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柳繁繁
  在华昌候府举办的品荷宴上,闹出了世子爷与其表妹柳小娘子的事儿……
  后来嫤娘和茜娘也聊过好几次这件事,都觉得既然柳小娘子的身份已经曝了光,且又是已故云州刺史之女,虽然父母双亡了;但配与华昌候世子做继室夫人,身份也是相当的。
  嫤娘也就想,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就会传出这两人定亲的消息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嫤娘按着云华道长的吩咐,头两天每餐就只吃些米粥,又勉强下了地在屋里走动了几圈,当天夜里就出了一身一头的汗……第二天就退了热,人也觉得松快了很多;后来又连续喝了两天的冰糖梨子水,嗓子也不疼了。
  后来,嫤娘还按照云华道长传授的按摩法子,让使女们给自己按摩按摩小腿;而且她也在没事的时候跟着婆子们学练几招云华道长传授的益体身法。
  渐渐的,嫤娘觉得自个儿的体格似乎强健了一些,吃饭也香了,平时围着院子走上三四圈也不再气喘吁吁的了。
  而原本被夏碧娘气得卧床吐血的祖父,也吃了云华道长开的药以后,这几天似乎好了好些,竟也能柱着拐杖下地走走了。
  原本夏府因为夏碧娘闹出来的丑事而变得剑拔弩张的;但又因为祖父的病情日益好转,气氛也开始慢慢地缓和了起来。
  一晃又过了半个月,夏大夫人猛然发现女儿清减了好些,个子也似乎也高了,胸前也变得鼓鼓囊囊的,容貌也较之前长开了好些……
  夏大夫人又是高兴又是发愁。
  女大十八变,女儿越长越漂亮了这自然是件好事;可愁的却是,京中明明就有名门子弟无数,可夏大夫人偏偏就看不上任何一家的公子哥儿们。
  思来想去,夏大夫人还是决定带着女儿出一趟门,去宝妆楼给女儿添置些漂亮又新巧的衣裳和首饰。
  嫤娘在家中闷得久了,能够出门去逛逛,心里雀跃万分!
  母女俩带着仆婢和护卫们,坐着马车去了宝妆楼;宝妆楼的掌柜见来了贵客,连忙把自己的妻子喊来做陪。
  夏大夫人也很久都没有出门买过首饰了,不由得和掌柜娘子聊起了京中流行的首饰样式和衣裳的款式。
  嫤娘也好奇在宝妆楼里转悠。
  传说宝妆楼是宫里人开的,所以这里不仅有新奇巧的舶来品,也有从宫里流传出来的繁复堆纱花儿,绢花头饰什么的。
  各式各样的漂亮饰品看得嫤娘目眩神迷……
  最后嫤娘挑了一对小金铛和一对碧玉珠的耳坠子,一对碧玉点水蜻蜒流夏,几支掐丝珐琅簪子和几支点翠玛瑙钗子;最后还选了几十颗漂亮的琉璃珠子和珐琅珠子,想拿回去自己串着玩儿。
  夏大夫人看了看女儿选的东西,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自己是个寡妇,平日里的进项不过就是靠着府里的月钱和宫里派发的俸银,再就是手边还有几个庄子上的出处……女儿选的这些东西,金玉极少,都是些点翠,珐琅琉璃之类漂亮但不贵的东西。这妮子,是在给自己省钱呢!
  女儿越是乖巧贴心,夏大夫人就越发下定了决定,定要好好装扮女儿一番!
  于是,夏大夫人让掌柜娘子给女儿量了身材,定下了四套夏衣,八套秋衣;另外又订下了金镶玉,银镶玛瑙以及白玉的全套首饰各一副……
  嫤娘有些心疼钱,想开口阻拦却被夏大夫人用眼神制止了;接下来,夏大夫人又去挑了几匹颜色鲜亮清淡的绸缎,又买采了胭脂水粉什么的。
  掌柜娘子见夏大夫人出手阔绰,态度更是恭敬。
  到母女俩选好了首饰衣裳,又与掌柜娘子约定好上门试衣的时间,便戴上了帷帽准备离开的;这时却看到宝妆楼门口又停下了被护卫围在中间的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
  嫤娘已经看到了马车上的标志。
  那是华昌候府的车马……
  果然,两个戴了帷帽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了。
  年纪稍长些的那个妇人一眼就看到了夏大夫人和嫤娘,连忙打招呼:“原来竟这样巧!夏大夫人,您也来……给五娘子买衣裳首饰?”
  夏大夫人含笑颔首。
  嫤娘立刻朝着那妇人行了一礼:“小女见过华昌候夫人,夫人万安。”
  华昌候夫人隔着面纱打量了嫤娘一番,亲自扶住了嫤娘的胳膊,笑道:“……夏大夫人,我正好有事儿要跟您商量,咱们进去说话呀,别站在门口。咦?嫤娘似乎高了些?”
  嫤娘被华昌候夫人抓着胳膊,不由自主地就被她带着又走进了宝妆楼。
  夏大夫人只好跟了进去。
  想来华昌候夫人也是宝妆楼的常客,是以掌柜娘子一看到她,直接就把众人带到了二楼的雅间。
  进了雅间,众人皆除去了帷帽,嫤娘才看出来,跟着华昌候夫人一起来的那位竟是位穿戴不俗的年轻美貌女子。
  华昌候夫人笑吟吟地介绍道:“这位啊,是我们府上的表小姐,姓柳,小字繁繁。”
  柳繁繁婀娜多姿地朝夏大夫人行了一礼,朱唇轻启:“繁繁见过夏大夫人。”
  夏大夫人客气地说了句:“柳娘子好容貌。”
  说着,她褪下了手腕上的白玉镯,递给柳繁繁,和气地说道:“视次见面,不曾备礼,这镯子小娘子留着玩。”
  嫤娘站在一边打量柳繁繁。
  这柳繁繁,应该就是夏翠娘在品荷宴上闯入胡华俊的书房时,却发现正与胡华俊拉拉扯扯的那位已故云州刺史之女柳繁繁吧!
  柳繁繁的个子很高,身段玲珑有致,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然而,就在柳繁繁向夏大夫人行礼问安的时候,华昌候夫人也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夏嫤娘一番。
  其实华昌候夫人早就相中了这位夏五娘子……
  只是,到了品荷宴的那一天,这位五娘子却又因生病而错过了;而这才一两个月不见,这位五娘子居然出落得这样水灵美貌!
  华昌候夫人的脑子迅速运转了起来。
  夏五娘子尚未长成,就已经有这样的好容貌好身段了;他日再大些,只会越来越漂亮……若是聘了她来做俊儿的继室,一来她娘家式微,二来这样的好容貌也正好能牵制柳繁繁!
  华昌候夫人炽烈的眼神让嫤娘莫明其妙地就打了个冷颤。
  那边柳繁繁已经向夏大夫人见完了礼,华昌候夫人便笑道:“你们两个小娘子且去外头看首饰去,我和大夫人有话要说。嫤娘可不要和我客气,看上了什么就尽管拿,都记在我们华昌候府的帐上就好。”
  嫤娘正巴不得离开华昌候夫人,就含笑应了一声,走出了雅间;柳繁繁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出来。
  嫤娘客气地朝着柳繁繁笑了笑。
  柳繁繁冷冰冰地用吊梢眼看了嫤娘一眼,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目不斜视地越过了嫤娘,朝前走去。
  嫤娘怔了一下。
  她突然想了起来,夏翠娘曾经撞破过柳繁繁和胡华俊的丑事;而夏翠娘又是自己的堂姐……难道柳繁繁这样不待见自己了。
  嫤娘并不以为意,带着小红在外头的花厅里看着那些陈列在架子上的首饰。
  也不知怎么的,一种微妙的感觉却从嫤娘心底慢慢升起。
  柳繁繁貌美如花,周身上下也做未婚女子装扮,但从身段上……她并不是青葱少女的模样儿了,体态反倒有些像二十几岁的年轻妇人。
  夏嫤娘打量了柳繁繁一番,见柳繁繁只是低头看那些首饰,丝毫也没有想要与自己说话的意思……嫤娘索性也不去理会她了。
  过了一会儿,夏嫤娘觉得有些不舒服,就轻声在小红耳边吩咐了几句;小红立刻去问了问宝妆楼的侍女,然后就带着嫤娘走出了二楼的大厅,朝着长长的走廊走去。
  只是,跟在小红身后的夏嫤娘越走就越觉得不对,忍不住问道:“小红,这路不太对吧?净房不应该在一楼么,怎么咱们走到这儿来了?”
  小红也觉得有些不对,就停下了步子,不解地说道:“可是……方才那侍女给我指的路,就是这儿呀。”
  此时,主仆俩已经走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有扇小小的门,嫤娘尝试着推开门,又探出头去,看到前面连转了两个弯以后,果然有道镂了空的简易楼梯通向宝妆楼一楼的后院。
  而这个楼梯,却正好面对宝妆楼的马棚,旁边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
  夏嫤娘终于回过神来,问小红:“你方才……没跟那侍女说,是我想去净房么?”
  小红也反应过来了。
  可能是自己刚才没说清楚,所以那宝妆楼的侍女可能以为是小红想如厕;于是就指了一条捷径……这里,大约可以通向仆妇们解手的地方。
  小红满面羞愧,说道:“都是我的不是。”
  嫤娘笑了笑,说道:“那咱们往回走吧。”
  等嫤娘净完手,夏大夫人也和华昌候夫人说完了正经事儿,夏氏母女俩就准备离开了。
  夏氏母女俩各戴了一顶帷帽,站在宝妆楼的门口,等着马车夫把马车赶过来。
  夏大夫人低声问女儿道:“方才你和柳小娘子去看首饰的时候,可曾看上了什么?”
  嫤娘笑着摇摇头。
  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戴着面纱,母亲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连忙答道:“我先前已经挑了很多啦,足够了。娘,您不选几样么?”
  夏大夫人嗔怪道:“我是孀居之人,有什么好打扮的!可你不一样……你这样的好年华,正应该好好的妆扮妆扮,可你瞧瞧,你都选了些什么?金玉一概也无,尽是些琉璃啊珐琅什么的!”
  嫤娘是实实在在心疼母亲的钱。
  她又没有亲兄弟,日后也不知道自己的姻缘在哪儿……要是万一嫁得远,母亲手里就只剩下钱财可以依靠,是以她虽然也爱那些金玉之器,却总觉得不必要。
  “娘,我就爱那些!”她娇嗔道:“我现在就想赶紧回家,然后和三姐姐一起串珠子去!珐琅青花珠子配湖蓝色的发带一定很好看;那些琉璃珠子串起来当项链也好,当手链也好,或者钉在鞋面上应该也好看……”
  看着女儿兴高采烈的样子,夏大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氏母女俩的马车刚刚才离开,一个英挺郎君便匆匆地走进了宝妆楼;掌柜正准备上前招呼,却听到那郎君问道:“方才那位穿粉衣白裙的小娘子都挑了些什么首饰?”
  掌柜一愣。
  那郎君又说道:“但凡是她看过,又没有买下的首饰,统统都给我用盒子装起来,送到瀼州刺史田府去……等等!你送去的时候,去侧门找常平,就说是二郎要的。喏,这些是定金。”
  说着,那男子扔下了几块小金锭,转身上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