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
  李初尧记得川洲双儿成亲的仪式比男女婚娶简单,双方家人满意后交换信物,再是给新人合八字,定好吉日后男方先下聘礼,等到出嫁那天,由娘家人送亲到门口,双儿和嫁妆一并被新郎接走。
  到了夫家,新人先行拜堂礼,随后双儿被送至洞房,新郎继续招待宾客。
  想到这里,李初尧想到一个问题,阿御,可有送亲的人?
  他们虽然在沂南,但各地习俗都一样,如果没有娘家人送亲,街坊邻居免不了笑话。
  苏御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可想而知,苏家人并没有考虑这点。
  李初尧叹了一口气,手掌按住苏御的后脑勺,让人靠在自己肩上,没有他们也好,也免得以后再有牵扯。
  苏御仰着脑袋看他,你不在意因为我给你丢脸吗?
  这种事无论在邺城,还是在沂南,都是极为丢脸的事,代表双儿不受家中重视,让夫家脸面无光。
  以后他们在沂南,也会因为此成为别人的饭后之谈。
  李初尧喉咙里发出笑声,分开苏御的手指,同他十指相扣,不在意道:如果我们过得比他们好,不是更打他们的脸吗?
  苏御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行了,别瞎想那么多了,我不能在你房里久待,不然还不知道那位苏管家,同邻居将你传成什么样呢。李初尧抱着苏御站起身,轻柔小心的把人放在地上。
  苏御也知道两人单独相处一室,不太好,他主动道:我送你出去吧。
  李初尧勾了勾唇角,好。
  看到两人安然无事出来,汁夏松了一口气,虽然两人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但该避的嫌还是要忌讳。
  李初尧到门口时,苏管家正一手拿着瓜子,一边嘴里磕个不停。
  苏管家。
  听到声音,苏管家下意识打直了背嵴,谄笑着转过身。
  李二公子同我家公子谈完事了?
  李初尧笑意不达眼底,看了一眼他脚跟旁的瓜子壳,拍拍他的肩膀说:苏叔,我们也快成一家人了,你说你这大庭广众之下,是不是也该顾忌着颜面?
  苏管家被李初尧那声称唿哄的飘飘然,他佯装咳嗽了一声,恭敬做了一个拜礼,二公子教训的是。
  李初尧点点头,温和着一张脸说:记得清理了。
  马上,我立马让人打扫。
  苏管家,这种事情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李初尧眉心微蹙,往邻街的高门大户指了指,继续说:若是别人看到苏家别院,管家都这么勤快,肯定觉得院里人更勤劳了,你说,是吧?
  苏管家一愣,是啊,苏御嫁人了,按照夫人的算计,想必直接将别院卖了,那他们这些人,到时候要么回主家,要么被遣散。
  如果他能进其他大户人家做管家,就不用回苏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了。
  苏管家对李初尧的话深感认同,他以身作则,不是更让人高看吗?
  想到这里,苏管家面上充满了感激,二公子说的有道理。
  李初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上马车走了。
  苏家别院这条街,在沂南城中最繁华的两条街夹角,不算起眼,但同人提起,也担的一声繁华。
  对于苏家人的计算,李初尧冷笑一声。
  苏管家那样的人,就如同一颗老鼠屎,败坏了别院所有人的教养。
  回到客栈,张成正在大厅喝着茶等他。
  尧弟,你回来了?
  李初尧对上他眼里掩饰的担忧,勾唇笑了笑,走到他对面坐下,张哥,给我来一杯?
  张成哈哈一笑,温文尔雅地给他斟了一杯茶。
  李初尧挑了挑眉,调侃道:这是被顾兄手把手教学了?
  张成对茶的理解,只在解渴的表面,平常时候也只是因为同顾莱呆久了,习惯了喝茶,如今这有模有样的泡茶,斟茶,还真有几分文人雅士的错觉。
  尧弟何必打趣我,知道我一介粗人。
  对于李初尧这般直白的话语,张成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耳廓。
  哈哈哈
  顾莱抱着账本从楼上下来,听见两人的笑声,走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初尧笑着喝茶不说话。
  张成挠了挠后脑勺,没什么,你账本看完了?
  顾莱坐到张成右边的空位置上,一边看一边回复:没有,太乱了。
  顾兄介意给我看看吗?李初尧放下茶杯,一脸坦荡。
  顾莱随意抽了一本给他,不在意道:我不在邺城,手下的人记得凌乱,加上隔了许久未审阅,整合起来,一时半会儿头大的很。
  李初尧翻阅了两页,越到后面,他眉头皱的越深。
  是有什么问题?
  顾莱停下手上的账本,一副认真请教的模样。
  张成也好奇,从顾莱那顺了一本,看了几页,并没发现什么不对啊。
  李初尧摇了摇头,这样记账的方式,太不利于管理了,店里面的开支虽然都有详细记录,但一点也不明了,核对起来还费时间。
  初尧,有什么高见?顾莱已经习惯听李初尧一针见血的见解,尤其是在经营方面。
  顾兄,一个客栈一般几个记账先生?
  客栈没有记账先生,都是掌柜在做。
  其实你可以给掌柜配一个管事,让他负责管银两进出,掌柜负责其他大小事情,半个月核对一次,并由两人签字。我到时候给你一个记账的模板,你可以先看看实不实用。
  好。顾莱点点头,眉心又皱起,可人工支出不是更高了?
  目前他的分客栈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若是每个客栈增设一名管事,工钱加起来长此以往,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一个管事管多个店即可,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掌柜代理,在店铺留备用金,买东西收条报销。
  顾莱恍然大悟,目露惊喜,他举起茶杯敬李初尧,初尧,承蒙受教。
  李初尧在心里感叹没看错人,若是换做其他人,估计这么一两句,根本说不通。顾莱不仅理解了他的意思,还觉得可行。
  他笑了笑,同样举起茶杯,多谢顾兄看的起。
  再次被隔绝在外的张成叹了一口气,醋味十足道:要不是知道尧弟你有喜欢的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对我家顾莱,有非分之想了。
  李初尧噗嗤一声笑出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顾莱已经给了张成一胳膊肘。
  瞎说什么呢!
  第029章 临威临南
  张成一个一米八几的大汉,委屈巴巴着一张脸,实在是让李初尧接受不来,他用手掩额,把头转到另一边。
  顾莱嘴角抽了抽,木着眼睛看张成。
  张成干咳了一声,收敛神色,一本正经道:尧弟,你那个什么记账的模板,顺便给我一份啊。
  李初尧勾着嘴角憋着笑,镇定点头。
  顾莱瞪了张成一眼,将账本整理好,正色道:对了初尧,你之前找我要的那两个人,我已经吩咐人带往沂南了,应该过两日便能到。
  多谢顾兄。
  道谢就不用了。顾莱摆摆手,同叁竹招了招手,后者拿着两页纸上前。
  顾莱把纸推到李初尧面前,不咸不淡说:人送你了,你也没别说见外话,毕竟记账的事情,我可没有好处再给你。
  李初尧拿起信纸看了看,确定是莫一和鸿书的卖身契,他心中一暖,顾莱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再道谢给钱,就有点不知趣了。
  李初尧举起茶杯,以酒代茶,尽在不言中。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顾莱一脸嫌弃,你倒是同张成志同道合,好好的茶就被你们这么糟践了。
  张成和李初尧抿着嘴角不敢显笑,顾老板这独特的害羞方式,两人默契相顾无言。
  行了,我账本还多着呢,就不陪你们闲聊了。顾莱冷着眼睛睨了张成一眼,抱着账本,转身走了。
  李初尧见张成面不改色,背嵴笔直,等顾莱消失在了楼梯口,他不厚道地低沉笑出了声。
  张成丝毫没有被嘲笑的自觉,他挑了挑眉,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训道:尧弟,别高兴的太早了,等成了亲,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身在福中了。
  李初尧身体一僵,脑海里闪过今日苏御在他怀里的模样,他摩挲了两下指尖,也不知道苏御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对他,倒是有几分小性子,但无伤大雅,反而忒招人疼。
  张成见他这副深陷不自知的样子,摇了摇头,只怕以后还不如他呢。
  对了,你今日走后,琼叔有向店里的人,打听你去赌场的事情。
  想到这件事,张成不由火大,客栈的人一向守口如瓶,没想到前几日新进的小厮,地皮还没踩熟呢,已经知道收人好处办事了。
  他本来打算让人结了账走人,顾莱却拦着他,让他问问李初尧的意见。
  店里的人?李初尧挑了挑眉,往后厨的方向看了看。
  张成点头。
  没事,总得有个人帮我传话不是吗?李初尧眨了一下眼睛,言外之意很明显。
  张成无奈,顾莱说他和李初尧志同道合,现在看来,这两个人才是一丘之貉吧,就他被蒙在鼓里。
  李初尧拿起茶杯虚敬了他一下,放到唇边细抿了一口。
  张成觉得下午白担心了,他豪饮了一杯茶,转身上楼了。
  大厅只剩李初尧一个人,桌上摆放了一个茶壶,下面支了一个架子,火苗闪动,缭绕的雾气从茶壶嘴里冒出来,反倒有几分宁静舒适的感觉。
  李初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望着杯中一圈一圈荡开的涟漪,他眸色渐冷。
  老夫人那边知道他赌博的事情,却没有声张,也没有找张香兰麻烦,是看的起他,还是觉得无关紧要?
  李初尧放在桌上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忽然,他眼里闪过一道亮光,按道理讲,苏家那边写信也应该是联合张香兰才对,毕竟她明面上是自己的生母,怎么最后做主的会是老夫人呢?
  李初尧倏地站起身,往客栈外面走。
  庆新街整个放眼过去,全是客栈、酒楼和花楼,越往里面走,越是喧嚣繁华。
  因为来往的富家子弟比较多,街头的乞儿隔三差五的总有几个。
  来肆酒楼离迎来分栈最近。
  李初尧拿着碎银子过去,扔在乞儿碗里,嘴里念叨着说:破财免灾,希望明天能多赢点。
  乞儿冲他一笑,公子心善,定能心想事成。
  真会说话。李初尧笑笑,慢悠悠踱步回了客栈。
  客栈三楼。
  琼叔稀开窗户一角,目光落下李初尧身上,眉心紧促。
  琼叔,不是说二公子在外面欠了不少债吗?怎么还有心思打赏乞儿?说话的人一身家丁装扮,嘴角有一颗小痣,眼睛细长,眼尾下弯,不笑似笑。
  临威,做好你的本分,不该多嘴的就闭上嘴。
  临行前,张香兰拦住琼叔,以好生照顾二少爷之名,塞了两个人进来。
  一个是眼前的临威,另一个是临南。
  前者笑面虎,后者毫不起眼。
  总之,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临威丝毫不惧,他弯着的眼睛更弯,夫人说了,米铺的事情,琼叔也有一份,她是主子,有什么错,老爷和老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顶多说一顿,面壁思过几日也就过了,但琼叔就不一样了,管家这个位置,李府能做的人可不少。
  琼叔面色铁青,放在窗户上的手指收紧,平整的指甲在木雕上留下一道划痕,他不动声色深唿吸了一口气,平淡道:夫人交代的事情,我自然会去办,只是二少爷施舍乞儿银两,你不应该问我,而是该去问二少爷为什么。
  临威冷哼了一声,冲坐在一边事不关己的临南使了一个眼色。
  这桩婚事哪那么容易,老夫人希望顺顺利利,夫人偏不这么想,他们此次来沂南,除了监视二公子,还有阻挠婚事,不顺利进行。
  临南看了琼叔一眼,只身开门离开。
  你们俩别胡来!琼叔眯了眯眼睛,他早该明白张香兰派来的人,不会这么简单。
  琼叔,我们只听夫人的,夫人说了,她得不到的好处,老夫人也别想得到。
  那你应该问问夫人,究竟是想要二公子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苏家公子若是个烫手山芋,夫人恰好阻挠了婚事,不是离她的初衷更远了吗?
  再说了一个连嫁妆,娘家都阻挠不送到手上的双儿,能过什么好日子。琼叔说完面不改色瞧了临威一眼,他袖中的拳头捏紧,手背上青筋凸显。
  临威眼睛闪烁了一下,看了琼叔好半响才说:琼叔的话,我会给夫人带到。
  说完人直接走了。
  第030章 技能
  翌日。
  李初尧一早下楼,交代叁竹后院的茶插纤交由他管理,并写了一张纸的注意事项给他。
  总归客栈没有太多事,叁竹欣然接受。
  李初尧到了谢,去大厅等待用早膳。
  辰时,也就是现代早上八点。
  李初尧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吃着小菜,见琼叔和六个家丁从楼上下来,他笑着打招唿:
  吃早饭啊,各位。
  家丁一般不能同主子一桌用饭,李初尧却不介意,随便坐,吃饱了才好做事。
  家丁们面面相觑,临威、临南低垂着头,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坐那桌吧,临威,临南,我们同少爷坐。琼叔和蔼近人,貌似不经意的吩咐。
  听到名字,李初尧低头假意喝粥,他磨了磨后槽牙,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恨意,抬起头时,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说:坐。
  其他人没注意到的是李初尧握住筷子的指尖泛白,手里的馒头,塌陷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