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这样的英勇
  “希尔?希尔?”
  阿格里奇悲催的在船坞的卧房门口咚咚的敲门。
  “你开开门啊,放我进去好不好?外面真的好冷啊~希尔~”
  自打恢复清醒,发觉自己被关在所谓的安全屋里出不去以后,希尔便将自己关在卧房里,丢下阿格里奇一个在船坞里很久了,阿格里奇表示他无法忍受。
  “我可是主动离开自己温暖的身体特意跑来陪你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阿格里奇气恼的控诉。“我这样有多危险你知道么?搞不好……搞不好没等到能出去的时候就死翘翘了知道么!”
  吱呀……卧房的门终于在阿格里奇面前开启,希尔沙哑的声音传出来:“进来。”
  阿格里奇犹豫了片刻,抬脚踏入卧房。
  卧房内,靠墙角的壁炉闪烁着虚假的光芒,却连一丝温度也没有。窗外,呼啸的寒风敲打在玻璃上,发出碎裂般的声响,仿佛那层单薄的玻璃很快就要被打散。
  房间的角落里,厚厚的床垫上,少年蜷身靠在墙角,裹着鹅黄色的绒毯,银色的脑袋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
  阿格里奇小心的收束好他的精神体,避开空中少年翻滚舞动着的灰暗的精神力触须,靠近墙角,走向床垫。
  “希尔,你……”
  阿格里奇的安慰之语在少年抬起头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血一般的泪水将少年的手臂和胸口染成了一片暗红,连带着离少年最近的精神力触须也是一片血色。
  阿格里奇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几乎喘不过气来。
  “希尔。”
  阿格里奇小心翼翼的靠上前,跪在床垫上,抬手抚上少年面颊,为他抹去血痕。
  希尔没有避开,而是伸手抓住阿格里奇的胳膊,将他拉近自己。
  泪水模糊了视线,止也止不住。
  “为什么?!”希尔嘶哑的悲鸣,声声啼血。“你告诉我啊,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啊呜呜呜呜……”
  阿格里奇哪敢说,只能搂住少年,说些苍白的劝慰话语。
  船坞内,少年的哭泣声时断时续,船坞外,风声一阵紧似一阵,似乎怎么也没有消停的时候……
  “混蛋!简直是混蛋!”
  黑泽尔咆哮着,在观察室里来回踱步,控制面板被扔在地上,粉身碎骨。
  一旁助手大气都不敢喘,手里攥着刚出来的检查报告直发抖。
  “行了,交给我,你去休息吧。”
  克莱芬妮要过助手手中的报告,翻看了几页,对于下方隔离室内的试验品不由产生了一丝同情。
  “所长。”克莱芬妮走过去,柔声招呼还在气头上的黑泽尔。
  “他怎么敢?!”
  黑泽尔咆哮着回身,指着下面还在清理的血污怒吼。
  “这个难得的相处机会是我赠予他的!他怎么敢当着我的面做出这样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进了我的地盘,他的一切就都是属于我的么?他怎么敢当着我的面,抹杀自己的存在!他怎么敢?!!”
  克莱芬妮抬手:“嘘嘘!所长大人,您冷静点。一个无足轻重的试验品罢了,死了就死了,反正我已经存够了他的基因样本,随便制造多少个都没有问题。现在关键是剩下的那个啊,您可别激动过了头,把最重要的那个给抛到脑后去了。”
  他是我的了!
  克莱芬妮望着下方刚被放入收尸袋内的试验品残躯,嘴角划过一丝笑容。
  终结者才是最终的胜利者,比起所长大人心中的武器……克莱芬妮不着痕迹的瞄了眼仍然沉浸在愤怒中的黑泽尔,暗地里一阵冷笑。
  暗影王国的那帮子家伙,哪里是那么好掌控的?有那个功夫折腾下面那个小子,不如想想怎么才能用更简单的办法迅速达成目标才是!
  克莱芬妮将手里的报告递给黑泽尔,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中无比舒畅。
  那么糟糕的身体,如何能熬过黑泽尔订下的实验计划?
  克莱芬妮几乎能够预想到最后的结果,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差点溢出的灿烂笑容。
  “您怎么看?”克莱芬妮小心的隐藏自己的阴暗思想。“要不要等我把1035号的替代品造出来以后,再继续?”
  拖延的越久,对她越有利!
  黑泽尔来回翻看完报告,哼了声,甩手将报告丢到一旁。
  “不,我会做别的安排。”黑泽尔冷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能管好你自己的终结者项目,赶紧出成果我就谢天谢地了,别再来这里添乱!你的建议,毫无意义。”
  克莱芬妮哽住,半晌才将那口气压回去,维持着面上的笑容告别黑泽尔。
  “我会让你知道,忽视我是多么巨大的错误!”
  克莱芬妮暗自发完誓,转头就去截下即将被焚毁的1035号试验品尸体,划到自己的项目组名下,开始了属于她自己的制造完美终结者的实验计划。
  另一边,黑泽尔在研究完1036号糟糕的体检报告后,不得不承认,他的实验计划必须改良一下了。
  “没有反应?很好!”
  黑泽尔怒视着自从1035号死亡后便对外界毫无反应的1036号试验体,拳头握得咔啪响。
  “那么我就不客气的接受你的一切了,小子!”
  手术紧锣密鼓的布置下去。很快,1036号颅骨后部被安置上了外部神经接口,黑泽尔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接入他的脑部神经系统,进行未经同意的探索、实验以及控制了。
  “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了么?真是太天真了!”
  黑泽尔冲着无知无觉的试验体发泄心中怒火。
  “你看着吧!不管是你自己也好,还是你的复制体,从今以后,他们都是我的了!我想把他们怎么样就怎么样,想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你就看好了吧!”
  当然了,随便黑泽尔怎么折腾,如今的希尔,都是不知道的。
  阿格里奇助他一同建造的安全屋,深深的埋藏在希尔潜意识的深处,那个外界的任何刺激和伤害都无法到达的地方,将阿格里奇和他的意识体,一同严密的保存起来,等待着,自由的那一天……
  ……
  “东西我已经照你们说的那样放好了,什么时候能把我弄出这个鬼地方?”
  混熟了以后,阿尔维特的老脾性渐渐显露出来,说起话来没了一开始的客套,让塞缪尔和罗切斯特大跌眼镜。
  “咳咳!”塞缪尔咳嗽声,接过键盘,罗切斯特放开手,躲得远远地。
  “已经在帮你安排了,过不了多久,你就能自由了。”塞缪尔回答道。
  阿尔维特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越快越好,我已经快要忍受不住那个混蛋了。”阿尔维特咬牙切齿的说道。
  塞缪尔尴尬的问话:“问题是,你离开这里以后,想去哪里?普路同现在处在战时戒备状态,我们不能把你随随便便就这么送进去,毕竟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这样……”
  “你们帮我找到希尔了么?”阿尔维特打断塞缪尔,急切的追问。“希尔在哪里,我就去哪里。”
  塞缪尔瞬间哽住,半晌才组织好语言。
  “那个……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什么?”
  阿尔维特心中一紧,感觉大大的不妙。
  “我们……我们查到你所说的希尔呃……希尔尚松,的确是在普路同星球生活过一段时间,可是……”
  塞缪尔答不下去,招呼罗切斯特过来帮忙,被罗切斯特摇头摆手拒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可是什么?”阿尔维特的声音带了几分不安。
  塞缪尔慢吞吞的打字:“我们和普路同方面联系上,查到希尔,也就是你弟弟……”
  “我……弟弟?!”
  阿尔维特对这个事实感到惊讶。他总觉着他跟希尔的关系,好像不止于此。
  “是的,你弟弟。”塞缪尔强调了一遍。“你的弟弟,嗯,据说是你亲手抚养长大的——你的弟弟,在前些时候的特雷亚战役中,英勇的……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阿尔维特目瞪口呆,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塞缪尔静候了片刻,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只得继续打字。
  “我很抱歉,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也感到非常吃惊。”
  听说菲尔还为此哭了一场,也不知是真是假。
  塞缪尔和罗切斯特小声交流了一下。
  “骗……骗人!”
  那边,阿尔维特终于从得到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出这样的呼声。塞缪尔生怕他被发现,忙让他小声点。
  “这回牺牲在特雷亚保卫战中的佣兵,普路同的佣兵公会打算把他们的名字通通印到英灵墙上,等你回到普路同以后,可以……可以去看一看。节哀,殿下,我很遗憾,他也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也很想见见他,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兄弟?他是我弟弟!是我的弟弟!”
  阿尔维特显然非常激动,声音震得塞缪尔耳朵都快聋了。
  “好吧好吧,他是你弟弟。”
  塞缪尔将耳机取下,放在桌子上。
  “这里边的情况很复杂,等把你弄出来以后再慢慢跟你说。现在,安静些,伙计,你不想被你家总裁大人逮到你跟我们偷偷联系吧?我们现在可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了,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露馅。”
  阿尔维特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努力压抑负面情绪。
  “好吧,不过希尔的事情我还是不信,这不可能!我……我觉得他很好,他没事,他一定还活得好好地等我回去找他!”
  塞缪尔对于失忆的某人这般执拗表示很无奈。罗切斯特终于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接过键盘,手指翻飞,接过话茬。
  “找什么找?人都死了,你上哪儿找去?!”
  塞缪尔阻拦不及,罗切斯特满是刺的话语已经发了出去。
  “罗!你干嘛刺激他?”
  罗切斯特恨恨的咬牙:“你没听伊戈尔说么?这混球自己跑路,把咱们那个小兄弟独自丢在特雷亚上呢!现在不记得自己干过的好事了,在那儿瞎叫唤,还真有脸了!”
  塞缪尔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怎么会?!我听菲尔说,他……他似乎很宝贝那孩子,对他也一直很好,怎么可能在那种时候丢下他,自己跑掉呢?别开玩笑了!”
  罗切斯特哼了声:“这好办,直接问他!”
  转头,罗切斯特不等塞缪尔反应过来,噼里啪啦一阵狂按,已经把问题发了过去。
  “这……这不可能!”阿尔维特手直抖,几乎握不住侦测球。“我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哦?”罗切斯特表示了他的怀疑。“不是你?那是谁呢?难不成是你的总裁大人逼你那样做的?”
  阿尔维特捏紧侦测球:“他……那个混蛋!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罗切斯特和塞缪尔对视一眼,对青年的猜测有几分相信。
  “你已经帮我们把东西放好了,这些事情,早晚都会知道。不要被发现,保护好自己吧,殿下,等我们的消息,自由在向您招手。”
  罗切斯特说罢,挂断联络,丢下阿尔维特独自在幽静的卧房内,黯然神伤。
  “你觉得……他说的那些,可能么?”塞缪尔忍不住问道。
  罗切斯特摊手:“谁知道?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人都已经没了,还纠结那个有什么用?该干嘛干嘛,把他弄出来丢给普路同的佣兵公会头疼去不就好了。至于他以后能不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会不会为了那孩子痛苦,就不是我们管得了的事情了。
  再说了,你不觉得,让他一直沉浸在失去希尔的痛苦中,是对他最好的惩罚么?我们没了父亲都没把他怎么样,不过是痛苦一段时间而已,又能如何?”
  塞缪尔摘下眼镜,盯着罗切斯特问道:“你……你小子真这么想?”
  罗切斯特双手环抱,满脸不愉。
  “嘿!虽说我继承的记忆没有你多,但也并不等于我不在乎!要说他因为过去的事情被报复,我觉得是有些过了,可是抛弃咱们的兄弟这件事,我可忍不了!”
  塞缪尔按按额角:“好吧,不过你刚才的态度也实在是……太直接了点,万一刺激过头惹得他干出什么不该干的事情提前暴露了……”
  罗切斯特冷笑:“暴露了正好,让那家伙好好替我们教训他一顿,然后我们再把他弄出来,让他们狗咬狗!”
  塞缪尔背心直冒汗:“罗,真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狠……”
  罗切斯特不乐意了:“喂!我这是对待敌人应有的态度!”
  塞缪尔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服了你了,都听你的,这总行了吧?”
  罗切斯特露出满意的神情,不过还是没有抢塞缪尔的任务。
  “我不过是说说,这回出任务,还是以你为主,我只是协助。”罗切斯特认真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那就好,一切照计划行事,弄到环宇集团的内幕才是我们这趟任务的关键,那位失忆的殿下,不过是顺带的。”
  塞缪尔戴上眼镜,掩饰眼底的寒光。
  “不管在战时抛弃我们兄弟的恶行是不是他做的,这事儿都跟他脱不了干系,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就让他在悔恨中度过余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