈哈哈。”陶柒和一旁的赵意等人笑出声,茶馆里见势头不对余光凑热闹的人群,也偷偷捂着嘴笑开了。
  “咔咔!”冯栀犹如被一道惊雷劈重,面容皲裂,强作的娇柔浅笑再也维持不住,面色炸红炸白,额角冷汗淋淋。
  苏苏迷迷瞪瞪看了半响,此时仍是有些不可置信,她稍稍向前一步,拉住了冯栀的袖角,怒气冲冲问:“冯姑娘,你真对武亲王世子有……”
  苏苏面色发白,话音被梗在喉间,瞳仁发颤、眼睛瞪得溜圆,说话也没有亲切柔和之意。
  冯栀白了她一眼,又朝着唐媱投以嫉恨的目光,如若不是唐媱,她将会是所有贵公子疼惜怜爱的对象,怎么像如今一样难堪。
  她又瞅了一眼李枢瑾俊美无双的李枢瑾,目光痴恋,猛地转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唐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原来是这个心思。”冯栀跑出去后,苏苏转身立在唐媱跟前,低声道歉。
  她心中悔恨极了,明明唐姐姐对她这么好,她却差一点引狼入室,害了唐姐姐,这样想着她难过得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肩膀也抽动起来。
  唐媱忙拉住了苏苏,轻声安慰:“她惯会做样子,你也是单纯才被她迷了眼,不怨你。”
  谁又能想象冯栀看着文弱娇柔,拂柳扶风,性子温柔,却心肠歹毒,心狠手辣,如果不是重生一回,她根本看不出刚才对她和苏苏笑盈盈劝茶的冯栀心怀鬼胎。
  “媱儿,回家吧。”李枢瑾担忧得望着唐媱,想牵着她的手回家,在外面他连个糖宝都不敢喊。
  唐媱今日陡然见到前世敌人冯栀,虽然冯栀被众人帮着一起打脸,她也提不出心思再饮茶了,她朝着苏苏轻声道:“苏苏,今日事儿莫多想,我们改日再聚吧?”
  “好。唐姐姐你回府好好休息。”苏苏望着唐媱叮嘱道,目光在唐媱的小腹流连一瞬,心中对自己又气又怒。
  唐媱想了一瞬,叮嘱苏苏道:“干扰你交友是我僭越,可是那冯栀终不是深交之人。”
  “我知晓了,还需谢谢唐姐姐让我识清此人。”苏苏朝着唐媱道谢,见她此时还不忘记自己心头更是熨帖,眼眸微微有些发热。
  唐彬目光在唐媱周身打量,面色紧张得问:“姐,你真没事吧,冯栀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唐媱见他如此紧张安抚道:“你们都来了帮我撑腰,她怎么敢欺负我。”
  其实即使没有李枢瑾唐彬等人,今日唐媱也准备羞辱一番冯栀,抱前世之仇。
  唐媱安慰了唐斌一二,又朝着陶柒高黎等人致谢,便同李枢瑾一起回府了。
  陶柒望着武亲王府的马车越来越远,笑着对高黎道:“你那表妹看着不是好打发之人,你不怕回去被你母亲训斥?”
  “她惯会做作,我还怕了她不成。”说起冯栀,高黎就一肚子气,声音冷沉向着陶柒吐槽了一句:“寄居人下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可笑至极。”
  “莫要鸠占鹊巢才好。”陶柒沉思半响,望着高黎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嘉福寺,后禅殿。
  冯母双手合十朝着大将军夫人行礼,低垂着眼不敢抬头赞叹道:“大将军夫人佛性高深,民妇自叹不如。”
  刚两人谈禅说理,大将军夫人引经据典心性超脱,冯母讷讷于言答非所问。
  “冯夫人谦逊了,是冯夫人心念尘世。”大将军夫人没有在意谈禅的胜负,帮着冯母开脱一二。
  她不知晓是冯母从未看过佛经典籍,她来嘉福寺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来了快一个月从未静心读过一篇经文。
  她朝着大将军夫人莞尔一笑,和冯栀平日的神情一般无二,垂眉低目,看着慈善温和,她笑道:“大将军夫人睿智,民妇确实心有所念,心中挂念我的女儿如今怎样了。”
  “冯夫人莫担心,”大将军低声安慰她道:“常听冯夫人提起令千金,听来她是个孝顺、乖巧又温柔的姑娘,这样的姑娘一般都会被佛祖眷顾,喜乐康顺。”
  “谢大将军夫人吉言。”冯母含笑柔声道谢。
  说罢,她眸光轻闪,望着大将军夫人莫不经意笑道:“说起来,我女儿也偶尔翻阅佛经典籍,她自幼聪慧,没准谈禅胜我几筹,和大将军夫人您更有话说。”
  “真的?”大将军夫人听了,婉丽平和的面容上闪过几分笑意,轻声道:“老是听冯夫人唠叨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儿,我都想见见令千金了。”
  “得大将军夫人夸奖是她的福分,等栀栀下次来,我带她拜见大将军夫人。”冯母心中大喜,克制着心中得激动缓缓道谢。
  等冯母又和大将军闲聊两句便脚步轻快回了自己的院子,走到院门发现院中好像有人她心中略略惊疑。
  “栀栀你来了,我正要传信与你。”冯母看到院中坐着的冯栀,面色惊喜,高声欢喜道。
  冯栀慢慢转过来,起身一把抱住了冯母的腰,撞到她怀里:“娘,呜呜呜嗝!”
  “我儿怎么了,莫哭莫哭。”冯母拍着冯栀的肩膀柔声安慰。
  等冯栀一顿哭泣停止,已然过了近一个钟头,她才抽抽噎噎停止哭泣,朝着冯母将她今日的委屈,重点在唐媱、李枢瑾、高黎等人对她的不尊重和轻贱。
  冯母听她一口气说完,眉头渐渐紧锁,等冯栀听了话音,她张口有些犹豫道:“栀栀,刚听你说好像武亲王世子很是喜爱他的世子妃,没有纳妾的意思,你还想进武亲王府吗?”
  “为什么不进!”冯栀望着她娘斩钉截铁道。
  见她娘面色疑惑,她压下刚才冲撞的口气,柔声朝着她娘解释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大旭天潢贵胄中,最贵的是圣上,第二贵的便是武亲王。”
  整个大旭都知道武亲王当年被定为皇位继承人,可他一心只想带兵打仗,拒了皇位,只愿做一个将军。
  冯栀顿了顿道:“娘,你不知道圣上对武亲王尊重又愧疚,毕竟大将军及其两子皆为国捐躯,他待武亲王世子比几位皇子更为亲和纵容。”
  这是冯栀到京都城后各方打听出来的,武亲王唯一的儿子也一心向武,为国征战,被封为大旭武官官职最高的大将军,他有三个儿子,两个随他征战一着不慎马革裹尸,只剩下幼子李枢瑾,现在的武亲王世子。
  “这我也听说了。”冯母点头,可她望着冯栀面色犹豫,有些吞吞吐吐道:“可……”
  “娘,怎么了,你原不是很支持我?”冯栀望着她娘犹豫的神色,语气有些不爽。
  冯母顿了一下解释道:“栀栀你看,武亲王世子一心恋慕他的世子妃,咱们到京都城时也听说了是他向圣上专门求的赐婚圣旨,更是以一百四十八抬超王妃的下聘规格下聘,婚礼也是举国无双。”
  她停顿了一下,心疼得望着冯栀劝诫道:“你今也说了李世子当面拒绝你,他无心纳妾,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冯栀听她娘最后一句话一下子站了起来,抬手打翻了方桌上的茶盏。
  “叮当当。”茶盏翻滚着转了几圈,才堪堪停下,地上一片水洼,细碎廉价的茶叶洒落在壶口。
  “栀栀,你烫伤了没?”冯母大惊失色起身去看冯栀的手。
  冯栀从冯母手里抽出手,声音淡淡道:“娘,没事儿。”
  冯母面色讪讪转身弯腰捡起了茶盏,悄悄将右手的衣袖拉长一些,盖住了自己刚才右手面被热茶溅伤的几处红痕。
  “娘,”冯栀眸光很淡望着冯母弯腰的动作没有起身帮忙,她开口声音淡淡道:“你不要相信男人的话,男人现在对你百依百顺,过两日没了新鲜劲儿便会弃之如履。”
  她轻嘲一声,接着道:“你想想我爹,以前对你不也是温柔小意,誓无二志,最后不也纳了两房小妾,你太傻相信男人的话,武亲王世子也不过是男人而一。”
  冯母捡茶盏的动作一顿,指间轻轻发颤,垂眸掩住了自己湿润的眼眸。
  周遭一片安静,茶盏相碰的轻轻叮咛声回荡在房间里特别突兀。
  冯栀脸色一变,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她立刻眼泪汪汪抱住了冯母,低声啜泣道:“娘,栀栀错了。”
  “娘,你打栀栀。”她拉起冯母的手朝着自己身上招呼,声音如诉如泣仿佛是她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有,我儿说得对,男人是不可信。”冯母指间轻颤,收回手,朝着冯栀展颜笑了,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冯栀看着这样的冯母心中发颤,不敢多说话,只乖顺得将冯母手中的茶盏接过,小心翼翼放在方桌上。
  两人都选择性忘记了,最开始选择李枢瑾作为目标时,冯栀说:“武亲王一脉都是痴情种,一生一世一双人,娘,我要成为武亲王世子独宠的那一人。”
  尽管两人都知晓武亲王世子现在恋慕唐媱,可谁又能说得上以后的事儿?
  “栀栀,明天陪我去见大将军夫人吧。”冯母低声说了句,却没了最开始进院子的欢喜。
  冯栀眸光一亮,抱着冯母的腰撒娇道:“好,谢谢娘。”
  冯栀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李枢瑾是她思来想去大旭除了圣上最有可能给予她最大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的人,她嫁不入皇宫,便要抬入武亲王府。
  冯栀心中暗道:武亲王一脉现在就一个李枢瑾,他难道不考虑子嗣传承,只要有一日他纳妾,那人就会是她。
  “只要进了武亲王府,谁是最后的赢家可说不准。”冯栀唇角滑过一抹讽刺。
  夜色撩人,武亲王府李枢瑾院里静悄悄。
  突然,一声厉喝从寝殿传来:“唐媱!冯栀,你该死!”
  “冯栀,你该死!”李枢瑾大汗淋漓猝然惊醒,口中轻喃着这句话。
  “嗯?”拔步床帷幔里传来唐媱不安的娇软呢喃声。
  李枢瑾心中惶惶不安,心跳飞快律动砰砰作响,唐媱的呢喃仿佛是他救命的稻草,他光脚踩地跑向拔步床,轻轻撩开床幔。
  “唐媱。”李枢瑾轻轻呢喃,月色中唐媱朦胧的娇颜让他的心跳平复下来,仿佛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