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谁知再见却是兵临城下(29)
  “……”
  江沅抿唇不语,目光暗沉,他看向上官霖,声音冷若冰霜,“抱歉,义父,这件事我会我会彻查的。”
  江沅拧眉说道。
  “……彻查有什么用?你还彻查什么?”
  上官霖气的浑身发抖,不停的拍着自己仅剩的大腿,声音发狠。
  “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个狗太监的那一套说辞吧!!!!!沁儿跟了阿鸾那么多年了,就算勾引段熙夜,阿鸾重重的责罚她,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的!!!这已经很明显了,杀死我女儿的凶手就是她谢虞欢,现在段熙夜又想编出这些话来搪塞我,轻而易举的让谢虞欢摆脱罪名!
  当初我的允儿就是因为上官允而死,众目睽睽之下,我的允儿那么惨……尸体都被……那畜牲啃了!你义母呢,生生被气死了。
  虽然阿鸾以前看不起你,对你不是很好,可是我和义母对你很好,把你从乱坟岗里救出来,将你养育成人,而你又做了什么?
  我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我的女儿身上了,可是我的女儿现在死了。我方才去看的时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一具焦尸,还是没了双手双脚……我的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惨。江沅,我咽不下这口气。你是答应过我的,一定会将谢虞欢和孟朝歌挫骨扬灰,你现在这般犹豫,为了一个风尘女子神伤,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你究竟想干什么!
  还有那个谢虞渊!你让他待在密室里究竟要做什么?如果你再不下手,难免我看到谢虞渊和那么女人不憎恨,不会出手!”
  上官霖紧攥着拳心,咬牙看着面前清隽淡然的男子。
  江沅面色凝重,抿唇不语,许久后,他抬眼看向上官霖,声音低沉沙哑,“好,我答应你,谢虞欢和孟朝歌我一定会将他们挫骨扬灰的,但是谢虞渊和蓝静绯你不许碰他们。”
  江沅冷冷开口,面色有些难看。
  “……”
  上官霖沉默不语,眼底闪过阴鸷。
  “我也可以答应你,但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咱们的人节节败退,段熙夜已经输了,我们不能为他们做嫁衣!
  更何况,孟朝歌手里是先祖皇帝的圣旨,我们本就不占优势。”
  上官霖死死攥着手心,面色凝重。
  “我知道。”
  江沅默然。
  “你有没有问过离允恒,他可否愿意出兵助我们?”
  上官霖沉声问道,眉心紧蹙。
  江沅静默,指尖不停的扣打着桌面,他抿唇道,“如果南朝那边连景年没有急着一统,也许还能从离允恒那里借兵,毕竟现在与我们抗衡的孟朝歌,孟朝歌身边的荆楚……义父,你可知他的真实身份?”
  江沅话语一顿。
  “荆楚……他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上官霖愣住,猛地抬眼看向他。
  “没错。”
  江沅勾唇冷笑。
  “我曾见过他一面,只一眼,我就认出了他。他就是离允恒的弟弟,东陵曾经的七皇子离镜楚!”
  “什么?”
  上官霖大惊,脸色微变,“他竟然就是……离镜楚!”
  “是。”
  “那……那,离允恒出兵帮我们不是更好吗,他不是一心想要离镜楚死吗?”
  上官霖拧眉,目光暗沉幽深。
  “是这样没错!可你不知道,现在离允恒已经自身难保了。我们还是别再插手南朝的事情了。”
  江沅冷冷开口。
  “为什么!”
  上官霖皱了皱眉。
  “连景年和孟朝歌是好友。连景年一统南朝是势在必得,我们必须在连景年拿下孟朝歌,处理好北朝的事情,否则……等到连景年解决完南朝的事情后我们还没有解决掉孟朝歌,到时候你可想而知我们的处境!”
  江沅冷冷开口。
  “这些我都明白的。”
  上官霖沉声道。
  “孟朝歌的心结就是谢虞欢。曾经我也以为孟朝歌这样的男人坚不可摧……可是啊!呵呵,像他这样的男人,唯独不能动真情,动情就意味着输了。”
  “……所以想要摧毁孟朝歌,那就要摧毁谢虞欢。”
  上官霖一字一句说道。
  江沅眯了眯眼眸,冷声道,“义父,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可是能摧毁谢虞欢不一定只有一个孟朝歌……”
  “你是说……谢虞渊?”
  上官霖大喜。
  江沅勾唇,笑而不语。
  ……
  御花园。
  谢虞欢和灵陵并肩而行。
  一路上,二人都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观赏着周遭的景色。
  谢虞欢看着周围艳丽的花卉,灵陵看着她,眼中的都是最美的景色。
  “……”
  谢虞欢攥紧手心,率先开口。
  “你主子他……过得好吗?”
  谢虞欢扯了扯唇,眸子黯了黯。
  “我以为夫人第一句话会兴师问罪。”
  灵陵淡笑一声。
  “……兴师问罪?有什么罪可问的?问我为什么回了皇宫?还是问他为什么不要我了?”谢虞欢忽然停下脚步,上前一步转身面对着灵陵,声音清冷。
  “……是。”
  灵陵缓缓攥紧手心。
  “没必要。”
  谢虞欢弯了弯唇,眼里含笑。
  “也许当时真的是迫不得已……不过,现在他不是又让你们来接我了吗?只是,我自己不能走罢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瓣,哂笑两声。
  “你都忘了什么?”
  灵陵忽然开口。
  “忘了好多,可又会时不时记起一个片段,然后会再次忘掉,所以每次睡着的时候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既然会忘掉,为什么还要要让我想起?”
  谢虞欢低笑出声,显然没了最初的讥讽。
  “如果你离开这里,墨御行墨神医会救你的。”
  灵陵声音低沉。
  “……”
  谢虞欢沉默不语。
  “除了他,不是还有人可以帮我吗?”
  谢虞欢弯了弯唇,静静的看向灵陵,双眼含笑,却暗沉幽深。
  “你是指谁?段熙夜还是赫连夜?”
  灵陵冷笑一声。
  “不都一样吗?”
  谢虞欢笑着反问道。
  “……”
  “我不傻,他只剩下三个月的日子了,无论如何,我都是要留下来陪着他的,你们将我救好,只会让我心里更加膈应,一刻都不愿意多待。
  神志清醒的时候我也会问问自己,如果……我对熙夜能有对上官鸾,玄予那样的十分之一狠,我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谢虞欢扯了扯唇,面色平静,就好像说着与她无关的事。
  “可现在神志清醒的你知道……也许这三个月是个幌子呢?”
  灵陵攥紧拳心,手背青筋暴起,他沉声道,冷冷看着她。
  能炼毒,能解毒,药灵子的徒弟如果连自己都救不了还配叫神医吗?
  江沅固然对他下了毒,可凭他的手段,又怎么会不是故意中计的,为的就是段熙夜消失,赫连夜出现呢?
  “……”
  谢虞欢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唇角微扬,“我自然知道。”
  “我也只是想用现在这副残缺的身体和记忆去解决一些事情,我只认识段熙夜,不认识什么赫连夜的,段熙夜死了就真的在我心里死了……接下来这三个月,我也就是做一个了结。”
  谢虞欢淡淡开口,神色黯然。
  “谢虞欢……”
  “嗯?”
  灵陵意识到自己叫错了,连忙开口,“夫人,抱歉,叫错了。”
  “……无妨。”
  谢虞欢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轻笑一声。
  “昨夜……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谢虞欢想了想,抬眼打量着他。
  “嗯。”
  灵陵点头。
  “是。”
  “那你也看到了?我虽然记不得了,但是怎么让上官鸾死我在心里想了很久……很残忍吧。”
  谢虞欢冷笑一声。
  “没有,夫人做的很好。”
  灵陵答道。
  “……”
  谢虞欢笑而不语。
  “你和……辛淼走吧。”
  谢虞欢扯了扯唇,勾唇笑道,像是想了很久。
  “方才同你走的时候,忽然就想起她的名字了,辛淼是我的朋友。”
  “那你这句话一定也想了很久。”
  灵陵淡淡开口。
  “是。”
  谢虞欢不否认。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起码,这三个多月里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谢虞欢声音有些沙哑。
  “……”
  灵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他过得不好。”
  谢虞欢愣了愣。
  灵陵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下移到她的腹部,目光分外柔和,手心不自觉的的松了松。
  “让段熙夜带你走也是出于无奈,他每日每夜的想念你,直到他知道你有了孩子,心里更是欢喜,因为你们有了孩子……他说,希望你腹中是个女孩儿,像她的母亲一样骄傲,高贵,善良不软弱,j聪明睿智……”
  谢虞欢忽然转身捂住双唇,死死攥着手心。
  “别说了……”
  “别说了……”
  “你别再说了。”
  谢虞欢双眼含泪,声音沙哑,“你告诉他,让他一定好好的,我等着我们见面的那一天。”
  谢虞欢咬紧牙关。
  “……”
  灵陵沉默不语,许久后才淡淡开口。
  “好,他会的。”
  “但他更想你好好的。”
  “我也会的。”
  谢虞欢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
  ……
  用过午膳后,辛淼和灵陵便开始收拾东西。
  辛淼轻叹一声,抬眼看向谢虞欢,“阿虞,你知不知道你说想起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结果下一句话就是劝我们离开……”
  真是从天堂跌到地狱。
  “……辛淼,你不应该在皇宫的,太危险了。而且我如今的情形……你还是待在他们身边安全一些。”
  谢虞欢低声说道。
  “可是你呢?阿虞,你怎么办?你现在可是孕妇,肚子里一个,身边还有个会爬的小屁孩,你怎么办?”
  辛淼担忧的开口。
  “没事。”
  “会有人保护我的。”
  谢虞欢微微勾唇。
  “唉。真想你能带着小屁孩儿跟我们一起走……”
  辛淼扯了扯唇,“小睿睿好可爱,我其实很喜欢孩子的。”
  “那你就和罗嘉礼努力一下啊。”
  谢虞欢微微勾唇。
  罗嘉礼和辛淼没事,她心里就很高兴了。
  可惜她父亲她的哥哥嫂嫂,还有弟弟……岚姨……
  呵呵。
  谢虞欢眸子黯了黯。
  “阿虞。他忘不了你……我也不能强求。”
  “他对我,不是男女之情,只是他男女情上比较木讷,慢慢就好了。”
  谢虞欢勾唇笑道。
  辛淼笑而不语,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看缘分吧。”
  听说辛淼和灵陵被谢虞欢“赶走”了,段熙夜心里是高兴的,毕竟……
  可谢虞欢执意要送辛淼和灵陵出城,段熙夜又不高兴了,死活不同意,他最能忍耐的就是谢虞欢送他们到正午门,二人却又僵持不下。
  偏偏睿睿吵着要跟着谢虞欢,抱着她怎么也不松手,无奈之下,谢虞欢也只能将他们送到正午门口,外面风大,她怕睿睿着凉。
  周远和小桃也一直跟着她。
  正午门口,睿睿小小的身子抱着谢虞欢怎么也不肯松手。
  “……啧啧啧,阿虞,你真是被这胖小子吃的死死的了。皇上可真是好手段。”
  辛淼对着小睿睿竖了竖大拇指,还趁机掐了掐他的小脸。
  “阿虞,你看,他对着我流口水了。”
  辛淼不禁咋舌。
  “你这是瞧不起我吗?臭小子,我可也是‘奶奶’辈的!你以后长大了,也得管我叫一声‘姨奶奶’!”
  辛淼揉着他的脸。
  “……”
  “……”
  谢虞欢失笑出声。
  “嗷~”
  小睿睿不停的挥着双手,看起来欢快的不得了。
  谢虞欢轻笑,然后将小睿睿递给小桃,“睿睿听话,奶奶要跟你姨奶奶说句话。别闹!”
  周远扯了扯唇,嘴角抽搐。
  灵陵的视线一直落在谢虞欢身上。
  “辛淼,好好照顾自己!你以前跟我说,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所以,别怕。”
  谢虞欢一把把住辛淼,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罗嘉礼比你想象的更喜欢你。”
  谢虞欢低声道。
  “我知道了。”
  “辛淼,保重。”
  “再见。”
  谢虞欢松开辛淼,深吸一口气,瞥了一眼长身玉立的灵陵,缓缓走到他面前,她张开手臂,唇角微扬。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远脸色微变。
  灵陵静静的看着她,薄唇微扬。
  “你……替他抱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