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五章入京(下)
  娘俩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沉。
  嫤娘打了个呵欠,唤了乳母与侍女进来,母子俩就着侍女们的服侍,穿好了衣裳。跟着,嫤娘又去隔壁的书房处写了一封简信。
  “娘娘,做什么?”铎郎扯着她的衣角,不明白地问。
  嫤娘耐着性子答道,“给你爹爹写信呢!”
  “铎郎看看。”小家伙要求道。
  嫤娘就把儿子抱了起来。
  铎郎指着上面的字,一个一个的认,“……已……什么达,见什么……思,汝,汝……什么什么之……”
  嫤娘涨红了脸,连忙又把儿子放了下来。
  虽然她也没写什么,可发自内心的对他的思念却是跃然纸上的,此刻差点儿就被识得一两个白字的小儿拆穿,她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
  “娘娘,铎郎也要,写信给爹爹。”铎郎认真地说道。
  “好,那铎郎也写个。”
  嫤娘吹干了自己写好的纸条,放在一旁,又重新拿过一张纸铺平了。然后又把儿子了起来,让他站在太师椅上,这才把毛笔交到儿子的手里。
  铎郎虽然识得几个笔划简单的白字,却并不会写。
  思索良久,小家伙拿起笔,干脆利落地在白纸上画了个鬼画符。
  “娘娘,还要纸。”铎郎要求道。
  嫤娘看着那白纸上的奇怪图形直发愣。
  可她也不会拒绝儿子的要求,毕竟这是儿子对着笔墨感兴趣的时候。
  嫤娘依言拿过纸,让儿子一张又一张地涂画着。
  铎郎一口气画了七八张纸,这才停了下来。又把笔递给他娘,“娘娘,你帮着铎郎做记号,记着,从这个,到这个……娘娘别记错了,不然爹爹看不明白。”
  嫤娘都已经看糊涂了,嘀咕道,“……我都已经看不明白了,你爹爹怎么看得明白呢?”
  铎郎一脸的威严,“娘娘照做就是了,铎郎要吃烧鸡了,肚里饿饿!”
  嫤娘哑然失笑,先是赶紧将儿子画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画儿标上了顺序,然后命果儿吹干了,合着她写的那封简信一块儿拿到外院去交与常康,教他们在递信儿回瀼州的时候先一块儿寄出去。
  跟着,她就带了铎郎去了正院。
  袁氏守在正院门口,等到了嫤娘。
  嫤娘嗔怪道,“嫂子身子重,站在这儿做什么!眼看着这么大风,还夹着雪呢,恐是要下雪了……”
  铎郎见了袁氏,先是大声喊了句,“大孃孃好!”跟着又问,“殷郎哥哥在?叡郎哥哥在?”
  “在在在,他们在西屋里呢!快让奶娘领着你进去和哥哥玩!”袁氏笑眯眯地答道。
  铎郎点点头,过去牵了他奶娘的手,朝里头走去。
  嫤娘朝着儿子喊了了声,“要先给祖翁祖母请安,也给大伯爹和两位哥哥问好。”
  铎郎应了一声,自顾自地走了。
  袁氏上前牵住了嫤娘的手,笑道,“先前只顾着和娘说话,也不曾得闲和你唠上几句。我听说,你跟着二郎还去了一回南唐?”
  嫤娘本来体恤袁氏有孕,不想她总站在雪地里头的。所以就想带着袁氏往正屋里去,好避开风雪。
  不曾想,袁氏定定地站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的,且手上也使了些劲儿。
  嫤娘立刻明白过来,定是公婆房里有什么事,此时不好相见。
  想了想,嫤娘立刻说道,“是呢,我正是跟着他去了一趟南唐……嫂子,这里怪冷的,咱们去茶水房略坐一坐,我也有好些话儿要和你说。”
  这一回,袁氏不再坚持,妯娌俩便牵着手儿去了茶水房。
  茶水房是仆妇们呆的地方,有些简陋,可好歹能避风雨,且还生着炉子,暖和多了。
  虽说嫤娘跟着田骁去了一趟南唐,其过程不过凶险而且还憋屈无比。但嫤娘一向不愿意在人前说这其中的艰辛,不过寥寥几语带过,只说了下金陵府的繁华热闹和风土人情罢了。
  然而袁氏依旧听得如痴如醉。
  说完了嫤娘在南唐时的见闻,袁氏朝外头张望了一会儿,见正屋那边仍是没有动静,这才悄悄地说与嫤娘听,“……她吵着要改嫁,还要嫁妆银子。我是不理她的,叫人把她关在东北角的院子里不让出来也不让见人。结果今儿她一听说公爹婆母回来了,就发疯似的过来闹。又说我虐待了她……呆会子看公爹婆母如何处置罢。”
  嫤娘这才明白过来,恐是小宋氏过来闹事了。
  “她这样闹着改嫁,到底看上了什么人家?”嫤娘好奇地问道。
  袁氏撇嘴道,“……宋家那边又过来了几个表姑娘,你可知道?”
  “听说了。”嫤娘老老实实地答道。
  “有个叫红蕊的宋家小娘子,被送给别人家做妾,后来又被休了,无处可去就来投靠了她。这个红蕊呢,有个远房表叔,说在城外有百顷良田,想寻个继室……她就动了心。”袁氏说道。
  嫤娘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才好了。
  半晌,嫤娘才轻声说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改嫁?旁的我不说,万一是有人给我们下绊子呢?再说了,她也在咱们家呆了好些年,恐怕总比旁人更知道咱家的底细些……”
  袁氏点头,“就是这样。只是,当朝是鼓励寡妇再嫁的。且咱们手上也没有她的身契,她也勉强算个良家子。说起来,改不改嫁,由她自个儿说了算。”
  “咱们且看公爹婆母怎么说。”嫤娘说道。
  袁氏又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因此才一直拘着她……好不容易盼着你们回来了,赶紧把这烫手的山竽丢出去。”
  嫤娘微微一笑,转移话题,“嫂子大约什么时候生产呢?这一胎,郎中可有摸了脉?是小儿郎还是小娘子?”
  一说起这个,袁氏面上的笑容真诚了好些,摸着圆滚滚的腰身说道,“这一个,大约比叡郎的生辰要晚上个把月……郎中倒是诊过脉了,据说是个小儿郎。”
  “真好。”嫤娘由衷地说道。
  袁氏则又喜又忧,“好是好,可我总想要个小闺女儿……”
  其实嫤娘也喜欢漂亮乖巧的小女儿,奈何田府满府的儿郎,竟无一个小娘子。
  “这一回先生个小儿郎,下一回再生个小闺女!”嫤娘抿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