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无极门的少主
  无极门在整个天下遍布极广,它门下涉及了许多生意,有染坊,赌庄,酒楼,钱庄,甚至拥有大片的土地,这样广的生意路子,确实根本犯不着去盗掘金矿。
  当初司幽厉正是看中了无极门的神通广大,所以才绑架了拓跋恨瑶,以此来威胁姚玉郎。
  姚玉郎本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早就在二十年前,他从草原上把拓跋恨瑶带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公开露面过了,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没有人见过他真实的模样,他已经是个厌世的人,无极门的生意多是他的手下钟无艳在打理,而他终日躲在忘忧居中,借酒消愁,浑浑噩噩的过着。
  可是那一天,他怎么也找不到拓跋恨瑶,那时候她才八岁大,他虽然浑噩,可是却从不放松对她的教养,他让她习武,学医,让她学会许多本领,可是却唯独不让她去学那些歌舞弹奏,他才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去做那些讨好人的事。
  在她失踪的那天,他发动所有的手下,将整个都城都搜了个遍,可是却一无所获,那时候,他便意识到,是有人故意把她藏起来了,而他想起在此之前,曾有一个神秘人找到他,提起要跟他合作,想请他帮一个忙,据说报酬十分丰厚。
  “当时,门主根本没心思做其他的事,他每天就只剩下三件事,一样是研究那些药材,想要到治好丹巴身上的怪病的药,一样是喝酒,但最让他花心思的另一件,却是盯着你完成功课。”钟无艳回忆起过去的事,忍不住叹息连连道。
  拓跋恨瑶坐在床前,默默的听着,她看着躺在石床上,一动不动的父亲,早已经泪流满面。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可他仍旧没有醒来的痕迹,那血蟒实在是凶狠得厉害,加上那金乌子狡猾,暗中操控,纵使叶怀平跟姚玉郎联手对抗,但还是勉强打了个平手。
  最终血蟒虽然被他们斩杀,他们也成功带回了血蟒的毒液,可是姚玉郎却因为被金乌子暗算,而重伤倒下。
  拓跋恨瑶永远忘不了,那天他们瞒着她行动,他们临走前请来了郭术,让郭术照顾着,而他们义无反顾的赴了拜火教的约,当她醒来的时候,才看到浑身是血的他们归来。
  “可是他一直清醒知道,丹巴已经死了,而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表面上对你极为严苛,可是暗地里,却从不让你受别人的气,当时你刚从塞外回来,对中原的一切都很好奇,元宵节的时候你偷偷溜出去看灯会,不留神被人家撞到,那些人是柳侍郎家的仆人,他们见你长着胡人的面孔,便对你嗤之以鼻,还故意把你扔到河里去,以此为乐,门主知道了,当夜便派人烧了那柳侍郎的宅子,还把那几个仆人剁了喂狗吃。”
  拓跋恨瑶记得这件事,那时候她总是一个人闷着,除了练武还是练武,枯燥无聊,她就偶尔壮着胆子跑出去,那次被人扔到河里差点淹死,可是她却不知道父亲后来做了什么事。
  “门主说过,你是他的女儿,这世上除了他可以教训你,别人都不能说你一个错字。”钟无艳哀叹道,他跟着姚玉郎几十年了,论忠诚无人能敌,而他一直目睹姚玉郎的困苦挣扎,却无能为力。
  “那次雎阳王抓住你,把你关在了牡丹阁的柴房里,门主调动所有人去寻找,可当时没人知道抓走你的人竟然是雎阳王,门主急得正想要大开杀戒,他想要把所有跟他结过怨的人一个个杀掉,可正在那时,雎阳王就派来神秘的信使,原来早就看中门主手中握着的人脉网路,所以他以你的性命来威胁,让门主协助他潜入西乡盗掘金矿,门主无奈之下,只能答应了。”说起当年的事,钟无艳仍旧愤慨不已。
  因为这一桩盗掘的案子,他们无极门这么多年都不得不小心翼翼,时刻担心东窗事发,而也正因为这件事,他们十余年来,死了无数人,为了那些沾满血的金矿,他们派了许多人去追查,可是都没能回来。
  如今看来,那些人应该都早已经被雎阳王给杀了。
  拓跋恨瑶痛哭不已,她早有不安的预感,可是却还是没能阻止,如今看着重伤的父亲,她恨不得濒死的是自己。
  “叶大哥,我爹他还有救吗?”拓跋恨瑶哽咽问道。
  此时叶怀平跟郭术都在,他们一直都陪着她,看到她面对重伤的至亲,却已经无能为力。
  “拓跋姑娘,姚前辈受的伤太重,五脏六腑具碎,筋骨寸断,如今虽然还有一息尚存,但怕是醒不过来了。”叶怀平捂着受了伤的痛处,无奈的说道。
  拓跋恨瑶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滚落,“好,我知道了——”她咬牙道。
  “小瑶儿啊,你可要振作一些啊,伤门主的可不只有那金乌子,凭金乌子的功夫,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只怕那破庙里还暗藏玄机呢。”钟无艳苦口婆心劝诫道。
  “没错,那破庙里早就有人埋伏着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司幽厉的人,他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只能一一的除掉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叶怀平沉声说道。
  “哼,可是现在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还能杀光我们所有人不成?”钟无艳咬牙切齿道。
  “别小瞧了雎阳王,金矿的案子很棘手,即便我们都知道是雎阳王干的,可是没有证据也根本奈何不了他。”郭术无奈道。
  “那就等慕容惜找回那本册子,以那册子上的名单来指证他,到时候他总该跑不了了吧?”叶怀平狠声道。
  可是郭术却神色凝重了起来,他看着伤心痛苦的拓跋恨瑶,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道:“嗯,要是找到那本册子,公之于天下,雎阳王就跑不了了。”
  “好了,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跟父亲说说话。”而拓跋恨瑶却轻声的央求道,看着她难过的模样,三人不忍心再打扰,只好陆续离开。
  郭术最后一个走,他特意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抚了抚她纤瘦的肩膀,“不要怕,有我在,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他低声喃喃道,温柔的安慰着她,拓跋恨瑶霎时痛哭不止。
  大家都走出门外等着,石屋里只留下他们父女二人,而这无极门的地宫里常年都十分安宁,静得令人头皮发麻,而这里,正是他们父女相依为命的家。
  拓跋恨瑶握着自己父亲的手,那双手上布满了打斗时留下的伤痕,他本以为自己对付那金乌子绰绰有余的,可是却还是大意了。
  “爹,你带回来的药,我已经服下了,你说的果然没错,用着血蟒的毒液制成的药确实可以解开我的寒毒,可惜爹你看不到我健康痊愈的样子了。”拓跋恨瑶哽咽道,她想挤出一些笑容来,可是每每看到自己父亲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时,她却还是止不住的痛哭。
  “你知道吗,我小的时候,经常问我娘,问她,我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连小绵羊都有爹,可是我却从没见过我自己的父亲呢?”
  “娘总是很温柔的笑着,她很耐心的回答我的问题,她说,我爹是世上最英俊,最聪明的男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只是可惜,你这个世上最聪明的男人,却不知道楼兰公主就是你梦寐以求的心上人,糊涂的你还不肯做她的驸马呢。”拓跋恨瑶说道父母的往事,却又哭又笑,她笑得极为苦涩,为她可怜的父亲母亲感到遗憾惋惜。
  曾经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最可怜,而父亲最可恨,可是现在回想,当父亲知道真相的时候,他该是比死了还难受吧?
  他一直不明不白的活着,这样的人生其实才是最痛苦的吧?
  “从小,我总觉得你不疼爱我,甚至讨厌我,可是我回想小时候,却发现其实我很顽皮,做了许多错事,经常跑出来玩闹,经常惹祸,”拓跋恨瑶眉头紧锁着,她努力的回想过往,可是因为那寒毒的折磨,她的记忆力已经不大好了,许多记忆都是模糊的,如果不是刻意回想,她对过去的印象,只剩朦胧的一片。
  “可是,如果你真的对我那么严苛,我怎么又会有那么多机会犯错呢?”她黯然苦笑道,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就经常跑出去疯玩,或是偷了人家新娘子的盖头,或是偷喝人家的美酒,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她的脸明明完全像个胡姬,可是小时候她毫无阻碍的在洛安穿梭。
  如果不是她的父亲暗中纵容,她又怎么会这么肆无忌惮呢?
  而她因为不想别人看到她的脸从而带上面纱,也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心里开始有了仰慕的少年,却又因为对方嫌弃她是个胡人而自卑,而后来,她也再没见过那少年了,在痛哭了一场之后,她体内的寒毒发作的厉害,醒来之后,她就不怎么记得那个少年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