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她的决定
  林思涵失笑,笑声凄凉,抬起一对眸凝望他,声音有几分飘渺,“顾泽天,这样对我,你真的会开心吗?”
  他没有回答,也不再看她,拥着严希媛就要往外走,“去医院做下检查,我不放心你和宝宝。”说着,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看得出,他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十分看重。
  又或者,因为是他和严希媛的孩子。
  那么温柔的声音,很难想像,会出自顾泽天之口。
  严希媛乖巧的应了一声,很是虚弱的靠着他,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林思涵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他扶着另一个女人离开。
  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只觉得双脚发麻,她才回过神来。
  走了,他竟这样走了,连回头,都嫌厌恶。
  抬起双手,捂住脸颊,不想哭声太大,惊醒自己另一侧始终清淡如一的心房。
  林思涵,明知这是注定无果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尝试?他恨你,你不知道吗?他恨不得用你偿还他所遭遇的一切!
  可是……明明知道,她还是动了心,该死的对这个恨她的男人动了心!!
  她蹲下去,靠着桌子,坐到了地上,泣不成声。
  她告诉自己,她的心情没那么卑贱,只许哭这一次,痛过了哭过了,就要忘记他!
  终于,她哭累了,彻底的发泄够了,不再留恋的起身要离开。谁知,就在她起身的功夫,一阵眩晕袭来,同时,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赶紧又蹲下身,禁制不住干呕起来,可却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是恶心的厉害……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心头一凛,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思涵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无视顾泽天的秘书艾米好奇的目光,木然的走向电梯。
  在她对面,倚着一人。
  一身潇洒的休闲装,俊美无挑剔的相貌,即便已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仍淡漠的倚靠在墙边,视线落在她身上,直到她慢慢走近。
  她脸色苍白的厉害,手臂垂在两边,仔细盯着,她的手还在微微发着抖。
  顾浩玮什么也没问,按下电梯,等在那里,直到电梯门打开,他率先走进去。站在里面,看到外面的人,动也不动,他扬扬眉,没说话,而是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扯进电梯。
  林思涵就这样被动的由他拉进去,电梯降下,那轻微的悬空感,突然让她感到不适,头晕之后,又想要干呕。她倏地转身,手捂住嘴巴,还是抑制不住的恶心感。
  顾浩玮皱了下眉头,掏出手帕来递了过去。
  林思涵默默的接了过来,双肩抖得厉害。
  心里只充斥着一个念头,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较刚才,她的脸色更难看了,看上去虚脱无力,眼神是无助的慌乱。顾浩玮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居然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做法产生了怀疑,如果,他没有揭穿这一切,事情也许就不会演变到现在吧。
  待电梯门打开之后,林思涵仍是沉浸在她的震惊之中,忘记了反应。
  电梯外面站着一堆人,陆续就要走进来,顾浩玮垂下眼眸,主动拉着她的手,又将她拉出电梯,就像拖着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一路带出公司,来到门口。
  望着她苍白如纸的面庞,他低声叮嘱,“在这里等一下。”
  转身就要去取车,可林思涵却突然拽住他。顾浩玮顿住,侧过头,她失了血色的唇艰难的蠕动几下,一双眸更加慌乱了,“带……带我去……医院。”
  他眉梢轻挑,却什么也没问,点下头。
  顾浩玮将车子开到了医院,陪着她一同走进去,挂号的时候,林思涵压低了声音,“妇科。”
  尽管在她身后,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跨度,但顾浩玮还是听了个清楚,眸底掠过一丝异样。
  顾浩玮等在妇科门口,半个小时后,才看到林思涵垂着头,耷拉着双肩走出来,微红的眼睛,显然是刚刚哭过。
  林思涵手里捏着化验单,拖着沉重的步伐,感觉正一步步走向深渊,不知道哪一脚会踏空,摔个万劫不复。
  抬手僵硬的抚在腹部,又立即触电般的弹开了。
  最近发生太多事,多到她连大姨妈这样子的小事都给忽略了。
  可就算她记得又能怎样?跑到顾泽天的面前,告诉他,很不幸,我也怀了你的孩子?
  想到他对严希媛百般呵护的样子,林思涵就迅速否定了这个念头。
  怔怔地来到顾浩玮跟前,见她根本就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顾浩玮径直抓住她的手腕,从她手里取出那份变了形的化验单,摊开来一看,微微愣了住。然后又抬起头,望着林思涵,抿了抿唇,才沉着声音问,“大哥知道吗?”
  林思涵头垂得更低了,心情复杂得让她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顾浩玮也沉默了,半晌才出声,“我去跟大哥说吧。”
  林思涵突然扯住他,眼神满是祈求的摇了摇头。
  顾浩玮凝视住她,眉头轻轻拧着。
  突然,他揽住林思涵,一个转身就将她带进了怀里,护在墙角与身体之间。
  林思涵一惊,刚要开口,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唇。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没事吧?”
  “顾总不用担心,严小姐的情况暂时很稳定,只要稍加注意,不要刺激到她就不会有问题。”
  “嗯。”
  听到这个声音,林思涵僵住了。
  如果说之前心只是在痛,那这会则像被刀子生生剜去一块肉一样。
  她替自己痛,更替肚子里刚刚形成的小生命在痛。
  她拼命咬住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咬得唇色发白,甚至,流出了血。
  顾浩玮低眸扫过她,看她这种自虐行为,眉头再次蹙起。
  好在两人的位置是死角,顾泽天又一心在严希媛和肚里的宝宝身上,无暇顾及到其它,才不至发觉。直到他走远了,顾浩玮才退开,拧着眉看她。
  他在等她的决定。
  他很清楚,如果他将这个消息,告诉爷爷,那林思涵和她肚里的孩子,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就连大哥都不会拿她们母子怎样。但是,亲眼见证过她的痛苦,他竟不想这么做。
  这种事,一向不是他喜欢参与的,尤其是事关大哥的私生活。但是,不论责任在谁,既然是他开了一个头,就不会不管不顾。
  至少,他会等她一个决定。
  林思涵靠着墙,因为太过隐忍,身子抖得愈发的厉害。
  究竟,她该怎么办?
  就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严希媛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是啊,那种失去父亲的滋味,她从小经历到大,她真的不想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种缺失的生活。
  如果注定要那么辛苦的长大,不如,由她亲手结束掉。
  顾浩玮等了许久,从她复杂变幻的神情上,不难猜出她纠结的心,但最后,她又慢慢的平静下来,抬起眸光,用着再平淡不过的声音说,“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顾浩玮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嗯。”她缓缓点头。
  她不想将自己的痛苦,再转嫁到孩子身上,不被祝福生下来的孩子,要辛苦百倍,就像她。
  顾浩玮不再多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会安排。”
  林思涵这才抬头,泛着晶莹光泽的眸,定定地望着他,“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是顾家人,是顾泽天的亲弟弟,跟顾泽天一样,同是在失去父亲的环境里长大,而那时,他比顾泽天还要小上几岁,对父爱的渴求应该更强烈!
  他为什么要帮她?一个破坏他家庭的坏女人的女儿?
  顾浩玮自然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他不紧不慢的调开视线,淡淡的出声,“我知道,我该恨该怨的人是谁。”
  林思涵倏然一震,强忍的眼泪,竟悄无声息的滚落。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渴望得到理解和温暖的心,比想象中还要强烈。
  将她委曲的泪看在眼里,顾浩玮垂下眸光,“先回去吧。”
  惊觉自己的泪,林思涵慌忙抹掉,跟上他离开了医院。
  回到顾家,花姨看她脸色不好,眼睛又红又肿的,马上关心的问,“大少奶奶,你不是去公司了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思涵只是摇头,“花姨,我没事,我想先上去休息。”
  望着她疲惫的身影,花姨赶紧拉住顾浩玮,小声问,“二少爷,你跟大少奶奶出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呢,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也许是累了。”他避重就轻,想了下,又说,“花姨,午餐做得清淡点吧。”
  “好。”花姨知道二少爷口味清淡,不必他叮嘱,也会顾及到他的胃口的。
  午餐时,花姨想要上楼去叫林思涵,顾浩玮拦下了,“我送上去吧。”
  “呃……”花姨愣了愣,没想到,对外人一向清冷的二少爷,居然也会关心自家大嫂了。她不疑有他,挑了些林思涵平时爱吃的东西。