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舞会》篇正式开始
  教宗到达庞贝, 已经有三天了。
  两周之前, 他最宠爱的红衣主教给他写了一封私函,详细地向他介绍了一个距离梵蒂冈不远的神迹。奥德波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那个地方曾经的繁荣, 最近惊人的考古发现, 和其中蕴藏的大量财富。
  亲爱的papa,他这样写道:那曾经是古罗马最富裕的城市,相比政治中心罗马也毫不逊色。每一个罗马的贵族和富商都乐于在庞贝置下私产,在那里度过惬意的假期甚至晚年。因为他们的穷奢极欲,耽于享乐,上帝惩罚了他们,让沉睡已久的维苏威火山突然喷发,毁灭了整个城市。如同圣经中的那一场洪水。但是我主终究是仁慈的,这片古老遗迹的显露, 表示主宽恕了那些人的过错。
  现在,一批贪婪的德国盗贼偷窃了那里,试图掩盖神迹的存在。为此,他们不惜恶毒地诽谤发现它的信徒们, 试图用这种方法占有不属于他们的宝藏。
  我恳请您,亲爱的papa, 如果您不觉得这太过冒昧。我恳请您亲临那处神迹,来昭示主的荣耀。世人都应当知晓它,同时明白主的威严与慈爱。”
  轻车简从地来到这个地方, 在心腹的陪伴下了解了更多内情的教宗, 最终出现在了这个简陋的旅馆里, 赶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
  他和蔼地俯视着所有跪着的人,无论是手边还放着棍棒的镇民还是从马厩中狼狈地跑出来的王尔德和爱文斯。争斗已经过去,天空渐渐放亮。灿烂的红日洒下的光辉,落在了教宗镶着金边的帽子和衣衫上。
  他走向他们,把手依次放在了他们的头顶。
  上帝护佑你,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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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女士,你们到了。”
  一辆马车停在有些泥泞的小巷前,车夫回头招呼。
  谢谢。”魅影跳下车,伸手把罗西娜扶了下来。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对待,脸颊微微发烫。
  您确定是这里吗,王尔德先生?她看着前面杂乱逼仄的建筑群问。这里和米兰的主城区完全不同,反而和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隐隐相似。罗西娜很难想象,向来只赴顶尖宴会的王尔德会带她来米兰最边缘化的角落参加聚会。
  听,他们已经开始了。”魅影微微一笑,朝她伸出了手臂。连日来的训练,让罗西娜自然而然地伸手挽住了他,和他并肩朝转角处那栋穿出乐声的旧楼走去。两侧窗口在楼顶晾晒衣物的妇人们看到了他们,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呦,又有来找乐子的体面人了。菲德尔的腰包又要鼓了。”
  男的常见,这一男一女倒是没见过。”
  我喜欢她的衣服,收腰的款式真漂亮。”
  得了吧,那你也得有腰啊!”
  她们隔着房屋间狭小的间隙互相交谈,放声大笑。这里的气氛,也与别处不同。
  罗西娜抬头看向她们,那种熟悉感更强烈起来。这些人说的是西班牙南部的方言,即使她也不能完全听懂。维也纳也有这样的地方,同国籍的底层劳工们在异国他乡聚群而居,那里就成了西拔牙社区或者乌克兰社区。她在'亲戚'家里帮佣受尽了刁难,却依然感激,就是因为这些社区的治安非常糟糕。里面住的即使不是小偷和强盗,如果有机会的话,大多数也是不介意客串一把的。
  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一顿。王尔德却毫不停留,直接敲响了裂痕斑驳的木门。
  门立即开了,仿佛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一个驼背的老妇站在门口,缺牙的嘴咧开了一条黑缝:日安,两位,你们是来参加舞会的吗?
  她的意大利语磕磕绊绊,魅影却用地道的西班牙说道:是的,夫人。”
  老人立即被取悦了,笑得露出了牙龈:西班牙人?那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她躬着背,脚步却并不慢,转身就往屋子里走,一边尖声叫道:孔查!兔崽子,有客人来了!”
  这栋楼看起来不起眼,里面却不小。整个一楼全部被打通,喧闹的人声和嘹亮的管乐几乎掀起了天花板。放眼望去,那些穿红挂绿的人们有两两搂抱旋转的,有一个人手舞足蹈的,也有席地而坐拿着东西吃喝的。乐手们弹着吉他,吹着笛子,也是你追我赶,互不相让,怎么高兴怎么来。
  一个高而胖的青年走到他们面前,稍一打量就弹了弹舌头:呦——
  魅影从口袋里掏出两张500里拉,他立即抢似的的接了过来。
  日安,兄弟。魅影指了指大厅中间的人们:我们是来跳舞的。”
  发现了新人的加入,音乐变得更加高昂起来。乐手们打着响板,摇着小铃,还砰砰砰地跺着脚。地板在震动,桌子在震动。人们随意拿起桌上的pinchos一边吃一边跳,随手扔掉竹签,毫不在意油迹和残渣。
  魅影拉着罗西娜在人群中穿行,她听到了西班牙各地的语言。有卡斯蒂利亚语,也有巴斯克语和加泰罗尼亚语。最后一种让她倍感亲切,因为那就是她家乡使用的语言。
  多久没回家了呢?
  几乎是瞬间,那些早已尘封的画面闪现在她脑中。阳光灿烂的清晨,他们兄弟姐妹挤在一张床上,听着母亲在厨房的动静醒来,贪婪地嗅闻满屋子食物的香味。邻居的女孩拉着她一起在石子路上奔跑,她绊了一下脚,两个人都摔伤了膝盖。但是她们哇哇大哭却不是为了流血的伤口,而是为了裤子上的破洞——
  她曾渴望离开那个贫瘠的小镇。那里没有变化,没有希望。离开家时,她暗自发誓:即使在外面活不下去了,死也要死在她向往的地方。
  直到此时,罗西娜才意识到,家乡的小镇是她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否认和遗忘了它,就是丢弃了她自己。
  跳吧,罗西娜。现在你是主导。”魅影把她带到了大厅的中心,学着旁边的那一对和她的左手五指交叉,高高举起。
  罗西娜老师,教教我怎么跳西班牙舞吧。”
  他们在这里是如此醒目,以至于周围的人都为他们让开了地方。坐在不远处的鼓手吹了个长长的口哨,卖力的快速敲打起来。
  罗西娜拉住魅影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放到自己腰后。她的右手则轻而缓地往上,扶住了他的肩膀。有灼热的火焰从他的手心,从他的肩膀传来,让她的心跳突然和鼓声同步。魅影低头凝视着她,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打开双肩,腰背后仰,她的脚踏起了阔别多年的节拍。她深深地向后弯腰,而他往前跟随,鼻尖几乎相碰。她在躲藏他,她的手却压着他继续俯身——
  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音乐一变,吉他声占据了上风。罗西娜一个扭腰挣脱了他的桎梏,大步向前跃出。他跟随着他,一时间无所适从。直到她一个回旋,落回他的臂弯。
  四周的笑声和起哄一浪接一浪,她忘记了一切,舞蹈成了她的本能。自由的,热情的,狂乱的,压抑的,纯粹的西班牙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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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又肝了一下,明天继续——
  关于为什么援兵都在最后一刻到来:
  因为他们早就到了,摆好姿势,等待c位出场的时机。
  西班牙的吉他和笛子和一般的有点一样,但是长得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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