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告状
  再说钟夫人这里,因为拿着静安那郡主规制的腰牌,所以一路上都是畅通无阻的,没有任何人阻拦。
  可唯独就是到达了皇后所居住的宁寿宫外,被里面的大宫女拦了下来。
  皇后的贴身大宫女阿彩,听到低等宫女来通报后,便放下了手中的蒲扇。
  还不等那个靠在金丝卧榻上面的高贵女子开口,她便自己走了出来。
  见到宫门外被侍女搀扶着的钟夫人,面容憔悴惨白,身着一身肥大的深灰色绸缎交领长衣,衬得整个人十分消瘦。乌黑的长发也没有绾起来,反而是凌乱地披散在肩头。
  “钟夫人来此有何事?”阿彩知道自己的主子也不待见这个女人,她说起话来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气。
  钟夫人身边的绿萍比钟夫人还入戏,愁眉不展地委屈说道:“我家夫人近来思念皇后娘娘,特意制作了上好的鲜花饼,带着来送给皇后娘娘品尝一下。”
  阿彩心道,这女人已经有半年多没有和皇后来往了,今日突然来拜见她,还特地打扮得一副憔悴的样子,很显然就是在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皇后娘娘近来的头痛病犯了,钟夫人若是没有要事,就将鲜花饼放下吧。”
  “有事!”钟夫人闻言,心中有些焦急,害怕这次来又被那阿彩赶走,“阿彩姑娘,我这次来是真的有事要见皇后娘娘,请你务必让我进去!”
  若不是有求于人,钟夫人才不会对一个婢女这般客气。
  “可是皇后娘娘真的身子不适。”阿彩皱着眉,有些不耐烦。
  这时,身后的正殿里传来一个庄严的女人声音,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又有着一些高傲冷漠,“阿彩,把人带进来吧。”
  阿彩转身朝着正殿的方向行了个礼,这才回过头来瞥了一眼两人,“进来吧。”
  钟夫人心里发笑,急忙带着绿萍跟在了阿彩的身后。
  宁寿宫,房梁都是由云顶檀木制成,宫灯罩子乃极其轻薄的水晶玉璧而制,帘幔拿银线穿着珍珠而制。对着正殿的大门,摆放着一只六尺宽的沉香木贵妃卧榻,上面用金线纹绣出凤凰的图案。
  卧榻边悬着鲛俏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牡丹。榻上放置着青玉香枕,供皇后娘娘依靠。
  再看那卧榻上的人,身着一身深兰色织锦长裙,头上带着金丝八宝攒珠簪,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带着赤金璎珞圈。两只手的小指和无名指上都带着镂金雕刻的指甲套,上面还镶嵌着价值连城的正圆形玛瑙,以及脆蓝的玉石。
  钟夫人刚一走进去,皇后身边的阿翠便急忙伸出手去。
  只见皇后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手搭在阿翠的手上,轻轻借力,这才从卧榻上起身。举止优雅端庄,一双三角丹凤眼中却透露着半分轻蔑和半分冷艳。
  “钟夫人,这么久不见了,你有何事又要来找本宫啊?”皇后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坐起来后便伸手去拿了阿彩递过来的极品碧螺春,目光始终都在那精美的茶杯上。
  钟夫人面露尴尬,皇后没有说赐座,她便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她面前,“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我做了些鲜花饼,都是用最娇嫩、最新开的花儿制作的,味道香甜可口,能够清除内心的燥热。”
  皇后饮了口茶,伸手去依靠在了青玉枕上,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竟然闭起了眼睛,一脸的不耐烦,“钟夫人把东西放下即可,本宫近来头痛,尚不能吃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是是是……那是自然……”钟夫人陪着笑脸,心中却早就暗骂了起来。
  要不是有事相求,她才不肯如此卑微!
  “对了……皇后娘娘要为妹妹做主啊!”她见迟迟插不进话,便一下跪在了地上,酝酿了许久的泪水也当下流了出来。
  皇后叹了口气,横卧黛眉更加蹙了起来,“有何事啊?”
  “是、是这样的,静安郡主贪玩,在侯府小住了几日,今日我去侯府接她回来,却不想侯府的大夫人夏氏竟然不肯放静安回来,不仅如此,还敢口出狂言,甚至殴打妹妹!”钟夫人说着,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最重要的是……她竟敢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其实方才钟夫人一进宁寿宫正殿的大门,皇后便瞧见了她矫揉造作的装束,一下子便猜到了她的来意。就知道是她滋润的日子里突然碰上了使绊子的,她又应付不来,这才想起了自己。
  听着听着,皇后便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阿彩眼疾手快地跑过来帮她顺气,口中还满是抱怨地说道:“皇后娘娘这些日子身子本来就不好,哪有时间为了你的事情再操劳了?”
  “就是,”阿翠也在一旁煽风点火,“每日这后宫里的事情就够让皇后娘娘劳累的,若是百官夫人都要事事来求娘娘,娘娘的身子会吃不消的!”
  “可是皇后娘娘!”
  “行了。”皇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想再听钟夫人说下去。
  现在的钟夫人,在她眼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所以她也没有必要耐着性子去让她高兴了。
  “钟夫人,你现在好歹也住进了郡主府里,算得上是一家之主了,”皇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话时不紧不慢的,“你总不能什么事儿,都要来让本宫出面给你解决吧?”
  钟夫人失神跌坐,苦苦哀求,“可是……我以为族姐会是我最稳固的靠山……”
  “你都坐着这么高的位置了,还需要别的靠山?”
  没错,这个位置对于庶出的钟夫人来说,已经是这辈子的巅峰,如果没有皇后的扶持,只怕这个位置她远望一生,也是可望不可及的。
  只是钟夫人直到这一刻才彻彻底底地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原本以为,是自己‘抛弃’了皇后,每每到了需要进宫请安的日子,她都心中高傲地认为,自己不来请安,皇后也无法耐她何,却没想到自己原来早就已经被皇后抛弃。
  “哦,我知道了。”钟夫人带着恨意从地上爬起,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去。
  她以为自己这样做称得上是保住了‘最后的尊严’,殊不知如此挣扎的模样,恰恰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钟夫人离开后,宁寿宫上下连一句对她的议论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从不曾来过。
  阿彩一面为皇后打扇,一面忽然想起了派人出去打探得来的消息,轻声说道:“皇后娘娘,方才去长乐宫打探的人回来了。”
  长乐宫,便是淑贵妃的居所。
  “她说,今日长乐宫又请了太医……”阿彩说道,“说是淑贵妃只是染上了普通的风寒……”
  “风寒?”皇后嗤笑,显然不信这个说法,“皇上可知道了?”
  “尚未。”
  闻言,皇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不等人搀扶便自己坐了起来,她带着狞笑,那雍容的相貌变得着实可怖。
  “既然皇上不知,本宫就先代皇上去‘关心’她一番……”
  淑贵妃入宫几载,尚无子嗣,近日里长乐宫频繁地请御医进宫诊脉,稍微用点心思,便可以打听到这淑贵妃究竟是患了什么‘病’。
  这皇宫里安静太久了,皇后心道,是时候掀起点儿风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