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雪山下
  面对汹涌奔腾的雪白洪流,彷佛震天彻地的响动,许慎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他艺高人胆大,也不是他吓傻了,只是他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不会遭到雪崩的侵袭,与其慌张地贸然移动,导致真的陷入险境,不如留在安全的地方观察。
  他虽然身在发生雪崩的山下,但是雪崩的方向却并非朝向他这一边,跟他也有一段距离相隔,他还是在一个相对安全之处。
  拥有了一定程度的精神力后,能够获得更强的记忆力,在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能够保持冷静,因此,他才会在气势惊人的雪崩景色,还有如同雷霆轰鸣的震声之中发现到那个。
  有某种不自然的景象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雪崩的波涛之上,有人影闪烁。
  许慎怀疑是自己看错了,毕竟相距这么远,而且在高速移动的事物中,大量雪花纷飞的遮掩下,说不定他真的眼花看错。
  然而,在他集中精神观察一段时间后,他却明白到自己没有看错。
  的确有好几个影子正在奔腾的雪崩上移动着。
  那几个影子踩着雪白的洪流,彼此互相交错,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天地伟力的影响。
  许慎看不太清晰现在雪崩之上发生着什么事情,他只能以眼力去尽量观察,细心留意后续的变化。
  他现在懂得的十一个魔法里,没有一个能够在此时派上用场,最适合的基础魔法“鹰眼术”,并不在他的学习计划之中,他的老师好像也没有收集到这个法术,没有记录在他的教育书中。
  轰隆隆!
  雪崩的势头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在开始后五分钟便平息下来,在山脚下堆积起一小片的雪山,这是一次中小型的雪崩,也没有发生二次灾害。
  许慎这个时候隐约听见某种金铁交鸣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雪崩的终点的山脚下。
  雪崩引起的漫天雪花仍然没有散尽,他还是看不清那里到底发生着什么。
  许慎知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前去查看。
  估计应该不会发生另一次的雪崩,那个区域应该没有自然危险,不过他也要考虑到能够克服雪崩的人代表的危险。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误,应该是有高强的武者在雪山中爆发战斗,而他们的战斗引起了雪崩,才会导致了刚刚发生的景象。
  只是,这些人很明显没有受到这种天地灾害的影响,他们甚至还踩着雪崩的洪流一路争斗到山下。
  许慎不想惹事生非,打算就此离开。
  然而,就在他移动脚步之前,隐约可以听见的钢铁撞击的声音忽然停下,在雪花纷飞的边缘,出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许慎远远地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倒在了雪地上。
  许慎沉默了一会,思考清楚之后,开启了恶意感应的能力。
  这个位置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感应范围,他大著胆子慢慢地走前,小心翼翼地留意那边的变化,然后当他接近了感应范围后,他没有发现到那里存在庞大的恶意,仅有的是普通寻常的正常恶意浓厚程度。
  在这个武道时空,他的恶意感应能力虽然因为时空相容性的问题,各方面都有了下降,不过这种判断上是不会出错的,恶意的来源应该是对方身上的衣物,而并非对方本人。
  许慎现在距离那个倒下的人大约有一千米左右,他可以看见对方身上流出的鲜血染污了身下的雪地,对方受了伤,而且明显是会让人失去意识的重伤。
  “……好吧。”
  许慎首先消耗魔力,为自己加持了一个“魔法护盾”,然后谨慎地接近对方。
  既然已经接近了,那么前去一探也好,如果对方还有一口气在,他应该能够获得一些有用的情报,如果对方已经死亡,那么应该是高强武者的对方的尸体,也能够帮助他的武道研究。
  许慎在魔法时空里已经解剖过不少次人类的尸体,对于这方面的处理已经有免疫能力,虽然这样做有点乘人之危,有点对不起对方,但为了自己的目标,他不会因此却步。
  能够利用的,他都要用上。
  许慎慢慢地接近,同时留意着四周的变化。
  就在他即将接近倒在雪地上的高大男子前,不远处的雪崩留下来的痕迹,那厚厚的积雪山中,忽然冲出了某种事物。
  许慎连忙后退一步,准备迎接危险。
  他已经预先感觉到恶意的出现,所以及时停下了脚步。
  有一头雪白的巨鹿,冲出了雪堆,嘴巴中发出了嘶哑的咆哮。
  “……凶兽?”
  许慎看见这巨大的白鹿,眉头紧皱起来,精神力暗中调动,准备随时作出攻击魔法。
  在这个武道时空,存在着能够修炼武道的武者,自然界之中也有一些符合了武道修练的规律,偶然下变得拥有一身异力的野生动物,这些就是被人类社会判定为危险生物的“荒兽”,被一般人称之为“凶兽”的危险品种。
  眼前这一头最少有三米高的巨鹿,嘴巴中满是尖锐的利齿,头上的独角彷如一把锐利的弯刀,脚下并非是鹿蹄,而是野兽一样的利爪,很明显就是异变了的荒兽。
  不过,这一头巨鹿此刻的状态明显不太好,它巨大头颅的左边面颊凹陷了下去,身上都是鲜血的痕迹,明显可以看见好几个拳印,有些地方更是暴露出内在的骨头,浑身遍体鳞伤。
  许慎忽然明白了刚才在雪崩的波涛上看见的交错身影来自于哪里了。
  应该是现在倒在地上的明显是男性的武者,不知道什么缘故跟居住在这个地区的荒兽发生了战斗,然后才导致了刚才的一幕。
  然后这双方竟然凭着自身的实力,在高速向下流动的雪崩上继续交战,最后打了个两败俱伤。
  虽然跟刚刚看到的影子数量有些对不上,不过估计应该可能有更多的人又或者是更多的荒兽埋在了积雪之下,只是现在真正能够克服战斗与雪崩带来的影响,没有被积雪埋住的,就只有这一人一兽。
  因为伤势而变得凶恶的白鹿,没有理会不远之处的许慎,它嘴巴里喷吐出灼热的气息,摇摇晃晃地接近了倒在地上的男性武者。
  然后,巨鹿高高举起头,储力了好一会后,对准眼前的目标快狠准地挥下了脖子,用额头上的如刀独角砍向男性武者。
  许慎没有轻忽地插手,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
  锵!
  彷佛钢铁用力碰撞一起的刺耳噪音,回荡在雪地冰冷的空气中。
  嘴吐鲜血、肚子上开了一个贯穿性大伤口的男性武者,在最后的一刻在雪地中跳了起来,挥拳打向巨鹿的独角。
  赤手空拳的男性武者,拳头却是和巨鹿的独角争持不下,没有被轻易地斩开,而且持续地发出了让人牙酸的钢音。
  在一旁观察着的许慎神色凝重,他知道这真的是遇上了高手了,而且同一时间遇上了同样危险的荒兽。
  “‘罡息’境界的武者,武道第七重的武者,还差一步就能够踏入所谓武神境界的武者……再加上一头同样等级的凶兽,能够同样释放出‘罡气’的‘罡兽’……”
  许慎悄悄后退几步,打算想远离这一场龙争虎斗。
  罡息,武道第七重境界,已经锻炼出坚如金铁的“罡气”,只要体内罡息不灭,就能够轻易防御一般的利器攻击,哪怕现在的先进机关武器或者是蒸气武器也不在话下,接近刀枪不入的境界,本身的一道呼息也堪比弩箭,普通的拳头也在“罡气”的加持下,变得跟凶器没有两样。
  现在许慎眼前显露出来的迹象,很明显都在证明那个男子是一个罡息武者,那一头雪白的巨鹿是罡兽。
  气如钢,音如铁,这两个曾经出现在某一本他阅读过的武道书籍上的形容词,他此时此刻终于都亲身理解到了。
  许慎很清楚自己的魔法护盾可不能抵挡这样的高手的随便一击,本来他也只是因为少许的好奇才会前来查看,既然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干涉的局面,他会干净俐落地退去。
  不过,他的这一天注定了意外频生。
  还没有等他移动几步,眼前的争斗便落下了帷幕。
  受了重伤的男性武者浑身的肌肉忽然膨胀起来,压倒了悬在头上的锐利独角,然后反过来压迫着巨鹿。
  武者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体的肌肉干瘪下来,可是他却获得了异常的巨力,顺势一拳就把巨鹿的大脑袋给打成血沫。
  做完了这一切,武者和巨鹿的无头尸体一起同时倒在雪地上。
  许慎无言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摇了摇头,他已经没有感应到恶意的再度发生,不过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因此他还是打算就此离开,不想去管这里的麻烦事。
  “……等一下。”
  倒在雪地上的武者发出了低沉的嗓音。
  “那边的旅人,可以的话,能够帮我带一带遗言给我的朋友吗?”
  许慎听到这声音后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望着重伤的武者,这种伤势就算现在立刻进行紧急手术,能够救回来的希望也是相当的渺茫。
  那种可以看得见另一面境像的贯穿性伤口,很明显伤到了好几个重要器官,就算是武道第七重的罡息武者,他也并非是神仙,这人应该是没救了。
  许慎沉思了一下,然后再次转过身。
  不过,他并非是出于慈悲心,想要聆听对方的遗言。
  他在距离重伤武者的几十米外,轻轻道出了自己的提议。
  “你想活下去吗?想要继续活下去的话,就跟我签下契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