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二郎归来(中)
  不管嫤娘如何急赶慢赶的,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她刚刚才在辽主的寝宫前站定,就看到辽主耶律隆绪带了几个侍从,从宫里跨了出来。
  在寝宫门口等待的众人连忙跟了上去。
  嫤娘连忙也跟了上去。
  只是,昨天夜里她被田骁折腾得狠了,早上没什么力气,走上几步便觉有些体力不支,只得又加快了步子追上前头的队伍。
  等她跟着辽主匆匆赶到朝上的时候,已是气喘吁吁,还出了一身的虚汗。
  而几乎是她一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收到了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探究的视线。
  嫤娘被惊住了。
  再想想昨天耶律高八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屏息垂眸,再也不敢对韩德让表露出太多的关注。
  散了朝,她又强打精神跟着耶律隆绪去了御书房,忙完了自个儿该做的事儿,还耐着性子给耶律隆绪讲了佛经。
  耶律隆绪和她聊了一会儿天,看着她眼圈下严重的於青,而明显提不起精神、却又要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洛克西,我听说……这几天高八一直在……纠缠你?”
  嫤娘一怔。
  还好,辽主说的是高八,而不是韩德让……
  她想了想,微微点头,也不说话。
  耶律隆绪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既然洛克西实在无法接受高八,而高八又一直情难自禁的话……不如,我给高八派件差事?也省得他精力过剩,总来找洛克西的麻烦。”
  嫤娘又是一怔。
  她由衷地谢过了耶律隆绪。
  耶律隆绪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
  当下,他就让嫤娘回去了,跟着又命人叫来了耶律高八。
  嫤娘和耶律高八就在御书房的门口打了个照面。
  方才高八已经在朝堂上见到了在一夜间,就明显变得憔悴的丁氏芙妲,既有些微微地心疼,又有种说不出口的挫败感。
  嫤娘见了他,也不言语,只是朝高八行了个矮身礼,便领着武嬷嬷匆匆离开了。
  直到回了自己的小院,嫤娘这才松了一口气。
  田骁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椅旁,桌上已经摆好了膳食。
  也直到这会儿,嫤娘才看清了自家夫君的模样儿。
  ——他换了件布衣,皮肤比原来黑得多,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眼窝深陷了下去,面上刺有奴隶标志的黜青。这么一看,倒显得和以前的模样儿大不相同了。
  嫤娘有些好奇,走上前伸出手就想摸摸他的脸。
  田骁有些着恼。
  在屋里,她爱怎样都行,可院子里,常平他们都在!
  田骁眯着狭长的凤眼,冷冷地一扫……
  众亲卫垂下了头,快速离开了。
  一瞬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田骁和嫤娘两个。
  嫤娘如愿以偿的抚上了他的脸。
  咦?温暖,肌肤有弹性……还有那个刺青,呃,昨天晚上的时候,明明他脸上就没有的,所以说……这是假的,但为什么这么逼真啊?
  想了想,嫤娘又摸了摸自己面上的疤——她脸上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
  “二郎,我这个,真的消不掉了嘛?”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田骁一看到她面上的疤就来气,她往自己面上划一刀就能破了相?再引不来旁人的觊觎?可旁的不说,就是冲着她这身如雪似玉的肌肤,柔软纤巧的身段……这样的女子,是多少男人趋之若鹜、梦寐以求的?
  嫤娘打量着自家夫君的脸色。
  再想想,自家夫君的气量,与他那张纸代风华的脸……可是完全不符呢!他就是个小气的,可见他的模样儿,只有生闷气而不见烦忧,可见得,他应该是在气她自毁容貌,而不是真的对她面上的疤束手无策。
  嫤娘眼珠子一转,假意捂着脸,“哎哟”了一声。
  田骁果然开口问道,“怎么了?”
  “痒得很,又热热的。”她闷闷不乐地说道。
  其实并没有,她假装的。
  田骁伸手摸去……
  哪里热了?不过,那块疤虽然不大,但硬硬的,表面有些沆沆洼洼。昨天夜里他就已经仔细看过,说起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但也有些麻烦——主要是时间一久了,到时候即使除了疤,恐怕新生出来的肌肤与周围的肤色还是会有些不同。
  不过,他虽有法子治好好,却不想这么轻易就放了她!免得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的……他全心全意待她好,可不是让她仗着他会医术就来伤害自己的身体的!
  他扫了她一眼,冷哼道,“消不了!”
  嫤娘被吓得连捂脸也装不下去了……
  她蹙紧了烟眉,紧张地问道,“消,消不了?怎么会?”
  老实讲,她当初就是仗着他肯定能治好的她的脸,才敢在自己脸上划了这么一刀的……可现在,他说……他说消不了?
  嫤娘急了!
  “二郎?二郎……怎么消不了呢?难道以后我也要顶着这个家去?你娘我娘,还有以后珍宝儿问起,我,我怎么答啊?”
  田骁闲闲地说道,“……你当初割面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家中尚有老人稚儿在等着你回去?置自己于危险境地时,又怎么不想一想家里的人?一介弱质女流,却要与财狼虎豹为伍……现在才知道害怕?”
  嫤娘不说话了。
  她垂着头,一颗又一颗的眼泪跃出了眼眶,噼里啪啦地滚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田骁长叹了一口气。
  他就是爱极了她,所以当他知道她被辽人掳去时,才恨得两眼眦红,一颗心儿似被只无形的手给紧紧地碾着,活生生地挤爆了,又碎了千万片……
  后来知道她执意要留下,全为了想要刺杀韩德让时,他更是难受得无以复加。
  直到亲眼看到了她,确定她是安全的,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只想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家里多少人担忧着她,她怎么就这么大胆,竟敢跑到了狼堆里呢?
  可是,见了她的眼泪……
  田骁又立时心软了。
  他将哭成了泪人儿一般的她拥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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